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城裏說書的人,一般分爲兩撥,一種是在茶樓、酒肆之類的地方,這些人說書都是有固定的報酬,而且也不用經受風吹日曬,而另外一撥就是如晏安和李雲瀾所見的眼前之人,在外面自己支一個攤子,能夠賺多少,就看聽衆給多少了。
至于這兩種方式,哪一種賺得更多,晏安倒是不清楚,不過依他看來,這裏面或許也并不完全是賺多賺少的事情,也許還有個人的喜好,有些人說不定就是喜歡在外面自己說書,反而對收入不怎麽在意。
一張桌案,上面擺着一個驚堂木,說書先生手裏拿着萬年不會變的折扇,面對着眼前一群人,侃侃而談。
這個說書攤子前,其實也有幾張長凳,隻不過早已經坐滿了人,更多的人還是站着聽,甚至還有人懷裏抱着年歲不大的孩子。晏安和李雲瀾來的晚了一些,甚至隻能站在人群外圍,聽着說書人講的故事。
聽了一會兒之後,等到那說書人講完楊家三父子血戰黃沙關,李雲瀾給了一些銀錢後,就拉着晏安離開了這裏。這個時候,時辰已經接近傍晚了,夕陽西下,即将落山,在外面玩了近兩個時辰,現在也該回去了。
回到家中後,家裏正在張羅着晚上的年夜飯了,一些果子和涼菜已經被端上了桌子。後廚裏眼下正忙得熱火朝天,烹煮煎炸,各式各樣的菜肴依次出鍋,有些被端上了餐桌,也有些暫時被放在了蒸籠裏保持溫度。
等到太陽完全落下山之後,晏承年和丁秀娥兩人一起來到了前廳,至于晏安和李雲瀾自從外面回來後,就一直在前廳待着,晏安看到桌子上的豐盛菜肴,晏安其實已經悄悄地吃了幾口,當然,他也讓李雲瀾吃一些,不過李雲瀾卻是沒有答應,說是這樣會失了禮數。
這話雖然在理,不過既然已經吃了,晏安也就不在乎這些了,反正左右不過是一家四口人的年夜飯,也沒有其他人,失禮就失禮吧。
年夜飯自然要比午宴更加豐盛,菜品也和午宴少有重樣的,再加上一家人團圓的氣氛,倒也不失爲一年中最重要的家宴之一,隻不過略有些可惜的是,就是不能一邊吃飯一邊看春晚。
年夜飯結束之後,李雲瀾和晏安繼續留在晏家,陪着兩位老人閑聊,直到夜深了這才起身離開,回到郡主府。今日兩人沒有在家中,但是府裏面的事務都有秋茫和寒露在打理,春節該布置的事物,一樣也都沒落下來,以至于兩人回到府中的時候,也感受到了濃濃的新春氛圍。
梳洗之後,兩人坐在了床榻之上,擺出了大富翁。今天是除夕夜,自然是要守歲的,平日裏幾乎不會等到淩晨再睡,所以得有些遊戲,否則肯定熬不到那個時候。
大富翁自從被晏安制作出來之後,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在玩法上已經有了質的變化,除了正常的四人玩法之外,還衍生出了‘夫妻版’兩人玩法,這是隻有晏安和李雲瀾兩個人的時候才會玩的,就比如現在。既然是夫妻版,自然與标準的四人版有所不同,這其中的樂趣,自然不足爲外人道也。
臨近淩晨之時,李雲瀾和晏安穿好衣服,從床榻上下來,出了屋子。這時候,即便是淮州身處江南,可畢竟是冬季,天氣依舊有些寒冷。剛一出屋子,寒意撲面而來,晏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現在時辰已經差不多了,換做是往日,這天地之間必然是一片黑暗,可是如今看去,竟還能隐隐看見天邊的一些燈火,想來如他們一般這個時候還沒有休息的人很多,眼下正在等候着吉時到來。
郡主府沒有休息的人很多,一路走來,随處可見小窗戶裏透出的亮光和人影,偶爾還能聽見一些嬉鬧聲。
這個時候,李雲瀾和晏安出來,自然是爲了燃放鞭炮和煙火,這在新年期間本是一件很普通和平常的事情,隻是有一點例外,那就是在這新舊春交替之際,燃放鞭炮和煙火的意義不一樣,李雲瀾不想假手府中的家仆,她想自己來。
這些事物都已經準備好了,是交給門房來負責的,李雲瀾和晏安到的時候,門房的屋子裏還亮着燈火,聽見屋外的腳步聲之後,連忙從屋子裏面走了出來。
“拜見郡主、姑爺。”
李雲瀾輕輕颔首,道:“新春佳節,不用如此多禮,之前讓準備的東西,怎麽樣了?”
“都已經準備好了,是要現在就擺出來嗎?”門房問道。
得到李雲瀾的肯定後,那門房趕緊跑回了屋子裏,抱出來一盤鞭炮,打開了郡主府的大門,在門前展開了懷裏的鞭炮,足有三丈多長。當然除了這些鞭炮之外,那門房又從屋子裏拿出了一些煙花,都等着一會兒燃放。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了一連串噼裏啪啦的聲響,随後整個淮州城就沸騰了起來,各處都響起煙花爆竹的聲響。
李雲瀾就在這個時候,拿起了一根帶着火星的燒火棍,借着門前挂在門楣上兩盞燈籠裏散發出來的柔弱光亮,看見了鞭炮的撚芯,然後用燒火棍點燃了撚芯,在鞭炮聲響起來的時候,李雲瀾提着衣裙,像兔子一樣靈活跑了過來,沖進了晏安的懷裏。
看到李雲瀾這般模樣,晏安覺得蠻可愛的,輕輕地摟緊了懷裏的佳人。
等到鞭炮聲不再響起,晏安又陪着李雲瀾點燃了煙火,看着在夜空中炸裂煙火,甚是美麗。
放完了煙火之後,李雲瀾的高興勁兒過去之後,隻覺得困意用來,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道:“相公,我困了,一起回去睡吧。”
熬夜到了這個時候,很少有人不困的,即便是晏安也有些扛不住了。
雖然郡主府這邊守歲的儀式結束了,但于整個淮州城來說,這其實才開始,遠遠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晏安和李雲瀾就是在這樣的鞭炮聲中,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