晏安遠眺着前方灰色的城牆,似乎有看不到邊際的感覺。
這座城池作爲京都,其實并不是本朝才開始,最早要追溯到武朝,之後的景朝也是定都于此,而本朝延續着前兩朝的做法,亦定都于此,前後連續三朝經營這座城池,可以說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衡量,這都是天下第一大城。
“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城,我們淮州城号稱江南第一重鎮,隐隐有天下第二城的美名,但實際上和京城一比,這看上去落差其實還是挺大的。”馮章在一旁感慨道。
“是啊,和這樣一座城池相比,任何敢稱第二的城池,都會覺得名不副實吧。”晏安也回了一句。
“你們倆都省省吧,不要再感慨了,這京師自然是宏偉壯觀,可是你們看看這入城的隊伍,等到咱們進城,都該到了正午時分了。”楊佑在一旁皺着眉頭說道,這一路上對于他來說,可真是遭了罪了,或許是天生就不适應長途趕路,幾人中就屬他的看起來面色最差。
楊佑正等着入城之後,好好的吃一頓,睡上一覺,眼看着就要實現目标了,不曾想卡在進城這一關了,怎能讓他不心急?
“楊兄莫急,城中的王府那邊,早已經有人去通傳,保證咱們到的時候,酒菜齊備,上桌就能吃,至于休息的房間,那就更不用發愁了。”李雲瀚在一旁笑道。
京城,天子腳下,達官貴人一大片,但同樣的剛正不阿的言官也不少,尤其是在城門口這個地方,經常是權貴們耍特權欺負普通百姓的場所,所以看似不起眼的某個路人,有可能就是禦史台的言官,是以真沒幾個權貴敢在這個地方耍橫。
像李雲瀚這樣的親王,受封在外,本就不怎麽受待見,每次來進京其實都是來聽訓的,這個時候更要規規矩矩的才行。
長長的隊伍緩緩前行,前方城門口還時不時的傳來争執之聲,無非是關于入城稅的問題,但這樣一來,時間就被耽擱了,等到晏安一行人入城的時候,其實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晚一些。
由于他們所帶貨物,均爲貢禮,一行人的身份自然也有暴露了出來,雖然不至于被認出來的恭王一脈,但至少能猜得到是皇族,加之貢禮也是不用交入城關稅的,所以他們入城反而極爲順暢。
終于入城了!
一行人看着眼前人聲鼎沸的街市,反而是松了一口氣,颠簸了十多天,終于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接下來就是前往恭王府在京師的府邸了,分封在外的親王,一般來說在京師都會有一座府邸,供進京的時候居住。
除了李雲瀚之外,其餘三人都沒來過京城,即便是李雲瀚,其實對京城也不甚熟悉,好在有京城王府的家仆過來引路,繞過了許多擁擠的路段,沒怎麽費時間就來到了王府。
這座府邸是第一任恭王在京師置辦下的宅子,但後來由于分封到了淮州,這裏相當于就是空置了下來,除了必要的維護之外,再無其他方面的擴建,現如今在京城也就是和一般的權貴之家差不多,根本無法和淮州城的恭王府相比。
“這京城的宅子,每年也就住兩個月的時間,所以隻做日常的修繕,可能房子會有些老舊,幾位多擔待一些。”李雲瀚在進府的路上,向幾人解釋了幾句。
“小王爺這話可就過于自謙了,這次要不是跟着你一起,咱們現在怕是要去住客棧了,能省下一筆錢不說,還能住的好,吃得好,高興還來不及呢。”楊佑在一旁說道。
實話說,這屆前來京師趕考的讀書人,在食宿條件上,能比三人還好的應該是沒有,即便是與之相當的,也是鳳毛麟角。
王府在午宴早已經準備好了,一行人到來之後,第一件事情自然是飽飽的吃一頓。一路上風餐露宿,吃的自然也很将就,現在自然好好的補償一下。
吃完之後,晏安、馮章和楊佑需要去一趟禮部官署,來之前淮州的官府給他們出了證明,需要上交給禮部,提前去禮部備個案,要是沒有這一道程序,可參加不了今年的春闱。
李雲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要去一趟宗正府,一則是去點個卯,畢竟他進京是要報給皇帝知道的,若是皇帝來了興趣,也會召見他,這第二便是把貢禮給送過去,宗正還要對着禮單一一查驗,事情繁瑣,怕是要到傍晚才能回來。
晏安三人到了禮部之後,走完了程序之後,每個人也都得到了一個證明身份的牌子,禮部的人再三囑咐,不能弄丢了,而且也不要錯過了考試的時間。
今年春闱的時間已經定下來了,是三月初八、初九兩天,殿試則要晚幾天,要等到三月十五。至于主考官的人選,暫時還沒定下來,據說要到三月初才會有結果,不過即便有了結果也不會對外公布,這也是爲了防止洩露考題。
不過雖然還沒有定下來,但其實大緻的人選還是有的,所以現在不少考生已經開始活動,四處打探消息去了。
這并非不務正業,或者是投機取巧,考前搜集信息,熟悉考官的風格,有針對性的備考,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除了晏安身上帶了兩封辛稼軒給的信件之外,馮章和楊佑是一點門路都沒有。不過像他們這樣的人,也不在少數,在京師自然有這方面信息交流的地方,這些天他們卻也是還要找時間去這些地方,探聽消息,不然這劣勢可就大了。
不過今天倒是不用考慮這些事情,三人出了禮部,又返回了王府宅院,先休息一個晚上,緩解一下旅途的疲憊,後面才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李雲瀚比晏安三人回來的都要晚一些,回來的時候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一看就是在宗正府沒吃到好果子。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幾乎每一個進京的親王,待遇都差不多,無非就是警告一下,免得做出錯事。
晏安吃過晚飯之後,單獨找到李雲瀚聊了一會兒,主要是向他打聽一下兩個人,就是辛稼軒要他送信的人,一個是劉世忠,一個是王松。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這是禮部的官員,在京師是有名的學問大家,明天我讓王府的家臣給你帶路,應該不會有問題。既然是辛夫子替你引薦,對你多少都會有些提點,不過在這個關鍵時刻,可能會比較隐晦,到時候你可要豎起耳朵,擦亮眼睛,可别漏掉了什麽重要的信息。”李雲瀚提醒道。
這一點晏安早已經考慮到了,屆時自然會打起萬分精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