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突厥軍隊再是如何的狗急跳牆,他們卻不幸碰上了谯彭隋軍中最能打硬仗的阚稜,阚稜麾下的谯彭将士陌刀翻飛,如同兩道銅牆鐵壁一般,死死攔住了南北對沖的突厥軍隊,寬長鋒利的陌刀一起一伏間,動辄斃敵傷人,将倉皇來襲的突厥步騎兵殺得馬死人亡,開膛破肚,再加上又有隋軍火槍兵的弓箭、火槍掩護,偶爾還抛出幾枚火藥瓶制造突厥軍隊的混亂,突厥軍隊也就注定了無法突破谯彭隋軍的攔截。
激戰許久,當谯彭隋軍面前的突厥士兵屍體堆起半人多高時,也當隋軍火槍兵的彈藥即将用盡時,隋軍主力終于騰出手來回援阚稜,馬三寶率領的谯彭步兵率先殺入狹道,臨時副手胡敬德身先士卒,雙手各提一把鐵鞭狂沖猛打,鞭鞭都是開山破石,直把擁擠在狹道上的突厥士兵打砸得筋斷骨折,腦漿迸裂,後面的谯彭步兵緊緊跟上,揮舞刀槍斧錘把突厥士兵打得粉身碎骨,屍橫滿地,突厥軍隊擁擠在狹窄關道上進退不得,哭喊震天,死者降者無數。
見情況不妙,很多的突厥士兵都扔下戰馬登山逃命,馬三寶軍推進更快,吐利見突圍無望,也隻好是放棄戰馬,帶着幾個親兵翻山越嶺逃出戰場,突厥軍隊徹底崩潰,士兵不是棄馬逃命就是跪地投降,偶有幾個負隅頑抗者也在轉眼間被隋軍士兵剁成肉醬,隋軍長驅直進,與阚稜成功會師,從西陉關殺來的突厥也匆忙掉頭逃命,馬三寶率軍窮追不舍,乘勢奪回西陉關,正式徹底的切斷了突厥軍隊北逃大路。
順便說一句,這些翻山越嶺逃過西陉關和其他翻山逃亡的突厥,還有之前強行越過西陉關的拓羯胡兵,就算過了關也不等于安全,照樣還有死亡的威脅等着他們——在西陉關的北面,還有王仁恭率領的馬邑主力等着他們,實力不足的馬邑隋軍面對突厥主力确實不是對手,可是收拾這些如同喪家之犬的突厥敗兵,那可是綽綽有餘。
攻占西陉關的消息傳到陳應良的面前時,各路隋軍也已經基本集結完畢,陳應良也這才得以察看各路勤王隋軍的大緻全貌,每一路隋軍都損失不小,每一名隋軍将士也都是滿身塵土沒身血,無數的隋軍将士臉上身上還帶着煙熏火燎的痕迹,疲憊的神态挂在将士臉上,低低的受傷呻吟聲在隊伍中此起彼伏。
“弟兄們,你們辛苦了。”陳應良努力用最大的聲音說道:“靠着你們的英勇作戰,奮力殺敵,也靠着無數陣亡将士的抛頭顱灑熱血,這一仗我們赢了,突厥蠻夷的雁門包圍圈被我們砸得粉碎,突厥軍隊被我們打得死傷慘重,突厥的可汗始畢也被我們生擒活捉!我們的犧牲,我們辛勞,終于獲得了回報!”
“皇帝陛下已經平安脫險,你們的賞賜自然有朝廷頒發。”陳應良努力提高聲音,大聲說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須要替大隋北疆的百十萬子民百姓,向你們道個謝,謝謝你們的犧牲與付出,這一仗,我們重創了突厥元氣,至少在十年之内,我們的北疆百姓,不必再擔心這些草原強盜的襲擾搶掠!我們如果再繼續努力,把已經被我們趕進東面死地的突厥強盜殺光宰絕,那麽在二十年内,我們大隋的北疆百姓,都可以享受到你們爲他們打出來的太平!”
“我們就要去見駕了,見駕之後,我這個主帥也該卸任了。”陳應良繼續大聲說道:“在正式卸任之前,我也要向你們道一個謝,感謝你們在我指揮下付出的努力!”
