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八年,二月初二。
淮州城東的碼頭,停靠着一艘大型商船,岸上正有着一幫船工在搬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裏面裝的都是恭王府敬獻給皇帝的貢禮。
已經上了船的晏安和李雲瀚站在一起,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便問道:“這麽多貢禮,每年都是這樣嗎?”
李雲瀚點點頭,道:“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差不多每年都是這個樣子,不過裏面都是些常見的金銀玉器,準備起來也并不費工夫。除了一些特别的年份,需要費些心思,其他時間的也就是眼前這個樣子了。”
這就是大甯朝底蘊最深厚的王府,雄厚實力不可估量,晏安以眼前之景猜測,李雲瀾出嫁的嫁妝,連帶着那些店鋪生意和土地田産,對于恭王府來說,可能不值一提。
“這次淮州水師看樣子是專門來護送的,王府現在還能夠調動水師?”
恭王在名義上仍有調動淮州水師以及橫江、橫野這三處駐紮在淮州城周邊的軍事力量,隻是現如今也隻剩空頭名聲了,故而晏安有此一問。
李雲瀚搖了搖頭,道:“當然是調動不了的,隻不過我帶着貢禮上京,這裏面意義非凡,況且這麽多東西,都是要給皇帝的,或者說這已經是皇帝的東西了,淮州水師自然要确保它們的安全,這也是淮州水師的職責,與我恭王府倒是沒有什麽幹系了。”
這個話題略有些敏感,晏安和李雲瀚隻是點到爲止,沒有多說。就在這個時候,晏安往遠處看了一看,正見馮章和楊佑攜伴而來。
遠遠看去,兩人這次都算是是輕裝簡行,身上拿着的行李并不多,估計除了衣物之外也就是些書籍了,兩人也并未帶着家仆,都是自己拿着行李。
這次晏安、馮章和楊佑三人,都算是托了李雲瀚的福,這一路上自有恭王府的家仆來照料打理三人的飲食起居,到了京城之後,也無需住在客棧,恭王府在京城也是有别院的,常年都有人看管,到時候三人也是住在恭王府的别院之中。
“馮章和楊佑也到了,就在那邊。”
順着晏安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李雲瀚也看見了這兩人,随後他和晏安站在船上朝着趕過來的馮章和楊佑揮了揮手。同樣的,馮章和楊佑也早早地就看見了他們,也揮手回應。
“小王爺、晏兄,我們來遲了,還望見諒。”不一會兒,馮章和楊佑上了船之後,與晏安和李雲瀾見了面寒暄道。
“這是說得哪裏話,我這東西還沒搬完,怎麽能說你們遲到了,兩位來的不晚,反而還要等一會兒,這船才能拔錨起航呢。”
上船碰面了之後,幾人匆匆的聊了幾句,見馮章和楊佑還背着行李,自然不方便在外面站着,李雲瀚便忙帶着他們去早已經安排好的艙室。
這艘商船,明面上與恭王府無關,但實際上就是恭王府所有,隻不過平日裏都是别人的運營,這一次世子上京,自然也就被調過來臨時用上幾天。
這船上的人,都是恭王府的自己人,沒有其他外人,所以艙室充足的很,他們四人自然是每人一間,還都是大房間。
“此前也不是沒有聽過,說是上京趕考,路途上多有辛苦和不便,本以爲也要經曆一番,不過眼下看起來倒是不用了,這哪裏是去上京趕考,簡直就像是去遊玩一樣,真的是要托小王爺的福了。”
在見到了李雲瀚提前已經準備好的艙室後,楊佑忍不住說了一句,算是對李雲瀚的感謝。
“楊兄,這話可就不用再說了,否則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大家本就是同鄉,況且咱們幾個之間的關系,說一句親朋好友并不爲過,大家就都安心的随着我王府的隊伍一起進京就好。”
李雲瀚的話一說完,幾人都笑了起來,原本還有些生疏的關系,一下子就融洽起來。馮章和楊佑放下了自己的行李之後,就随着李雲瀚和晏安來到了商船上的大廳之中,四人圍繞着案幾,盤膝而坐。
對于馮章和楊佑來說,這絕對算是他們倆人第一次出遠門,以前也曾外出過,不過也都在淮州城周邊的一些縣城,不是很遠。但這一次可是要走千裏之遙,對于兩人來說既期待興奮也稍許有些緊張。
晏安和李雲瀚則是相對平靜了一些,對他們來說,李雲瀚是去過幾次京城的,這新鮮感就弱了一些,而晏安上輩子這樣的遠途跋涉,也經曆的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多時,就有人過來禀報李雲瀚,說是東西都已經搬完和點驗了,沒出什麽差錯,問是否可以啓程了。李雲瀚點了點頭,那人也就退了出去。
“馮兄、楊兄,咱們這就要出發了,沿着這慶越運河北上,等商船出了碼頭之後,行進約莫小半個時辰,就該與淮州水師的兩艘艦船會合,由他們護送着我們,咱們大約得在這船上住上個三四天,才能到慶州。”
李雲瀚說完之後,馮章便道:“這行程上的安排,我等自然沒有異議,隻需按時抵達京師,不耽誤了春闱考試便好。”
“放心,耽誤不得,否則我就要成爲罪人了,以後可在淮州沒有立足之地了。”李雲瀚笑着說道。
這個時候,四人的身子突然晃動了一下,卻是船隻已經起了錨,揚起了風帆,開始緩緩地駛離碼頭。之後果如李雲瀚所說,小半個時辰後,就看見前面有兩艘飄揚着淮州水師旗幟的樓船在靜靜地等候。
李雲瀚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船頭,就看見那兩艘淮州水師的船頭上,也都站立着一位将軍,在遙望着他們。
等到船靠近一些的時候,李雲瀚率先拱手,道:“小王李雲瀚,見過趙、韓兩位将軍,此行有勞兩位不辭辛苦護送了。”
李雲瀚口中所稱的趙将軍和韓将軍幾乎同時回禮,道:“職責所在,請小王爺不必放在心上,隻是不知道王爺可在船上,容末将參見?”
“本次上京,父王身體不适,恐受不了路途上颠簸,便沒有來。”李雲瀚回道。
“既是如此,那倒是有些可惜。小王爺,那還如往日一般,我等淮州水師兩艘樓船,一前一後,您的船隻在中間行駛就好。”
“水上之事,兩位将軍自然是此道行家,小王就不胡亂言語了,一切依照兩位将軍的意思來。”
商量好之後,就見淮州水師的一艘樓船加速,趕在了恭王府商船的前面,另一艘稍微降速,落到後面。
“在前面的是趙如興将軍,在後面的則是韓林将軍,這兩位在淮州水師中也都是排的上号的,都是有能力之輩。這樣護送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有他們兩個跟随,諸位可以安心睡覺了。等到晚上抛錨停船的時候,我要在此宴請兩位将軍,屆時幫大家互相引見。”李雲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