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自己還沒有準備,甚至連重要盟友雲定興的面都沒有見過,陳應良隻稍一盤算,就打着呵欠說道:“原來是這事啊,不好意思,本官還有軍務必須要處理,還請高縣令回報李大使,就說我改天再與他商議此事。”
高斌廉能被李淵派來關系惡劣的谯彭大營與陳應良聯絡,自然有的是風度和把握,聽了陳應良的話後,高斌廉馬上就拱手微笑說道:“陳副使,替你傳話當然沒問題,但是所有的勤王軍官員都已經齊聚我軍,我們李大使實在無法等待。要不這樣吧,陳副使你派一個使者代表你過營商談如何?再或者,把會場定在貴軍之中也行,這樣的話,也就不會耽誤副使的軍務了。”
高斌廉都把話說到這步了,陳應良也沒了辦法,又稍做盤算後,陳應良很勉強的點頭說道:“那好吧,請高縣令稍做等待,我去換一身衣服,然後就随你過營面見李大使。”
見陳應良讓步,高斌廉當然是大喜,立即抱拳答應,陳應良則真的回到了後帳更衣,準備換一身朝廷官服到太原軍大營去與李淵等人見面,袁天罡、魏徵和長孫無忌等參謀幕僚跟了進來,也都趕緊低聲詢問陳應良爲何要答應去李淵軍中?陳應良很無奈的答道:“高斌廉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我如果不去李淵軍中,李淵就要帶着諸路勤王軍的首領來我們這裏開會,到時候讓友軍官員覺得我是傲慢或者故意刁難,事更難辦。與其背上惡名,不如大方點直接答應。”
魏徵和袁天罡點頭,然後袁天罡又擔心的問道:“副使,到時候如果衆人都推舉李淵做勤王總指揮官怎麽辦?”
“肯定不會所有人都推舉他。”陳應良低聲答道:“至少我和劉長恭不會答應,雲定興那個老不要臉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主,我隻要力推他出任總指揮官,他不會不動心,隻要他站出來和李淵争就行。還有,陰世師應該也不會答應,我看得出來,陰世師對李淵的态度也明顯的很不滿。隻要這些人都站在我這一邊,李淵就别想拿下勤王主帥的寶座。”
魏徵和袁天罡等人再次點頭,這才明白陳應良的用意,陳應良又安排了魏徵和長孫無忌暫代自己主持軍務,讓阚稜和程咬金等武将輔佐了留守大營,自己則率領袁天罡、馬三寶和親兵隊伍出營,随着高斌廉南下去太原軍大營開會,魏徵、長孫無忌和阚稜等文武官員都囑咐陳應良小心安全,陳應良則苦笑說道:“沒事,在當上勤王主帥前,借他李淵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拿我怎麽樣。但他如果當上了勤王主帥,事就難辦了。”
領着一文一武南下到了太原軍大營門外,剛要進營時,近來與陳應良相處十分愉快的陰世師也帶着一些親兵來到了太原軍營前,見面之後,陰世師也沒客氣,當着高斌廉的面就直接就對陳應良說道:“應良賢侄,小心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和你站在一起。”
聽到這話,陳應良先看了高斌廉一眼,發現他沒有任何反應,臉上很有風度的繼續保持微笑,就好象沒聽到陰世師充滿敵意的話一般,很明顯是早就知道陰世師的态度。陳應良再回頭來看陰世師,見陰世師的神情十分堅決莊重,絕無半點作僞,陳應良這才伸手與陰世師握了一握,心中暗道:“我知道你可靠,我還知道,曆史上你親手宰了李淵的一大堆兒子,李淵殺了你全家,把你的漂亮女兒當做戰利品賞給了李二。”
與陰世師并肩進了太原軍的中軍大營,來到大帳前時,與陳應良仇深似海的李二和柴紹雙雙迎上前來,一起向陳應良和陰世師行禮,嘴上象抹了蜜一樣的問候問安,不過柴紹再是能裝,當看到全身甲胄緊跟在陳應良身後的馬三寶時,已經有魚尾紋的眼睛中還是射出了陰狠光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馬将軍,久違了,真是想不到,才短短兩年不見,馬将軍魚躍龍門,都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了。”
“還不是托了柴公子的福?”已經被陳應良徹底洗腦的馬三寶微笑,故意大聲說道:“兩年前,如果不是柴公子把我趕出家門,讓馬三寶無家可歸隻能懇求三伯收留,馬三寶又豈能有今天?追本溯源,馬三寶最應該感謝的人不是陳副使和陳三伯,而是柴公子你啊。”
大聲說完,馬三寶又毫不客氣的回過頭去,向陳應良的親兵隊笑着說道:“各位弟兄,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柴公子,就是我們陳副使當年微末時,逼着我們陳副使和他妹妹退婚那位柴公子,也是後來陳副使從衛留守、樊留守刀下救回來那位柴公子!機會難得,你們還不趕緊見過柴公子?”