說着,陳應良向全軍将士單膝跪下,大聲說道:“謝謝你們,左屯衛的将士!謝謝你們,右武衛的弟兄!也謝謝你們,江都的将士,太原的将士,谯彭的将士,還有來自大隋全國各地的勤王将士!你們辛苦了!”
說罷,陳應良向全軍将士稽首,重重一拜,各路隋軍隊伍中也頓時響起了喧嘩聲,包括許多太原将士都大喊道:“大帥,我們不辛苦,你才辛苦!你最辛苦!”
搖搖晃晃的試圖站起,筋疲力盡的陳應良差點摔倒,幸得旁邊的李靖和陰世師及時攙住,幫助陳應良站起,已經累得站都站不穩的陳應良尴尬一笑,又大聲說道:“将士們,把我們的軍歌唱起來,随我去雁門城,觐見皇帝陛下!”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無數人合唱的雄壯軍歌聲中,五路傷痕累累的勤王隋軍盡量保持着嚴整的隊伍,跟随在陳應良的勤王帥旗之後,大步走向雁門城,期間魏徵和袁天罡等人率領着後軍趕來會合,陳應良又下令将後軍分爲兩隊,一隊打掃突厥營地,騰出營地讓主力戰兵可以盡快休息,一路繼續掃蕩戰場周邊的殘敵,偵察突厥敗兵情況,隋軍後軍依令行事,迅速接過戰場收尾工作,隋軍主力則繼續随着陳應良趕往雁門城拜見隋炀帝。
雁門城很快就遙遙在望,隋炀帝的龍旗也出現在了雁門東門之上,見此情景,李淵突然湊到了陳應良的面前,微笑着建議道:“大帥,皇帝陛下親自來迎接我們了,不妨讓大軍加快速度,請到城下請陛下檢閱我們勤王大軍。”
“李大使,你還真是沒變啊。”不等陳應良答應,旁邊的陰世師已經冷笑說道:“皇帝親自出迎,你卻唆使大帥率軍急行至城下,你是想恐吓皇帝陛下,還是想要我們陳大帥的命?”
“陰太守,别和他一般見識,他的用心我當然知道。”陳應良微微一笑,又轉向李淵說道:“李大使,你還是省點力氣去考慮如何向陛下交代你涉嫌通敵的事吧,我傻了才會把軍隊直接帶到陛下面前,最多距離三裏,我就會讓軍隊停止前進!”
“哦,對了。”陳應良又微笑說道:“陰太守,把李大使看緊點,一會讓他也随着我去拜見陛下,不能把他留在軍中。”
“末将明白。”陰世師獰笑着答應,李淵則目光怨毒,斜瞟着陰世師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當隋炀帝的銮駕遙遙在望時,陳應良果斷下令軍隊停止前進,下馬親自率領全軍列隊向隋炀帝遙拜行禮,整齊高呼天子萬年,然後才率領陰世師、李靖、雲定興、王世充、劉長恭和李淵等人步行上前,還無比細心的交代誰也不許攜帶親兵,隻讓十名報****将士押解始畢可汗随後而行,一前一後的走向隋炀帝。
遠遠看到陳應良等人步行過來,隋炀帝身邊的虞世基和封德彜等反陳派個個暗罵小滑頭,裴矩兄弟和樊子蓋等人連連點頭,無比贊賞陳應良的謹慎細緻,隋炀帝則捋須微笑,道:“不錯,想不到陳愛卿如此年輕,也能如此穩重,毫無半點張狂輕浮,難得,難得。”
“陳副使是很會爲人,很聰明。”蕭國舅不陰不陽的贊了一句,然後又象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着陳應良等人身後的十名報****将士驚叫道:“陛下,快請看,陳副使的後面還有十來名士兵,還都是他的心腹報****,他想做什麽?是否應該做好防範?”
“蕭大夫,你進讒的手段是否太下作了?”樊子蓋沒好氣的說道:“沒看到那些報****将士押着一個人嗎?陳副使肯定是抓到了一個重要俘虜,想要獻俘!報國軍隸屬于右武衛,幾時又變成陳副使的心腹了?”
“樊尚書,請注意你的言行。”蕭國舅不甘示弱,反駁道:“我等身爲臣子,擔心陛下安危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再說了,什麽樣的俘虜需要現在就向陛下獻俘?難道陳副使抓到了始畢賊酋?除了始畢賊酋,其他的俘虜用得着現在就進獻給陛下?”
