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卷軸的展開,顔綱的字也出現在恭王眼中。
對于顔綱的字,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在他收藏的衆多字畫中,就有顔綱的真迹。
“逍遙遊?”
先映入恭王眼中的就是這三個大字,但也讓他陷入了疑惑,他通曉儒、道兩家學問,看過的名篇衆多,似乎并沒有這樣一篇文章。
這讓酷愛學問的恭王來了興趣,起身離開了座位,走到了卷軸跟前。
“北冥有魚,其名爲鲲……”
恭王順着字迹看了下去,雙目漸漸地煥發出不一樣的神采,除了晏安,就屬李雲瀚距離恭王最近,這位世子不多時就發現了自家父王身上的異常,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就像得到了一件寶物一樣。
對于江山書院的院長,即便李雲瀚喜武厭文,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但僅憑是顔綱的手書真迹,顯然是不可能讓他父王有這般反應的。
那這樣看來,就是卷軸上的文章了。
“什麽文章竟能讓父王如此喜愛?”
李雲瀚把目光投向了晏安,在他印象裏,他這個姐夫隻是一個普通的書生罷了,而晏家也是商賈之家,似乎并無這方面的底蘊。
晏安察覺到了來自李雲瀚的注視,擡頭看了過去,随後二人相視一笑。
一旁的恭王妃拍了拍李雲瀾的手,低聲問道:“看你父王的樣子,是掩飾不住的喜愛,那卷軸上到底是什麽?”
李雲瀾搖了搖頭,說道:“女兒也不知,那是他自己去求顔老夫子的。”
說完,李雲瀾看向晏安的目光也奇怪了起來,顯然她準備的那本典籍,沒有晏安這副卷軸深得她父王的喜歡。
“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恭王一口氣看到了最後,忍不住贊歎道:“真是一篇好文章,不曾想道家學派中,竟然還有這樣一位大家。隻是不知,這莊周是何許人也?”
在恭王的注視下,晏安面不紅氣不喘的把之前跟顔綱說的緣由,又重複了一遍。
說的次數多了,即便是謊言也成了事實,晏安沒想到,這樣的事情,竟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倒是恭王聽後,長歎了一聲,惋惜道:“這樣的大家,不能一見,實乃人生憾事。雲瀚,把這卷軸好生收起來,放入書房之中。這片文章深含哲理,得認真研究。”
卷軸收起來之後,晏安把他交給了李雲瀚,他則是坐到了椅子上。
“賢婿,明日壽辰,王府必然會來許多文人墨客,其中不乏學問大家。雲瀚一人招待,怕是多有不周之處,明日你與他一起,在一旁多多提點他,莫要丢了王府的顔面。”
聽到恭王的安排,晏安說道:“小婿聽從嶽丈的安排,不過世子自小有您和嶽母的教導,明德懂禮,明日定不會出差錯。”
晏安雖甚少來恭王府,但剛才這番表現,倒也落落大方,并無失禮之處。
随後衆人在正廳之中,又說了會兒話,便開始散去,明日壽宴需要忙碌的事情還很多。
李雲瀾被恭王妃帶走了,至于晏安這個女婿,即便剛才送的禮物深得恭王喜愛,也沒能改變恭王妃對他的态度。
“姐夫,那就跟我走吧,我來帶你去歇息的庭院。”
李雲瀚雖喜武厭文,但并非是莽夫之流,見自家母妃不待見這個女婿,他便站了出來,把晏安被掃落的顔面,給撿了起來。
“那有勞世子了。”晏安說道。
“姐夫,聽說你和姐姐至今還是分府别居,并未住到一起?”在去往歇息的庭院路上,李雲瀚冷不丁問了一句。
晏安一時不解,這個小舅子爲何會關心他的私事,按理說這應該是長輩才能問的事情。
“身子還需靜養,若是合府而住,難免要勞煩郡主,不太方便。”雖然想不明白李雲瀚的心思,但晏安覺得這樣回複,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可這一路走來,我聽姐夫的氣息沉穩,腳下的步伐也甚是穩健,不像還需要靜養的樣子。姐夫應當知曉,我是習武之人,自然也通曉一些醫道,你強健與否,我還是看得出來。”
聽到李雲瀚這樣的說辭,晏安更加迷惑了,索性說道:“世子緣何如此關心這件事情?”