“見過柴公子!”陳應良的無良親兵整齊行禮,異口同聲的問候,然後陳應良的親兵隊長三狗子還又補充了一句,“柴公子,我們之前也見過面的,當時你打我們陳副使的時候,我也在場,那件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猙獰的笑聲四起,柴紹的俊臉卻一下子變成了豬肝色,下意識的去摸腰間刀柄,陰世師眉毛立即豎起的同時,李二也趕緊一把按住柴紹,微笑說道:“陳副使,陰太守,家父和諸位大人都等你們很久了,快請進吧。”
陳應良也很有風度的笑笑,點頭答應,留下親兵在帳外等候,僅領了馬三寶和袁天罡二人,與陰世師并肩入帳,結果到了太原隋軍的中軍大帳裏一看,李淵和諸路勤王軍的首腦果然都已經到齊,雲定興坐在李淵的左下首,劉長恭坐在一名隋軍老将的旁邊,彼此間都是有說有笑,言談甚是歡愉。而看到陳應良和陰世師并肩進來,李淵的臉上也露出了虛僞得不能再虛僞的笑容,立即起身拱手笑道:“陳副使,陰太守,久違了。”
衆人也紛紛向陳應良和陰世師拱手,劉長恭除了拱手外本想上來與陳應良說話,卻被他身邊的老将一把拉了坐下,惟有雲定興離坐過來,一把抱住了陳應良,大聲笑道:“賢侄,老叔我總算是又見到你了,快讓老叔看看,你這小家夥又長高了多少?對了,老叔昨天就到了忻口,你怎麽也不來見見我,升官了就看不起我這老叔了?”
“我來了,可是李大使的人卻不許我進他的大營,所以沒能見到你。”陳應良毫不客氣的說出真相。
雲定興疑惑的回頭去看李淵,李淵也不客氣,微笑着點了點頭,解釋道:“有這事,當時是這樣,小弟我正在陪着雲老哥你喝酒,吩咐了不許外人打擾,結果親兵就沒把陳副使來訪的消息送來,耽誤了雲老哥你與陳副使叔侄重逢,皆小弟之罪。”
雲定興眨巴眨巴奸詐的小眼,知道李淵沒說實話卻沒有深究,隻是又回過頭來沖陳應良笑道:“原來是這樣,行,是老叔錯怪你了,快來坐下,等我們商議完了軍情大事,老叔再單獨和你共叙别來之情。”
說着,雲定興把陳應良拉起就走,還把陳應良硬按到了自己對面的李淵帥位右下首位置,笑道:“好小子,爬得真快,這才多少時間啊?就能和老叔對面而坐了,再讓你長大幾歲,以後還得了啦?”
換成平時陳應良當然是客套一下就坐下了,但今天卻不同,在這個關鍵時刻,李淵居中而坐,陳應良當然不肯坐在他的旁邊從位,所以陳應良不僅不坐,還滿臉疑惑的問道:“老叔,今天這座位怎麽排得這麽奇怪?難道皇帝陛下已有明诏,任命指定了諸路勤王軍的主帥了?”