“蕭大夫言之有理。”虞世基贊同道:“除了始畢賊酋,任何的俘虜都用不着當面進獻陛下,陳副使到底還是年輕了些,也貪功了些。”
聽到這些雞蛋裏挑骨頭的胡攪蠻纏,脾氣火暴的樊子蓋當然是勃然大怒,好在隋炀帝及時開口喝止,這才制止了樊子蓋和蕭國舅等人的争辯,這時,陳應良等人也已經走到了近處,隋炀帝哈哈一笑,幹脆主動走向陳應良等人,隋廷文武趕緊跟上,那邊的陳喪良等人也不敢怠慢,趕緊向隋炀帝單膝跪下,稽首行禮,整齊說道:“臣等叩見陛下!”
“諸位愛卿,陳愛卿,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隋炀帝大笑着快步上前,親自來攙陳應良起身,笑着說道:“陳愛卿,辛苦了,快請起,諸位愛卿,也都請起吧。”
“微臣救駕來遲,萬望陛下恕罪。”陳應良誠惶誠恐的說道:“微臣無能,許久未能攻破突厥,解除雁門之圍,緻使陛下在城中飽受苦難,微臣死罪。”
“沒事,已經算快了,比朕預計的還要快一些。陳愛卿,快起來,讓朕仔細看看你的模樣,兩年不見,朕可是真想你啊。”
含笑把陳應良親自攙起,隋炀帝這才得以仔細看清陳應良的醜陋猥瑣面孔,也發現兩年多時間不見,陳喪良比以前又長高了一些,人也黑了一些壯了一些,隻是稚氣還在,帶着黑色眼圈的雙眼布滿血絲,臉上身上盡是塵土、汗水和煙熏痕迹,顯得有些狼狽,也顯得十分疲憊,隋炀帝多少有些感動,便拍着陳喪良的肩膀說道:“愛卿,辛苦了,長高了,長大了,朕可以更放心的把更重的擔子交給你了。”
“謝陛下。”陳應良趕緊行禮道謝,又想起一件大事,忙又回頭喝道:“押上來,請陛下發落!”
唱諾聲中,十名報****士兵押着戰俘大步上前,見此情景,蕭國舅馬上出手報複,很不高興的說道:“陳副使,你也太着急了吧?陛下還沒和其他勤王将領說話,你急着獻什麽俘?什麽樣的俘虜能有這麽重要?難道你抓到了始畢賊酋……,啊!始畢可汗!怎麽真的是始畢可汗?!”
聽到蕭國舅失魂落魄的慘叫,隋炀帝和隋廷文武無不大吃一驚,趕緊仔細去看報****将士押來的俘虜時,卻見來人身材魁梧,滿頭滿臉鮮血,身上穿着髒得幾乎看不出顔色的黃金盔甲,再仔細端倪俘虜模樣後,裴矩也頓時驚叫起來,“陛下,真的是始畢賊酋!”
隋炀帝的臉頓時變紅了,不是害羞,而是被血沖得滿臉通紅,而始畢可汗也很乖巧,剛被押到隋炀帝的面前,馬上就跪爬在地上大叫,叽裏呱啦的飛快陳述,旁邊的通譯飛快翻譯,内容是求饒和企求隋炀帝的寬恕。
看着始畢可汗連連頓首求饒的狼狽模樣,隋炀帝的臉上逐漸恢複了正常顔色,但心中的怒火卻越燒越旺,想起了自己這一個多月來遭受的種種折磨苦難,想起了射到自己面前的突厥羽箭,想起了自己抱着幼子楊杲的失聲痛哭,甚至還想起了自己三次親征高句麗的無功而返,種種委屈與痛苦湧上心頭,讓隋炀帝慢慢的擡起了腳,突然一腳踩在了始畢可汗的頭頂上,大吼道:“你不是要殺朕麽?你不是想要朕的命麽?朕就在這裏,讓你殺,你來殺!你來殺啊!”
通譯隋炀帝的怒吼翻譯成突厥語,始畢可汗則是連動不都不敢動,以額貼地,痛哭流涕的繼續求饒,隋炀帝則重重一腳踢在了他的頭頂上,喝道:“押下去!好生看押!待朕騰出手來,再慢慢發落!”