李雲瀚前行的身軀遲緩了一下,随即恢複如常,笑道:“我與姐姐一母同胞,她雖外嫁,但我這個弟弟,還是關心她的。無論怎樣,既然父王認可你,把姐姐嫁給了你,其他的你無需多想,夫妻和睦,把日子過好才是正理。”
說到這裏,晏安倒是明白了一些,這世子怕是替父出面,這些話應當是恭王的意思,隻是讓李雲瀚轉達給他罷了。
那這些話背後的意思,晏安琢磨着一方面是想給他吃一顆定心丸,另一方面稍表達了恭王的些許不滿,對于至今二人仍然分府别住,怕是這位王爺不願意見到的局面。
想到這裏,晏安越發覺得猜不到這位恭王的心思了。
“世子放心,晏某自然不會辜負了王爺的厚愛,也不會有負郡主。”晏安思索了片刻,才說出了這句話,當然,這話是說給恭王聽的。
“如此甚好,眼下我還未到娶妻的年紀,而父王那邊早就盼望着能夠有一孫子或是外孫,姐夫要努力啊。”
把晏安送到了地方,離去前李雲瀚說了這樣一句話,真的是讓他爲難的頭都要大了,他前些日子還想着找機會與李雲瀾和離,不過看恭王府這邊的态度,怕是不可能了。
晏安歎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庭院,而這裏也正是李雲瀾出嫁前,在王府的居所。
雖然出嫁了,但這個院子還是時常有人過來打掃,特别是今天,李雲瀾回來,清掃的更是格外的整潔。
晏安進了庭院,看見了李雲瀾身邊的侍女寒露,這次來恭王府,他身邊的大虎不方便跟來,他是隻身到來。
不過好在他并非是真正的公子哥,其實獨自一人,也沒什麽大問題。
“姑爺,這裏是郡主住的地方,都已經收拾好了,在王府的這幾日,您就住在這裏。”
聽了寒露的話,晏安點點頭,現在是王府這邊怎麽安排,他順着來就是。
“姑爺,還有就是郡主久未回府,甚是想念王妃,今日就在王妃的院子裏住下了。”
這個借口倒是不錯,晏安在心裏笑了一聲,但面色如常,說道:“我知道了,你也去郡主那邊吧,我這邊不用人,我自己可以。”
“奴婢還是留下來吧,郡主在王妃那邊,自然不缺人伺候,郡主已經交代了,讓奴婢在這邊伺候姑爺。”
“随你吧。”
晏安并未多說什麽,既然李雲瀾都已經安排好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現在時辰還早,晏安進屋之後,打量了一下屋子裏的裝飾,當然一切都很符合女兒家的閨房布置,他對此興趣不大,隻是大概的看了一眼,就坐到了書桌前,翻看起了帶過來書籍。
一來是他在王府,事情不多,二來也是秋闱在即,時間還是不能浪費。
正午的時候,晏安參加了王府家宴,午後稍作了休息,又看起了書籍。雖說有着記憶,但有些内容看起來還是頗爲吃力的,這倒不是他的原因,隻能說之前的那一位,在學問上根基不紮實。
晏安這段時間的學習,确實積累了不少疑問,他打算等恭王的壽辰過了之後,就會去一趟書院,找顔綱解惑。
對于科舉,晏安是認真的。眼下甯朝的科舉,還沒發展到八股取士的程度,相對來說,還是一個比較正面的制度,不斷地向朝廷輸送着人才。
晚宴之後,他又看一會兒書,這才上床休息,明日想必要早起,多半是要忙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