“賢侄你這話什麽意思?”雲定興有些糊塗。
“很簡單,就是李大使怎麽坐到了中間的帥位上,老叔你怎麽坐在旁邊從位?”陳應良指了指李淵和雲定興的位置,滿臉不解的說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老叔你是左屯衛大将軍正三品,李大使官封右骁衛将軍是從三品,比你低一級,怎麽老叔你反倒坐在李大使的下位?難道是皇帝已經下旨,正式任命李大使爲諸路勤王兵馬的總指揮官了,所以老叔你必須要坐在他的下位?”
大帳裏的歡樂氣氛一下子變得無比緊張,幾乎所有人都聞到陳應良話裏濃濃的火藥味,李淵臉上不動聲色,心裏自然是恨不得把陳應良掐死!雲定興則是滿臉的尴尬,苦笑說道:“賢侄,這裏是李大使的中軍帥帳,我們是客人,就别和李大使計較了。”
“老叔指教的是。”陳應良點頭,然後又朗聲說道:“不錯,我們是客人,是不能和主人太過計較。但今天不同,李大使派高縣令去邀請小侄過營,說明了是議舉勤王軍主帥,現在主帥人選尚未議定,皇帝陛下也并未下诏任命勤王兵馬總指揮官,李大使就直接坐在帥位之上,還讓官職品級高于自己的左屯衛大将軍坐在下首,這是否有些不妥?”
雲定興當然也知道陳應良和李淵的一些過節,聽到這話隻能是選擇閉嘴,心裏則大罵侄子不肖,硬把自己拖進這個爛泥潭,中軍大帳裏的其他人更是不敢吭聲,氣氛也變得更加緊張。而在大帳外偷聽談話的李二和柴紹,當然也都恨不得馬上沖進大帳,聯手把不共戴天的共同仇人千刀萬剮,亂刀分屍!
李淵當然比誰都想把陳應良亂刀分屍,可是在這個要命關頭,李淵是既不能掐死陳應良,也不能發作發飙,自己攪了自己牟取勤王主帥的大計。牙齒咔咔作響了半天,臉上的肌肉也抽動了許久,李淵才終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勉強擠出了一些笑容,微笑道:“陳副使言之有理,主帥尚未議定,天子也未下诏,老夫是不能僭越。來人,搬一把椅子來,放在帥案前方。”
李淵的親兵依令而行,搬了一把椅子來放在了帥案前方,李淵很有風度的起身離開帥案後的帥椅,坐到了帥案的前方,手扶椅子笑道:“陳副使,老夫是東道主,坐一個主位沒問題吧?”
“那是當然,李大使請随意。”勝了一局的陳應良微笑點頭,很是大方的認同了李淵的東道主地位。
氣氛終于有些緩和,李淵很不威風的坐在了帥案前方,雲定興讪讪的坐到了李淵的左邊,陳應良微笑着坐到了李淵的右邊,陰世師也冷笑着坐到了符合自己品級的位置上,各自坐定。與此同時,柴紹也臉色鐵青着把指關節攥得發白,心裏重複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誓言,“小賊!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把你碎屍萬段!”
前戲做了,正戲開場,咱們的李大使仗着東道主的身份,毫不客氣的首先發言,高談闊論了一番這次勤王戰事的重要性與正義性,也憤怒指責了突厥始畢賊酋背信忘義襲擊大隋天子鸾駕并包圍大隋皇帝的卑鄙無恥行爲,野蠻殘忍作風,同時李大使少不得流下幾滴英雄淚,沉痛懷念大隋皇帝楊廣對自己和對大隋臣民的種種雨露恩澤,祈禱懇求上天保佑,讓自己的親戚隋炀帝安然無恙,平安脫身。
無聊的廢話說得差不多了,李淵的話風一轉,先是表彰了一通在場諸人對隋炀帝的忠心耿耿,忠貞不二,然後又把話題一轉,道:“各位大人,各位将軍,現今我們大隋的勤王救駕兵馬,已然接近十二萬,并且數量還在迅速增加之中,皇帝陛下又被突厥蠻夷包圍在雁門城内,沒有下诏任命勤王軍主帥。軍無主帥,形同散沙,本官認爲,是時候推舉一名勤王軍隊的總指揮官了,隻有推舉出了這名主帥号令所有勤王兵馬,指揮作戰,勤王大軍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同進共退,号令統一,這是本官愚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啪啪啪”的巴掌聲響起,陳應良帶頭鼓掌,大聲說道:“李大使說得太對了,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沒有主帥的軍隊我們形同散撒謊,我們是應該推舉一名勤王總指揮官,号令約束所有的勤王軍隊,聯手迎回聖駕,我贊同!”
