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瀾謄寫的很快,李雲瀚的兩首詩片刻間已躍然紙上。
晏安看過去,隻見李雲瀾的字,雖非一些當下盛行的字體,但勝在工工整整,十分秀氣,看起來令人覺得很舒服。
“娘子的字,寫的倒是不錯。”晏安誇贊了一句。
“這都什麽時候了,相公就别取笑我了。”
李雲瀾放下手中的毛筆,将紙張拿了起來,道:“相公快來看看這兩首詩詞,寫的究竟如何?”
這……你還真是問對人了。
晏安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是何種心情,事情兜兜轉轉,怎麽又繞到他的身上來了。
自知已經躲不過去了,晏安索性接過李雲瀾手中的宣紙,放在自己身前,裝着樣子,把這兩首詩詞看了一遍。
“這兩首詩詞,都是難得的佳作,絕非等閑之人能夠寫出來,看來世子的才學,當得名家傳授,已經有些成就了。”晏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是在認真的評價,而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這一次重新看這兩首詩詞,鵲橋仙倒還罷了,而今日李雲瀚在文會上所寫的秋詞,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些問題。
當時并不覺的有什麽不對,畢竟隻是一首詩罷了,可現在看起來,這詩似乎意有所指。
像是有些弄巧成拙了,很容易讓人誤認爲是李雲瀚在諷刺宋思文,尤其是知道宋思文與李雲瀚之間的那點小矛盾之人,看了這首詩,多半是要想歪了。
或許李雲瀚本人也沒有發現這一點巧合,晏安想了想,還是暫時不告訴李雲瀚,反正他是恭王世子,宋思文一介商賈人家,即便有些才名,也不能把李雲瀚怎麽樣。
現下唯一需要擔心的事情,就是李雲瀚他本人知道了這個誤會之後,會怎麽想,有什麽樣的反應。
在剛才回來的路上,李雲瀚對讀書人的認知,可并非什麽正面評價,很容易就會讓他認爲這是晏安的算計,這樣的解釋比巧合更能讓他接受。
李雲瀚啊,晏某人是真的沒有想坑你,這一切真的隻是誤會,希望你能想明白。
晏安在心中,無聲的祈禱了一遍,十分的真誠。
雖然晏安并不是什麽才名斐然之輩,但是怎麽說也是江山書院的學生,束發就讀十餘年,一首詩詞的好壞,還是能夠看得出來,晏安對兩首詩詞的評價,李雲瀾自無異議,何況她也是如此認爲。
“那首鵲橋仙就不說了,這第二首是今日文會上所寫,而相公你又與雲瀚一同前去,他寫這首詩的時候,想必你也在一旁,他可有什麽可疑之處,或者又對你說了什麽?”
晏安把手中的宣紙放在了桌子上,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颌,在屋子裏徘徊,像是在十分認真的回憶。
晏安在心裏數着數,大概數了六十下之後,低頭歎了一口氣,随後看着李雲瀾的眼睛說道:“世子當時與我要離開,正好碰上了宋思文,這人似乎對于七夕馮家詩會上,敗給世子的事情,心有芥蒂,非要世子留下詩文再走,世子無奈之下,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寫了這首詩。過程就是如此,我實在是想不起來有什麽可疑之處。”
李雲瀾見晏安的眼神和臉色,都很平靜,不像是在說謊替李雲瀚遮掩,心中的疑雲更加厚重了。
她自小與李雲瀚一同接受王府聘請的夫子教導,深知李雲瀚的學業程度,而且畢竟都在王府生活,擡頭不見低頭見,平日裏也沒見李雲瀚有多麽用功。
難不成真的是天縱之才,在詩詞一道上,有着過人的天賦,不用下多少工夫,就能作出一篇佳作來?
這個念頭,剛剛在李雲瀾的心中冒出來,就被她毫不留情的給掐滅了,她才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家弟弟身上,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那依照相公的說法,能夠寫出這兩首詩詞,或者說其中一首,都必然是有着不一般的才學,可是如此?”李雲瀾問道。
“依我看來,正是如此。詩詞之道,雖然與科舉文章相比,是小道,但想要入門,也絕非如吃飯睡覺一般容易,而要想有所成就,也絕非一兩日之功。”晏安回道。
“這就好!”
李雲瀾似乎定了心,道:“馮家詩會上,他用别人代筆的詩詞,也就罷了,最終也恰好成就了一場姻緣。可現如今,在文人齊聚的聚會上,他依舊用别人代筆的詩詞,真是不知悔改,看來他這是嘗到有名聲的甜頭了,若是繼續下去,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不僅他的名聲完了,恭王府的顔面也要受他拖累。我這個做姐姐的,絕不允許他如此堕落下去。”
李雲瀾越說越生氣,道:“秋茫,你安排下去,讓孔護院去查一查,世子最近和哪個有才名的文人走得比較近,若是沒有這樣的人,就查一查他身邊最近出現了哪些可疑的人,查出來之後,第一時間要回禀我。”
秋茫領命而去,當即就去找孔護院了。
晏安還是第一次看見李雲瀾這般模樣,還真有幾分郡主的威嚴,讓他在一旁也忍不住心裏直突突,好在他定力一向不錯,沒有表現出來。
依照李雲瀚的說法,他這次就是去見一見文會的場面,而非熱衷這些事情,那以後多半也不會再參加什麽詩會、文會這種文人士子舉行的聚會。
換句話說,李雲瀚應該不會再找他要詩詞了,僅憑這兩次的事件,晏安想了一下,并沒有留下什麽可疑的尾巴,即便孔護院去查,最終也是沒什麽結果。
時間一長,這件事情多半也就不了了之,與他來說,沒什麽危險。
“娘子,莫要動氣。”
晏安見李雲瀾動了肝火,出言寬慰道:“這件事情,想來世子分得清輕重,不會拿自己的名聲和王府的顔面開玩笑,裏面當是有些隐情,再說了,有王爺和王妃這兩位在,他們也定然不會允許世子胡鬧的,快坐下吧,喝點茶降降火。”
晏安扶着李雲瀾做到了床榻上,這時候寒露也端了一杯茶水,遞給了李雲瀾。
李雲瀾喝了一些之後,才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件事情,可大可小,王府能有今日的局面不容易,絕不能因爲他的貪玩胡鬧給毀了。”
晏安是沒想到李雲瀾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大動肝火,在他看來,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轉念一想,或許是眼下王府的局面,經不得一點兒風浪,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會面臨來自京師的嚴厲打擊。
不過事情已經出了,想來王府那邊很快也會知道,李雲瀚應當會被禁足一段日子,這樣看來,這個世子行事,還是欠考慮,果然是書讀的少了。
以後得離這個家夥遠一點,要是實在避不開,也得千小心,萬思量,免得踏錯了腳步。
寬慰了李雲瀾一會兒,見她火氣已經消了不少,晏安這才起身回到了他的院子。
晏安走後不久,秋茫這才回來,道:“郡主,孔護院那邊已經交代下去了。”
李雲瀾點點頭,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是。”
秋茫應了一聲,接着道:“郡主,奴婢剛才趁着出去的功夫,已經細細的檢查了姑爺的外袍,上面的确沒有留下其他女子的痕迹,看來這次姑爺去參加文會,應當是沒被秦樓的那些狐媚子勾引。”
說到這件事情,李雲瀾略感欣慰,道:“他畢竟是讀書人,終歸是明白一些道理的,現在看來也是一位正人君子。好了,明日吧姑爺的衣服洗淨之後,記得送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