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如蒸籠,酷熱難耐。
晏安早上醒來的時候,身上汗津津的。若繼續這般熱下去,再過幾日,即便是清晨,也不适合鍛煉了,稍有不慎,很可能會中暑。
大虎從外面打來了一盆清水,晏安把臉浸在水裏,咕噜噜的吹着泡泡。井水的清涼,驅散了身上的燥熱和困意,讓他精神了一些。
拿過毛巾,擦幹淨水漬,換上短衣,來到庭院中開始了晨練。
小半個時辰之後,晏安褪去身上已經汗濕的衣服,泡在木制浴桶裏,享受着溫水帶來的惬意。
一如往日,沐浴更衣之後是朝食,這樣的生活節奏,顯得有些悠閑。
吃完朝食,晏安來到前院,正碰上要出門的晏承年。
“父親,是要去酒樓嗎?”
“要去酒樓一趟,這麽熱的天你不在家裏待着,這是要出去?”
晏承年看着兒子的衣着打扮,整齊幹淨,像要出門的樣子。
“那正好一起,我跟您一起去酒樓吧,有些事情,我們路上邊走邊說。”
父子二人出了家門,登上了馬車。
淮州城三橫四豎共計七條主幹道,沿街都是商鋪,不僅數量多,而且遍布各行各業,支撐起了此地的商業繁華,位居江南之首,而在整個甯朝,也隻有京師之地才能比淮州城更爲繁盛。
晏家的酒樓開在了永安街上,是七條大街之一,名爲晏樓。
“安兒,你往日裏很少來酒樓,今日怎麽想起來跟爲父一起了?”晏承年問道。
晏安來酒樓,就是想了解一下淮州城有哪些名酒。
“父親,咱家的酒樓裏,最好的酒叫什麽?”
“咱們酒樓最好的酒是天香釀,這酒在淮州城都是首屈一指,是城西一品酒居的鎮店之寶,每年的産量并不多,都得提前下單子才行。你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是想飲酒了?”
晏安連忙擺了擺手,說道:“這倒不是,前些日子偶然間看到了一篇文章,對裏面所寫的東西有些興趣,所以就想來驗證一下。若是成功了,對咱家的生意也能有所幫助。”
晏承年沒太明白晏安的話,隻聽得雲山霧繞,不過他沒有去深究,隻要不是晏安自己要喝,其他的就折騰吧,反正這天香釀也沒幾壇了,糟蹋了也不心疼。
馬車在晏樓前停了下來,晏安扶着他爹下了馬車。
進了晏樓之後,他大概掃了一眼酒樓裏的生意,現在這個時間點,廳堂裏沒幾桌客人,顯得有些冷清。
“東家,少爺。”
晏樓的掌櫃姓廖,叫廖仲羽,已經年過四旬,看見晏承年帶着晏安從外面進來,他放下了手中的賬本,迎了上來。
“廖掌櫃,你讓人把店裏剩下的天香釀都搬出來,拿到後院,少爺有用。”晏承年說道。
廖仲羽不明白晏承年這樣安排的用意,不過既然是東家發話了,他這個掌櫃依照吩咐行事就好,索性也就三壇天香釀了,有沒有的,都不會耽誤了酒樓的生意。
晏承年還有事情要和廖仲羽商量,但這些都是酒樓經營上的事情,晏安眼下也沒什麽興趣參與,看着兩人沿着樓梯拾級而上,他就一個人去了後院。
不多時,酒樓裏剩下的三壇天香釀,出現在了晏安的身前。
“這就是天香釀啊。”
晏安打開了酒封,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他拿起了木勺,舀了一勺出來,輕輕地抿了一口。
“顔色渾濁,味道也寡淡了一些,還有改良的空間。”
這個結果在晏安的預期之中,接下來就是弄一套簡易的蒸餾裝置,将這三壇天香釀蒸餾一下,将酒的度數提升上去,同時也能更爲清澈。
太過複雜的裝置,晏安弄不出來,但簡易粗糙的倒是不難,隻是最後得到的新酒,度數不會很高,不過也足夠一騎絕塵了。
眼下的時辰,酒樓裏沒什麽生意,晏安找來了幾個夥計,弄來了一捆綠竹,劈開之後把竹節給打通,然後再重新拼接好,形成可以流水的管道。
這個過程裏還需要大量的冷水來冷凝,讓汽化的酒再次凝成液體,順着中空的竹竿管道流出來,就算完成了。
不過由于設備的簡易,這個過程中的浪費損失應該不小,三壇酒最後能釀出多少新酒,晏安并不抱太大期望。
裝置做好之後,晏安将三壇天香釀全部倒入了鍋中,讓夥計生火開始蒸餾。
時間慢慢的到了正午,酒樓裏的食客漸漸多了起來,最後隻留下一個夥計,既要燒火,又要換冷凝水,忙的不可開交。
“你叫什麽名字?”