事前早就知道李淵召開這個會議的目的,也明白勤王軍隊确實需要一個主帥号令全軍,所以在場的文武官員個個點頭,全都附和李淵與陳應良的意見。見此情景,李淵當然是笑得無比開心,又溫和說道:“既然各位同僚都沒有意見,那我們就開始議舉吧,不知那一位同僚心中有合适的勤王主帥人選……?”
“我有!”李淵的話還沒有說完,陳應良就已經大聲答應,又大聲說道:“我推舉左屯衛的大将軍雲定興雲老将軍爲勤王軍主帥,率領我們勤王救駕,攻滅突厥!”
“我?!”雲大将軍當場就傻了眼睛,事前還真沒想到小侄子陳應良能夠對自己孝順到這一步。
盡管早就知道陳應良一定會搗亂,但李淵的臉色還是微微一變,心裏也益發痛恨這個兒子與女婿共同的仇人,其他的勤王官員則是面面相觑,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陳應良則毫不客氣,又大聲說道:“諸位同僚,我認爲雲老将軍是最合适的人選,在我們衆人之中,他不僅年齡最大,官職也最高,還德高望重,深得軍心,對皇帝陛下更是忠心耿耿,所以這個勤王主帥的位置非他莫屬!諸位同僚,你們覺得如何?”
“陳副使言之有理。”陰世師跳了出來,附和道:“無論官職還是年齡威望,雲老将軍都是再适合不過的人選,我也贊同他出任勤王主帥!”
大帳裏又安靜了下來,李淵的臉色都已經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以山西官員居多的其他勤王軍文武官員大部分噤若寒蟬,少部分也是緊張萬分,不敢随意開口——這個時候站錯隊,将來的下場可注定不妙。陳應良則仿若不覺,幹脆起身走到雲定興的身旁,一邊攙雲定興一邊說道:“雲老将軍,你不必客氣,你是我們所有人的前輩,官職又在我們中間最高,這個帥位你不坐誰坐?老将軍切莫謙讓,還請早就帥位,号令指揮忻口的十二萬大隋勤王兵馬!”
被陳應良玩了一個突然襲擊,腦袋一熱之下,對榮華富貴有着病态渴望的雲定興幾乎就想起身,然而就在這時,雲定興卻突然看到了李淵,看到了李淵的雙眼——那眼中,目光盡是陰毒與兇狠,兇殘冰冷得幾乎不象人類的目光!看到這兩道目光,雲定興就象三九天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一下子就從頭涼到了腳!
李淵繼續冷冷看着雲定興,雲定興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打顫,陳應良察覺不妙,趕緊改變位置,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李淵的目光,朗聲說道:“雲老将軍,請你放心,隻要你就任勤王總指揮,下官一定鼎力協助于你,輔助你成就勤王大業!鞍前馬後,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陳應良都把這話說到這地步了,老滑頭雲定興那還能不明白陳應良是想利用自己與李淵抗衡?也知道陳應良的話發自内心,隻要自己開口答應接受帥位,至少陳應良的隊伍絕對可以靠得住,更幾次想要張口答應,可是一回想到李淵剛才的怨毒目光,雲定興又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陰世師也走上了前來,拱手沉聲說道:“雲老将軍,陳副使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老德高望重,無論年齡官職,你都是最合适的勤王主帥人選,還請你千萬不要推辭,爲了勤王大事,也爲了大隋的家國天下,挑起這個重擔!”
