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次很愉快的談話,所以在和恭王達成了君子協定後,晏安就從書房裏退了出來。
剛剛出了院子,李雲瀚就突然冒了出來,把晏安吓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裏,難道一直在等着?”晏安問道。
李雲瀚嘿嘿笑了一聲,道:“我剛才可是一直在書房外面偷聽的,你和父王說了什麽,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偷聽?
晏安雖有些意外,但也不擔心,他和恭王說的話,也不算有多離譜,被人聽去了也無妨,何況還是李雲瀚。
“看你這個模樣,似乎不以爲恥,反以爲榮。你一個堂堂小王爺,竟然做出蹲牆角的事情,說出去也不怕丢了王府的臉面。”晏安嘲笑道。
“無妨,這裏就咱們兩個人,你總不能出賣我吧?”
李雲瀚這話說的倒是不錯,晏安自是不會做這些無聊的事情。
“姐夫,你剛才沒答應父王是對的,就算是爲了我姐姐,你也要繼續考下去。”
晏安沒想到李雲瀚竟然會跟他說出這番話,這可是與他父王的想法相左,這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你爲什麽會這麽想,王爺他難道沒和你說過些什麽嗎?”
李雲瀚道:“自然是說過的,隻不過我與父王想的不一樣罷了。我們雖然應當小心行事,可也不必風聲鶴唳,事事縮手縮尾,那樣豈不是太過委屈了。堂堂的親王,日子若是過成了這個樣子,還不如去做普通百姓,好歹落個自在。”
這話有些道理,不過顯然是沒經曆過社會的毒打,而有些經驗的晏安,卻明白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就未必自在,他們也有他們的憂愁。
不過,向往自在的生活沒錯,有這樣的追求很好,年輕人的想法,還是值得鼓勵的,說不定将來真的能夠走出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你有自己的想法,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過,你父王也非等閑之人,他的話你可以不贊成,但不能充耳不聞,有時候長輩的經驗也很重要。”晏安半是鼓勵,半是勸誡的說了一句。
說到底這還是王府自己的事情,他不宜介入的過深,否則對他來說,是禍不是福。
兩人在院子裏散步,閑聊着一些事情,不過今日晏安和李雲瀾都沒有留下來的打算,所以日頭偏西的時候,兩人就辭别了王府,回到了郡主府。
路上的時候,兩人都很沉默,一言不發,此行其實并不是很開心,晏安的心中有些沉重,難免就多想了一些,沒注意到李雲瀾的異常。
晚上,晏安坐在書桌前,翻開了書籍。
這幾天,自從秋闱之後,他都沒有碰觸過書,現在翻開來,心中竟然感覺到了一絲安甯。
雖然恭王不希望他繼續科考,但是今天從王府回來的時候,還是帶回了不少的書籍,在這方面,恭王并沒有爲難他,從這樣看來,恭王不愧是學問大家,身上自有一股君子之風,對于在書房中與晏安達成的君子協定後,并沒有另做其他的小動作。
晏安手裏的這本書,并不是從恭王府拿回來的,隻是他秋闱前時常看的普通書籍,雖然已經很熟悉了,但是現在看起來,并不覺得枯燥和乏味。
稍晚一些的時候,李雲瀾卻是帶着寒露,端了一碗甜美的蓮子羹,來到了晏安的院子。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晏安與李雲瀾的關系,融洽了許多,不過李雲瀾還是很少會出現在他的院子裏。
寒露隻是跟着把蓮子羹端到了晏安的房間裏,她并未留下,随後默默地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相公,這是剛做好的蓮子羹,用的可都是鮮美的蓮子,你嘗嘗看。”
看着李雲瀾把一碗蓮子羹端到了他的跟前,晏安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接過蓮子羹,用湯匙喝了一口,味道甜而不膩,還有一股清新,這味道他很喜歡,又連着吃了好幾口。
“看樣子,這味道相公很喜歡,那明日裏,再讓廚房做一些。”
李雲瀾說話間,晏安已經把一碗蓮子羹吃得差不多了,随後把碗放在了一旁。現在時辰也不早了,李雲瀾來他這裏,恐怕不是簡單地送一碗剛做好的蓮子羹,往日裏也不是沒有送過吃食,可那一般都是寒露或者秋茫過來,而今日卻是她本人過來,必然還有其他的事情。
“娘子應當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吧,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有什麽顧慮了。”晏安看着李雲瀾說道。
李雲瀾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相公,能不能……能不能晚幾年再去上京參加科考,這一次要不就算了吧?”
晏安的第一反應是,恭王在嶽丈路線走不通之後,竟然走起了自家女兒的道路。不過,轉念思量一下,又覺得這不像是恭王做的事情,他心中也隐隐有了些猜測。
“是王妃的意思?”晏安問道。
見李雲瀾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晏安繼續問道:“那你呢,也是這樣的想法,不希望我明年繼續科考?”
李雲瀾立刻搖了搖頭,道:“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夠一鼓作氣,能夠在來年的省試中取得好成績,可是母妃又讓我吹枕邊風,我既身爲人女,母妃的話,自然是不好違背的。”
“那你這個枕邊風吹的可不怎麽樣。”
晏安面帶笑意,道:“那得在床榻上吹,才能叫枕邊風,效果也自然是最好,娘子現在這個樣子,我可是不答應的。”
聽了晏安的話,李雲瀾的臉,瞬間就通紅了起來,急道:“相公,你這話說的太輕浮了,真是有失你讀書人的風範!”
“哈哈!”
晏安見李雲瀾又急又羞的模樣,十分有趣,笑了幾聲後,才道:“不開玩笑了,娘子說的事情,我已經和王爺有了君子協定,應該是王爺還未來得及告訴王妃,所以王妃才讓你來勸我的。”
“君子協定?”
晏安點點頭,道:“王爺不阻礙我繼續科考,但是如果我能夠金榜題名,卻是不能踏入仕途,隻是單純的科考,撈取一個讀書人的功名而已。”
聽到這個結果,李雲瀾心中松了一口氣,仿佛卸去了一塊大石頭,自古以來,身爲妻子,都是勸誡丈夫努力用功的,而她卻要勸說自己的丈夫,放棄科考,說出去怕是要被人罵死,比史書上記載的惑亂君王的女子,好不到哪去。
可是爲了母家恭王府,她又不得不這麽做,好在晏安替她解決了這個麻煩,否則她真的要失了方寸。
這般看來,她嫁的這個相公,還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