“回少東家,您叫我長壽就好。”
晏安看着這個自稱是長壽的夥計,是一副忠厚老實相,便說道:“做完這些,回頭我讓廖掌櫃給你多發工錢。”
“謝謝少東家!”
長壽聽說多給工錢,笑得很開心,更加賣力的幹活。
三壇天香釀完成第一次蒸餾後,隻得到了一壇,損失了三分之二,對于這個結果,晏安已經很滿意了,他并不是要做這個生意,而是要拿出來當做禮物送人的。
爲了避免串味,晏安讓長壽找來了一個新的酒壇,洗幹淨之後,将新酒裝了進去,随後抱着酒壇去了樓上,找到了還在商讨事情的廖掌櫃。
“廖掌櫃,您嘗嘗看,這酒怎麽樣?”
晏安把新酒放在了桌子上,小心的倒了一點在碗裏,遞給了廖仲羽。
“咦?”
廖仲羽驚訝了一聲,說道:“這酒的顔色,竟然如此清澈,碗底都看的這麽清晰,這是什麽酒,可從未見過。”
“先别說這些,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廖仲羽端起來喝了一口,随後眼睛發亮,像是發現了珍寶一樣,急切的問道:“少爺,這酒是您釀出來的?”
“也不完全是,隻是改良而已。廖掌櫃,你倒是快說說,這酒如何?”晏安催促道。
“若是沒有猜錯,這酒是少爺用那天香釀做原料而制成,入喉猶如火燒,口感極佳,這還是我第一次喝到如此濃烈的酒,東家,若是我們晏樓售賣此酒給食客,生意定然能夠更上一層樓。”
廖仲羽目光熱切,顯得有些興奮,他剛剛還和晏承年商量着如何把晏樓的生意做得更好,這就有了辦法,真是好運氣到了,剛想瞌睡,就有人把枕頭送來了。
晏承年看着廖仲羽的反應,與往日裏相差甚遠,向來穩重的廖掌櫃,此時竟然快要坐不住了。
“廖掌櫃雖酒量不大,但品酒的本事還是不差的,好酒也喝了不少,竟然如此推崇這新酒,我也來嘗嘗看。”
不等晏承年說完,晏安已經給他父親倒了一小碗,道:“此酒是我要送給他人的,就不給您多倒了,您嘗嘗鮮就好。”
晏承年笑着端起了酒碗,一飲而盡。
“這酒……夠勁兒!”
晏承年隻覺得不僅是喉嚨,就連臉頰也是如同被火烘烤一般,這酒真不是一般的烈。
有了兩個人的試品,晏安對于新酒的效果,心裏有了底氣,可以拿出手了。
“爹,廖掌櫃,新酒的釀法并不難,後廚的夥計長壽從頭跟着到最後,已經熟悉了,酒樓裏要是想賣這新酒,就讓長壽弄吧。不過,這新酒頗爲耗材,三壇天香釀最後隻得了這一壇。對了,廖掌櫃,今天記得給長壽多加些工錢。”
晏安說完,抱着新酒出了房間,至于晏樓之後要不要賣這新酒,如何定價,制作方法如何保密等等,自有他爹和廖掌櫃來決定。
他鼓搗出這個新酒的釀制方法,其本意也不是用來做生意,而是想拿着這新酒,去找江山書院的院長顔綱,向其定制墨寶一副,以作恭王壽禮,這才是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