本來劉長恭也想起身,卻被他身邊的老将再次拉住,隻能無可奈何的坐回原位,大帳裏也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雲定興的身上,期待雲定興的答複話語,而到了這個關鍵時刻,野心過人的雲定興卻突然軟了,顫抖着說道:“老夫德薄才淺,難堪重任,陳副使,陰太守,你們還是另擇人選吧。”
李淵陰沉了許久的臉上終于露出些笑容,陳應良卻是心中大急,忙又去攙雲定興,焦急說道:“雲老将軍,你千萬不要謙虛,也千萬不能謙虛,這個勤王主帥的位置,隻有你坐最合适,還請你莫辭辛苦,挺身而出,擔當我們的中流砥柱!”
“大侄子,應良賢侄,你别逼我了。”雲定興差點沒有哭出來,戰栗着說道:“老叔我沒這個膽量,老叔我連雞都沒有殺過,怎麽能挑起這樣的重擔?你是另選高明,另選高明吧。”
哭喪着臉拼命搖頭,雲定興又在心裏嘀咕道:“大侄子,我知道你的目的,可你這次真是找錯人了,我一個手藝人,廢太子的嶽丈,拿什麽和李淵這樣的關隴門閥對抗?我的靠山宇文大将軍又被包圍在雁門城裏,目前死活不知,現在我敢當這個勤王主帥,說不定今天晚上就會有殺身之禍!”
看到雲定興的軟蛋模樣,陳應良心中絕望之餘,不死心的還想堅持,那邊的李淵卻開口了,微笑說道:“好吧,既然陳副使推舉雲老将軍爲全軍主帥,那我們就都來表一個态吧,願意推舉雲老将軍爲諸路勤王兵馬總指揮官的,請站起身來。”
說罷,李淵很大方的第一個站起了身,見此情景,差不多和陳應良穿一條褲子劉長恭本想也站起身,結果卻又被他的族叔劉經業拉了坐下,同時其他的勤王官員也全都是一聲不吭,沒有一個人肯動彈,整個大帳之内,就隻有李淵、陳應良和陰世師三人站立。
環視了一眼中軍大帳後,李淵笑得更加開心,又問道:“還有沒有人?還有沒有人推舉雲老将軍爲全軍主帥?”
“有!還有我!”石破天驚的聲音傳來,同時還真有一名文職官員站起了身,衆人驚訝看去,卻見這人不是别人,恰好就是馬邑郡丞李靖!
“匹夫!”帳外的柴紹大怒,差點就想沖進大帳裏和李靖拼命。結果旁邊的李二再次一把按住柴紹,向柴紹搖搖頭,示意柴紹冷靜,臉上還帶着神秘微笑,開心的神秘笑容。
與此同時,李淵陰狠的目光也盯到了李靖的臉上,李靖則毫無懼色,隻是平靜說道:“大使,下官覺得雲老将軍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最起碼,他不會把下官麾下的所有通譯和向導都強行扣留在自己營内,把其他友軍變成了瞎子聾子,僅憑這一點,下官就覺得他更合适。”
李淵的臉色更加陰沉了,惡狠狠說道:“老夫是強行扣留嗎?老夫是保護這些重要的通譯向導,準備把他們打散分派到其他友軍的隊伍裏,爲勤王友軍提供通譯和向導!”
“希望大使能夠說到做到。”李靖冷哼一聲,又向在場衆人說道:“各位同僚,陳副使和陰太守說得對,無論官職還是年齡威望,雲老将軍都是最合适的主帥人選,各位同僚不必害怕,有誰認可陳副使和陰太守舉薦的,都請站起來吧。”
李靖都已經豁了出去,可惜他的同僚們卻沒有李靖這樣的膽量,敢在這個要命時刻推舉雲定興爲帥,全都是一聲不吭,紋絲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見此情景,李淵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微笑說道:“看來沒有了,陳副使,真是不好意思,包括你我在内,總共隻有四個人支持雲老将軍就任勤王軍主帥,這怎麽都不算服衆啊?”