禦林軍唱諾,上前把始畢可汗拖起就往後走,隋廷文武則是争先恐後的向隋炀帝稽首下拜,高贊隋炀帝洪福齊天,天子神威面前,敵酋束手,數十萬突厥煙消雲散。隋炀帝則重重喘了幾口粗氣,這才把目光轉向陳應良,朗聲說道:“陳愛卿,你這次不僅救了朕,救了朕的大隋朝廷,還替朕攻破突厥,生擒始畢賊酋!功高蓋世,朕要重重的嘉獎于你!你自己說,朕要怎麽的嘉獎你?”
“微臣不敢。”陳喪良趕緊拱手,謙虛說道:“我軍之所以能夠大破突厥,生擒賊酋,全賴天子洪福,将士用命,微……。”
說到這,陳喪良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搖晃起來,聲音也變得無比的虛弱,“微……微臣,實無尺寸之……功……。”
堅持着把這句話說完,作惡多端的陳喪良再也堅持不住,雙眼一黑,直接摔倒在了隋炀帝的面前,頓時人事不知。
“陳愛卿!陳愛卿,你怎麽了?”隋炀帝大吃一驚,趕緊親自去扶陳喪良,搖晃着詢問陳喪良的情況,陳喪良卻歪倒在隋炀帝的臂彎中,雙目緊閉,繼續昏迷不醒。
“陛下,請讓臣看看。”陰世師上前,向隋炀帝稽首跪下,一邊幫助隋炀帝攙扶陳應良,一邊查看陳應良的情況,然後很快就對隋炀帝說道:“陛下,請放心,陳副使隻是昏了過去,沒有生命危險。”
“陳愛卿怎麽會昏過去?”隋炀帝打量陳應良的模樣,驚訝說道:“陳愛卿,好象沒受傷啊?”
“是啊。”蕭國舅也是迫不及待說道:“陳副使沒有受傷,怎麽會突然昏倒?他是真昏還是假昏?”
“真昏還是假昏?”陰世師勃然大怒了,大怒說道:“蕭大夫,如果換成了是你,連續三天三夜沒有休息,沒有睡覺,三天裏巡視軍隊一十二次,接見大小将領六十餘人,處理兩百多道軍務公文,運籌帷幄安排布置昨天晚上的雁門決戰,再親自率領十三萬勤王大軍沖鋒陷陣,一直堅持到大破突厥,生擒始畢賊酋,率領勤王大軍拜見陛下!你是真昏,還是假昏?!”
“三天三夜沒有睡覺?還做了那麽多事?”蕭國舅滿臉的狐疑,“真的假的?陰太守,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給朕閉嘴!”隋炀帝突然大怒,沖着蕭國舅大吼了一句,然後轉向了陰世師,問道:“愛卿,陳愛卿真這麽辛苦?”
“陛下,陳副使真這麽辛苦。”陰世師點頭,答道:“陳副使不僅已經三天三夜沒有休息,在此之前,他每天都隻睡兩個時辰,每天都要處理堆積如山的軍務公文,巡營查哨,安撫将士,每逢戰事,他都要到第一線臨陣指揮,一個人做好幾個人的事,還自勤王大戰展開之後,他就再沒有碰過一滴酒,即便大勝之後犒勞軍隊,他也是以水代酒,爲的就是時刻保持清醒,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微臣鬥膽,覺得陛下你任命陳副使爲勤王主帥,實在是太正确了。”
隋炀帝沉默不語,還用手輕撫陳喪良沾滿塵土的臉龐,那邊王世充則乘機稽首說道:“陛下,微臣有一件事也必須向你禀奏,其實陳副使與微臣之女的孩子,應該在前些天就已經分娩了,孩子安危,是男是女,陳副使與微臣都至今不知,微臣的子侄在陳副使的面前偶然提起,陳副使也回答說勤王大事要緊,他無暇關心,隻求陛下洪福保佑,讓他的第一個孩子平安出世。”
隋炀帝還是沉默,半晌才放開陳應良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幾位愛卿都辛苦了,都起來吧,來人,把陳愛卿擡進城裏,讓朕的禦醫好生照顧。勤王軍隊各司其職,陳愛卿的主帥一職,由陰愛卿暫時替代。”
衆人答應,禁軍衛士也趕緊上前,把睡成了一頭死豬一樣的陳應良給擡了下去,誰曾想李淵卻又突然向隋炀帝稽首,朗聲說道:“陛下,微臣李淵有話要說。”
隋炀帝的目光終于轉到了李淵身上,冷笑說道:“李愛卿,你有什麽話說?想喊冤嗎?覺得陳愛卿軟禁你,剝奪你的兵權,是冤枉了你?”
