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佑一口氣說了許多,算是把自己的想法如實的告知了夏書懷,這也是看在夏書懷的面子上,畢竟對方是知府之子,而且在年輕一輩中,也頗有威望,否則楊佑定然不會費此唇舌的。
來之前夏書懷覺得這件事情并不難,隻不過是同窗之間的一次不愉快而已,既然宋思文已經主動認錯,想來楊佑這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他對楊佑還是有些了解的,不是一個心思狹隘的人。
隻是不曾想,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楊佑真的爲了一個身在青樓的女子,放棄了與宋思文之間的同窗情誼。于他而言,這是很難理解的決定,左右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而已,哪有同窗之誼重要。
不過既然楊佑已經做出了選擇,他夏書懷也就不好多說什麽了,畢竟兩邊都是同窗,總不能爲了宋思文就得罪楊佑吧,反正這件事情,他算是盡力了,也對得起宋思文。
“既然楊兄的心意已決,我就不多說什麽了,這個和事佬怕是做不成了,不過你那句橋歸橋、路歸路我還是會帶給宋思文的,既然做不成朋友,至少這樣也不會成爲敵人。”夏書懷見事情不可爲,自然也就放棄了,笑着說了這些話。
“如此甚好,來,我們共飲一杯。”楊佑提議道。
幾人共同舉杯,一飲而盡。
“喝了這麽久的茶,估計你們三個也覺得寡淡了一些,正好我還準備了一些酒釀,可是天香釀,在淮州城也算是少有的佳釀了,我這就讓人取來,大家共飲如何?”
“早該如此,賞梅花啊,自然得飲酒才是。”
幾人笑作一團,不多時,楊佑便差人将天香釀取了過來。
“天冷,還是溫一下再喝比較好。”
楊佑将茶壺拎到了旁邊,把裝着酒的壺放在了碳火之上,開始溫酒。
“書懷兄,聽聞令尊高升,即将前往京城任職,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發,到時候大家也給你辦一個踐行的儀式?”溫酒的時候,楊佑問了一句。
“暫定在上元之後,屆時夏某離開之前,定然會跟各位告辭的,不會一聲不響的離開。”
說到這裏,楊佑來了興趣,便小聲問道:“不知伯父這次入京,是擔任的什麽官職?”
“這個目前倒是還不清楚,隻說先去吏部述職,之後再做安排。”
夏書懷說的還算比較保守,沒有透露出具體的去向,不過雖然他不說,但其實大家也都有了些猜測,畢竟夏江現在可是地方要員,官職不低,去了京師官職自然是隻升不降,到時候恐怕應當是入職六部,當然一把手自然是希望小了些,估計大概率是二把手,其中最有可能的是刑部,畢竟此前刑部尚書杜謙倒台,可是牽連了不少人,刑部恐怕是亂成了一鍋粥,需要重新洗牌了。
不多時,一壺天香釀就溫好了,楊佑給衆人滿了一杯。一口天香釀入喉,味道确實比茶夠勁道,更有味道。
“今日正值我家梅園盛開,幾位應邀而來,見這滿園香梅,不知詩性如何,可否留下一二作品來?”楊佑放下酒杯問道。
“你這人真是的,這才喝了一杯你的天香釀,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讨要酒錢,真是摳門死了。”馮章笑着調侃道。
“哈哈。”
楊佑聞言笑了一聲,道:“是在下心急了,來來來,我們再飲一杯,算是楊某給幾位賠個不是。”
喝了些酒,似乎是覺得身子暖和了一些,楊佑把遮風的挂簾撩了上去,這座亭子處在花叢之中,周邊的梅花開的燦爛,一股股梅花的香氣,不停地湧入衆人的鼻尖。
盡管這梅園的景色雅緻,倒是能夠讓人詩興大發,晏安倒也還記得一些和梅花有關的詩詞,不過今天他卻沒有留下詩文的意思。
其實這種事情,他本就不喜歡裝模作樣,冒充什麽才子,之前也是迫于無奈給了李雲瀾兩首詩文。所以即便楊佑提出了要求,晏安也沒有這個打算。想來楊佑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對他有什麽想法,畢竟他向來在這方面沒什麽建樹。
至于夏書懷和馮章,這兩人怕是要較量一番,畢竟他們可是今年秋闱的第一和第二,現在聚在一起,難免要龍争虎鬥一番,晏安倒是樂得見到他們互相比試一下,這也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晏安率先起身,衆人都以爲他要開始寫詩,把目光看向了他,晏安卻笑道:“莫要誤會,坐得久了一些,起來動動身子。詩詞一道,在下向來沒什麽心得,今日若有詩作,還得看你們才行。”
說完,晏安端着酒杯來到了涼亭的旁邊,吸了一口涼氣,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晏兄,你真的是太能偷懶了,隻負責吃喝,卻不想付酒錢,吾交友不慎啊。”卻是馮章聽了晏安的話,忍不住笑罵了起來。
“也罷,既然如此,也不能白喝了楊兄的天香釀,那馮某不才,就先獻醜了。”
果如晏安所料,馮章還是出手了,那這樣之後夏書懷若是不露一手的話,傳出去難免要被人家笑話怯了場。
晏安帶着笑意看了一眼楊佑,後者也是如他一般,臉上挂着笑容,都看出了這裏面龍争虎鬥的意味,兩人隔空舉杯,相視一笑。
這畢竟隻是楊家舉辦的一次小型聚會,其實并沒有邀請什麽有地位的大儒過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評說馮章與夏書懷詩文的高低。但至少在數量上,兩人肯定是不相上下的。
馮章和夏書懷的這一場切磋,見證人自然隻有晏安和楊佑兩人,但最終受益最大的還是楊佑,他可是平白的得到了四首詩文,馮章和夏書懷每人各兩首。
晏安看着馮章和夏書懷最後相互吹捧的時候,就知道兩人這次隻是小試牛刀,算是不相上下。
他倒是覺得十分有趣,這個年代讀書人之間偶爾的意氣之争,倒也有些意思。
沒忘記今日是臘八節,他晏安也沒興趣在這裏詩興大發,等到日頭過了午時,偏西之後,晏安就提出了告辭。
“楊兄、馮兄、夏兄,今日是臘八,家中還有些事情,所以在下先告辭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強留晏兄了,晏兄請自便,改日我們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