陳應良的臉色終于變得鐵青了,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候,帳外突然有一名傳令兵進帳,在陰世師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陰世師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麽居然跟着那名傳令兵大步出帳,也不知道去了那裏,陳應良和李靖在中軍帥帳裏也頓時變得更加的形單影隻。
空降下來的陰世師突然出了帳,李淵雖然也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不肯錯過這個大好機會,馬上向下面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很自然的,馬上就有幾個山西官員站了出來,異口同聲的推舉李淵爲勤王諸軍的主帥,号令指揮勤王聯軍,李大使則是滿臉驚訝,趕緊擺手說道:“諸位同僚擡舉了,李淵有何德何能,如何能當此重任?你們還是另擇高明,還請另擇高明。”
假惺惺的推辭,換來的當然是衆口一詞的推舉,幾乎所有的山西官員都站了出來,争先恐後的勸說懇求李淵就任勤王總指揮,挑起率領所有勤王軍隊與突厥決戰的重任,劉長恭也在族叔劉經業的拉扯下站了起來,心不甘情不願的附和推舉李淵爲勤王主帥,至于咱們擅長見風使舵的雲定興雲老将軍,當然是早就站了起來,大聲懇求李淵就任勤王主帥,還向李淵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阿谀谄媚得就象平時在隋炀帝和宇文述面前一樣。
很快的,中軍大帳裏就隻剩下了李淵、陳應良和李靖三人保持坐姿,其他人全都站了起來支持李淵就任勤王主帥,七嘴八舌又衆口一詞,堅決懇請李淵擔任頭領。再三推辭不過後,咱們的李大使也隻能是開口表态,猶豫着問道:“諸位同僚,難道你們真的覺得李某适合此職,能夠挑起率領你們勤王救駕的重任?”
“不錯!”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說道:“李大帥德才兼備,理當統率全軍勤王救駕!還請李大帥早登帥位,号令全軍!”
“這……。”李大使表情更加爲難了,半晌才說道:“都是你們逼的!衆意如此,老夫也隻能服從衆意了。”
歡呼聲四起,然後自然有人帶頭喊道:“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
“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整齊嘹亮的吼叫聲有節奏響起,帳内帳外都是如此,咱們的雲大将軍還呐喊得最爲大聲。
“關隴門閥,果然名不虛傳啊。”早已重新坐回位置上的陳應良輕歎了一聲,又把轉到之前突然站起來支持自己的李靖身上,見李靖也是滿臉的苦澀,正在無奈的看着自己,陳應良又歎了一聲,暗道:“還好,起碼證明了李靖和李淵确實不是一路人。”
“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請李大帥升帳——!”
更加整齊嘹亮的口号聲中,帳外的李二和柴紹當然都笑開了花,迫不及待的開始琢磨如何找陳應良報仇雪恨,帳内的李淵卻是搖頭苦笑,很是無奈和猶豫的起身離座,慢慢走回了自己之前被陳應良逼着離開的帥椅上,本想坐下,卻又猶豫了一下,然後揮手示意衆人安靜,待到口号聲平歇,李淵這才微笑着問道:“各位同僚,那老夫可就要坐了。”
“慢着!你不能坐!”
不等衆人答應,新的吼叫聲突然傳來,再緊接着,衆目睽睽中,之前不知爲何離帳的陰世師突然沖回了帳中,大聲吼道:“李大使,很抱歉,那個位置你還不能坐!”
事發突然,全場大嘩,李淵臉上的微笑也頓時凝固,怒視陰世師時,陰世師卻舉起了手中的兩道明黃卷軸,冷笑說道:“李大使,太對不住了,皇帝陛下頒布诏書,已經任命了統領諸路勤王兵馬的總指揮官!所以你剛才搞的什麽推舉,根本沒用!别說還不是所有人都推舉你做勤王主帥,就算所有人都支持你,現在你也沒資格坐上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