“陛下恕罪,微臣不敢喊冤。”李淵恭敬說道:“微臣一時糊塗,确實背上了暗通突厥的嫌疑,陳副使軟禁微臣,罪有應得,微臣認罪。好在如今真相大白,微臣隻是瞞報了突厥書信,并未暗通始畢賊酋叛國投敵,微臣的糊塗之罪,微臣願領。但微臣身爲臣下,卻必須提醒陛下一句,陰世師此人居心叵測,不可大用,陛下讓他暫代陳副使掌管勤王大軍,似有不妥。”
“陰愛卿如何的居心叵測了?”隋炀帝冷笑問道。
“陰世師膽大包天,私設眼線,監視衆官!”李淵惡狠狠說道:“陳副使就任勤王主帥之後,以陰世師爲總軍法官,掌管全軍刑法,陰世師卻不思努力治軍,乘機糾結爪牙,私設眼線,暗中監視勤王諸将,羅織罪名,建立私檔,暗中記錄文武官員一言一行,橫行無忌!就微臣所知,他不僅收買微臣的衛士暗中監視微臣,陳應良陳副使,王世充王郡丞,雲定興雲老将軍和劉長恭劉将軍這些人的身邊,也都有他的爪牙暗中監視!”、
“更加駭人聽聞的是!”李淵又大聲說道:“陰世師甚至還往齊王殿下身邊安插眼線,暗中窺視齊王殿下眼行,罪惡昭彰,不容姑息!”
“什麽?”楊暕大吃一驚,驚叫道:“我身邊,也有陰世師安排的眼線?”
“有!”李淵大力點頭,朗聲說道:“殿下,不知你可還記得?前些天崞縣解圍之後,陰世師以侍侯你飲食起居爲名,送給了你幾名美貌侍女,那些侍女,其實就是陰世師往你身邊安插的眼線!殿下如果不信,可以馬上拿下那幾個侍女審問,微臣但有半句假話,願領淩遲之刑!”
楊暕的臉色頓時大變了,另一邊的蕭國舅和虞世基等人則是狂喜萬分,趕緊嚷嚷道:“陛下,此事必須深查到底,陰世師如此橫行無忌,連皇子都敢派人監視,如此膽大妄爲,無法無天,若不重懲,國法何在?!”
李淵突然揭發陰世師的罪行,目的當然是想把水攪渾,先把可恨部下的罪行坐實,然後再牽扯出李靖,繼而牽扯出李靖和陰世師背後的陳喪良,用心不可謂不狠毒!然而讓李淵疑惑的是,聽到了自己的揭發舉報後,罪證如山的陰世師竟然神情輕松,就好象根本不在意一樣,一向脾氣火暴的隋炀帝也是不動聲色,還突然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李愛卿,朕有個問題問你,陰愛卿的這些所作所爲,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李淵呆了一呆,頓時啞口無言,陰世師則主動向隋炀帝禀報道:“陛下,李大使的麾下心腹,收買了微臣身邊的一個親兵,所以才知道這些事的。當時情況複雜,微臣爲了大局着想,不願爲了這樣的小事動搖軍心,就佯做不知,任由李大使的眼線刺探微臣的情況。”
“愛卿老成謀國,顧全大局,辛苦了。”
隋炀帝的贊許讓衆人跌破眼鏡,然後隋炀帝又微笑着對李淵說道:“李愛卿,看來你又多了一條罪名,私設眼線,監視同僚,刺探軍機,你也自己說,朕應該怎麽獎勵你?”
