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的宗祠并不大,供奉的祖先牌位也不多,突顯着家族的曆史還不夠悠久,底蘊還不夠深厚。
“晏家真正在淮州城立足,大概是太宗初期,那時候太爺爺的廚藝不錯,便創立了家中的酒樓,不過爺爺和父親卻沒有傳承太爺爺的手藝,但酒樓卻經營的不錯。”
這些事情,晏安也不知道李雲瀾和他成親前,調查清楚了多少,不過既然她今日來到了晏家祠堂,也多少表明了她的态度,既是如此,晏安覺得還是要親口跟李雲瀾說一遍家族的曆史,這樣才更有儀式感。
叙說着家族過往事情的同時,晏安給他自己,也替李雲瀾點燃了黃香,兩人在祖先牌位前拜了拜,而後把香插入壇爐中。
祭拜完了祖先,晏安看見在一衆牌位的前面,放了一個木制的小盒子,沒有上鎖。他走上前去,打開了盒子,裏面放着的是一本冊子,正是晏家的族譜。
晏安拿出來,在手裏翻看了幾頁後,便直接翻到最後一頁,上面記載着他的姓名、生辰八字,再往後的紙張就是空白了。
族譜上沒有李雲瀾的名字,這是不太合常理的,依照禮法,正室原配是要記入族譜之中的。
不過,至今還沒有把李雲瀾的名字寫進去,怕是晏家這邊有顧慮,畢竟廟小菩薩大,晏家這邊自然也不敢随意的就把李雲瀾錄入族譜。
“這是晏家的族譜?”
李雲瀾這個時候,也湊了過來,站在晏安的身邊,側着頭看着上面的記載内容。
“是啊。”
晏安點着頭,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東西,以前來祠堂,都沒有注意。”
“上面似乎沒有我的名字。”
李雲瀾見晏安停留在這一頁,好長時間沒有翻動,好像是猜到了什麽。
晏安轉過頭來,迎上了李雲瀾的目光,問道:“你願意這族譜上,記載你的名字?”
“這難道不是應該嗎?我可是晏家兒媳,原配正室,入族譜不是天經地義嗎?”李雲瀾反問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晏安也明白了李雲瀾的意思,既然她不反對,而且這件事情也遵合禮法,他晏家自然沒有不照辦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回頭我就和父親說,把你的名字也記錄在晏家族譜上。”
這件事情定下來之後,晏安才帶着李雲瀾,出了祠堂。
午宴是在晏家吃的,這樣喜慶的事情,自然的一家人團聚才好。
傍晚,兩人回到郡主府的時候,秋茫禀告了一件事情。
“郡主,姑爺。王府那邊今日派人過來傳話,說是王爺和王妃明日在府中擺宴,讓您二人明日去赴宴。”
李雲瀾聞言,看着晏安說道:“怕是因爲你的原因,父王和母妃對你這個女婿,還是放在心上的,你今日中榜,他們明日就爲你擺宴,你不會不去吧。”
這多半是愛屋及烏,恭王府的這般舉動,完全是因爲李雲瀾的緣故,尤其是恭王妃,若不是因爲自家愛女,才不會搭理他這個女婿呢。再者說了,隻是秋闱中榜而已,又不是省試、殿試,恭王府其實根本用不着如此重視。
“如此厚愛,哪敢不去。”晏安笑道。
回到府中,用過晚宴之後,晏安和李雲瀾在一起玩着五子棋。不過這一次,晏安沒有使用隻圍不吃的方法,而是正常的落子。
“相公,以前是在故意藏拙嗎?”
李雲瀾和晏安在落子的間隙裏閑聊,她說這話的時候,屋子裏隻有她和晏安兩個人,寒露和秋茫都已經被她支使出去了,有些事情,她打算和晏安在今天晚上好好說道說道。
“娘子是在說這次科考的事情?”
見李雲瀾點了點了,晏安才繼續說道:“藏拙是真沒有,我沒有什麽可避諱的,自然不需要藏拙。之前的确是學業平平,這一點想必成婚之前,你也已經知道,這個是事實。
我知道,短短幾個月,在學業上能夠有這樣大的進步,說出去可能令人難以相信,但确實就是如此,或許就是突然間開竅了吧,說實話,我也說不清楚。不過,自從受傷之後,整個人似乎平靜了下來,沒有那麽雜念,反而在看書的時候,收獲良多。”
晏安半真半假的說了一通,至于李雲瀾能夠相信多少,他也不太确定,李雲瀾是個有自己想法的女子,會有她自己的判斷,晏安說這些,最大的目的,就是展現他的坦誠,避免兩人之間,因這些小事情,而産生了隔閡。
見晏安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過去的平平無奇,也沒有因爲眼下的成績而沾沾自喜或得意洋洋,始終一副心如止水的樣子,李雲瀾一時間,有些相信了晏安的話。
“那相公接下來呢,是要參加明年在京師舉行的春闱嗎?”李雲瀾問道。
春闱,就是禮部舉行的省試,地方各州縣通過秋闱的考生,需要在秋闱次年的三月份之前,抵達京師,在禮部報名參加省試,因考試的時間是在春季,所以又稱春闱。
若是能過了省試,那對于一個士子來說,就相當于提前金榜題名了,因爲後面的殿試,依照慣例,是不會再淘汰考生了,不過是用來定下名次罷了。
所以曆來有省試取士,殿試定序的說法。
秋闱,晏安的競争者是淮州一地的學子,而到了春闱,競争者就是全甯朝的學子,而且都是通過了秋闱,學問都是有一定水平的,其中可沒有渾水摸魚、濫竽充數之輩。
能夠秋闱、春闱一次過的學子,在甯朝雖不罕見,但也絕不多,是以絕大部分的士子,雖然都會去參加春闱,但其實都是去見識一下禮部省試的難度,爲下一次或兩次的考試,做一些準備或者是鋪墊,并非抱着今朝必中的念想。
“還是要去一下的,若是能中,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中,多少也是一份經驗,對于之後的科考來說,也算是探明了備考的方向。”
聽了晏安的想法,李雲瀾道:“既然相公有這樣的志氣,那以後可要繼續認真看書。不過既然是春闱,那題目肯定比秋闱要難上許多。正好趁着明日回王府的機會,向父王借一些書籍來看,那可都是名家、大家的注解,想來對你的學問提升,應當大有益處。”
李雲瀾這話說得沒錯,和秋闱相比,春闱的省試,雖然依舊隻考帖經、墨義和論三門,但是考試時間卻是增加到了兩天,其中帖經五頁紙的題目,墨義則是變成了二十道,各需要作答半天,而論雖然題目數量不變,仍舊隻有一道,但是作答時間卻是一天。
省試無論是在題目數量還是在難度上,都有了質的變化,而以晏安現下看的書,想要省試中榜,無疑是困難了一些,隻有飽讀名家的文章典籍,才能提高他的學問水平。
不過,晏安也有些頭疼,科考的經典書籍,看起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要想看得懂,弄清楚章句的意思,不點燈熬油,夜以繼日,怕是在春闱前進步不大。
看樣子,以後怕是要多跑書院了,就是不知道顔綱院長,會不會嫌他麻煩。至于辛稼軒,應該不用擔心,隻要新酒伺候着,說不定他都願意上門來教,不過辛稼軒的學問,比起顔綱來,自然是差了一些。
剛想到這一點,晏安就在心裏嘲笑了自己一番,他一個連春闱都沒見識過的科考人,竟然去懷疑已經金榜題名之人的學問水平,看來是有尾巴翹起來的趨勢,這可是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