李淵的臉色蒼白了,連‘微臣與陰世師同罪’這句同歸于盡的話都不敢說出來,隋炀帝則又微笑說道:“李愛卿,難道你沒發現有一件事很奇怪嗎?朕親征吐谷渾時,陰愛卿封張掖太守,替朕守後方,朕親征高句麗時,陰愛卿封涿郡留守,替朕守後方,朕這次北巡長城,陰愛卿無過降職,貶爲樓煩太守兼汾陽宮監,還是替朕守後方,朕爲什麽要這麽做?陰愛卿又爲什麽毫無怨言?”
微笑問着,隋炀帝又獰笑着向李淵問道:“李愛卿,你也是皇親國戚,朝廷重臣,不會連内外侯官這個衙門都沒有聽說過?”
“内外侯官?!”(相當于唐朝的不良人,宋朝的皇城司,明朝的鎮撫司和東廠。)
李淵腦袋裏轟的一聲巨響,差點直接昏在了地上——心說這他娘叫什麽事?找内奸找到了與陳應良血緣關系最近的李靖,告刁狀告到了全國最大的特務頭子身上,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運氣?
李淵臉白如紙的同時,之前還氣焰嚣張的蕭國舅和虞世基等人也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盡可能的遠離陰世師——他們的屁股可沒有一個幹淨,指不定就有什麽把柄握在陰世師這個大特務手裏。隋炀帝則又轉向了楊暕,說道:“暕兒,陰愛卿對你做的事,你别怪他,這是他的職責,也是朕給他的權力!”
楊暕趕緊點頭,同時也馬上把陰世師列進了必須要拉攏的人選名單——就隋炀帝對陰世師的這份信任就可以看出來,陰世師鐵定就是從不對外公布名字的内外侯官官正無疑!
“陛下,竟然微臣的身份已經公布,那麽有些話,微臣想當衆說一說。”陰世師開口了,向隋炀帝拱手說道:“陛下,微臣要彈劾李淵李大使!”
“說。”隋炀帝随口吩咐道。
“禀陛下。”陰世師毫不客氣的說道:“之前諸路勤王之師雲集忻口時,陳應良陳副使滴酒不沾,每遇勤王軍隊到來,陳副使總是邀請友軍到前方立營,并肩禦敵,李大使卻每一次都首先邀請友軍将領過營飲酒,每每爛醉如泥,也每每唆使友軍立營後方,躲在陳副使的勤王軍營地後方,不與突厥接觸,拉幫結派,窺視帥位。突厥偏師猛攻陳副使的疲憊之師時,李大使還故意将全軍将領灌醉,拒不發兵救援,坐視陳副使孤軍苦戰!”
李淵面如死灰了,隋炀帝也臉色鐵青了,陰世師卻又說道:“這還不算,還有更加駭人聽聞的!微臣安排在祁縣太谷一帶的内外侯官還呈來密報,陳應良陳副使北上途經祁縣補充糧草,李大使竟然指使他的部下暗中威脅當地商人,不許當地商人賣糧給陳副使的勤王軍隊,否則當地商人将再也得不到太原官軍的保護!”
“真有此事?”隋炀帝大驚問道。
“确有此事。”陰世師點頭,又說道:“除此之外,李大使麾下的幕僚劉弘基與長孫順德,本是戴罪潛逃的罪犯,去年年底陛下你大赦天下之前,一直行蹤不明,得到陛下恩赦後就馬上出現在了李大使麾下。微臣覺得事情奇怪,就找機會查了查這件事,據李大使的衛士侯君集交代,此二人在獲赦之前,一直潛藏在李大使的封地唐縣之中!”
“李淵!”隋炀帝臉上的肌肉抽搐了。
可憐的李大使直接癱在了地上,嘴角還泛出了白沫,很艱難的說道:“微……,微臣該死,糧食的事,爲了與陳副使争功,一時糊塗……。劉弘基與長孫順德,微臣也不知道他們此前就藏在唐縣……。”
“拿下!”隋炀帝歇斯底裏的大吼了,“把李淵給我拿下!交三司使審問追查,從重議罪!樊子蓋,朕封你爲太原留守,即刻上任!到任之後,立即給朕清理太原軍隊,看看朕這個親戚還有什麽來路不明的同黨,都給朕拿下治罪!”
樊子蓋不動聲色的答應,李淵卻顫抖得更厲害了,因爲李淵很清楚,樊子蓋是清廉正直不假,卻更是一個殘忍好殺的罕見暴吏!由他接任太原留守,自己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太原嫡系,鐵定是要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