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良當然也有安排斥候監視對自軍‘友善’的李淵隊伍,太原隋軍主力抵達忻口的消息自然也瞞不過陳應良,得知李淵隊伍在兵力已經超過自軍後,陳應良也毫不奇怪——人家畢竟是地頭蛇,陳應良隻是一邊派人探聽李建成是否随軍前來,一邊派人探察崞縣突厥軍隊的動靜,觀察自軍初戰告捷後突厥反應。
去探聽李建成消息的士兵很快來報,說是李建成也随太原軍主力來到了忻口,陳應良聞報大喜,忙派人邀請李建成過營叙談聚會,結果谯彭隋軍的使者找到李建成後,正在領着軍隊安營紮寨的李建成有些爲難,隻能先向李淵請示是否允許?結果李淵倒也大度,一揮手就說道:“去吧,既然你們是朋友,就應該聚上一聚,叙叙友情,營地這邊你不用擔心,老夫自會親自安排。”
李建成一聽也是大喜,趕緊告辭離去,李淵卻又說道:“等等,還有件事,你與他見面之後,不妨與他仔細談談一件事,就說勤王軍隊數量衆多,如果繼續群龍無首下去隻會形同散沙,各自爲戰不要說勤王救駕了,就是自保都難,你給老夫勸勸他,讓他推舉老夫爲勤王總指揮,統率諸路群王兵馬,事成之後,老夫自然不會忘記他的推舉之情,也不會虧待了他。”
“這……。”李建成有些傻眼,心說父親你就往死裏坑孩兒吧,陳應良和我們李家有什麽恩怨過節,難道你不知道?想要讓他推舉你爲勤王總指揮,聽從你的号令指揮,不是比要他命還難麽?他怎麽可能答應?
爲難之下,李建成隻能是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如果陳應良拒絕怎麽辦?”
“沒關系,那你就直接告訴他,待其他勤王軍首領推舉老夫爲總指揮後,他會有什麽下場?”李淵毫不客氣的說道:“再讓他考慮清楚,北上勤王的大隋官員中,有誰能與老夫的威望、資曆、身份與家世相比?他那根細胳膊,是否能夠扭過老夫這根粗大腿?再順便告訴他,你二弟和你妹夫也加入了左屯衛的勤王大軍,近日就将抵達忻口,到時候他也放心,老夫爲盡力阻止這兩個兔崽子胡作非爲。”
說罷,李淵一揮手不再理會兒子,徑直去了修建營防工事的施工現場親自督工,留下李建成在原地張口結舌的發楞,過了不少時間,李建成這才在心裏悶悶不樂的說道:“怪不得老頭子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原來是要我去找應良賢弟攤牌,麻煩了,都不知道怎麽對賢弟開口了。”
再怎麽爲難也沒辦法,老爸開了口,算是個孝子的李建成——至少沒殺兄弟,李建成也隻能是硬着頭皮來到谯彭大營,向好友陳應良道喜與見面,陳應良也很熱情接待了老李家唯一的厚道人李建成,與李建成言談甚歡,不過陳應良也是一個有風度的人,爲了不讓李建成爲難,還故意沒有提及關于太原隋軍和李淵的一字一句,很君子的沒有走李建成這條門路刺探太原勤王軍的軍情。
李建成隻是性格相對比較厚道,卻一點都不笨,陳應良故意沒有提起太原勤王軍的原因,李建成當然是心知肚明,也益發的心中内疚,但再怎麽内疚也沒辦法,父命難違,交談了片刻後,李建成終于還是按着李淵的要求,把自己的來意大概說了一下,請求陳應良主動出面,推舉自己的父親李淵爲勤王總指揮,然後提心吊膽的等待陳應良大發雷霆,甚至與自己割席斷義。
還好,陳應良很給李建成面子,聽了李建成的話後不僅沒有大發雷霆,還露出了微笑,反問道:“建成兄,你說可能會答應嗎?”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所以我連被你趕出大營的準備都做好了。”李建成點頭,說了一句發自内心的大實話。然後李建成猶豫了一下,這才又說道:“賢弟,這些話本來愚兄可以不說,回去直接告訴父親說你拒絕,就可以敷衍過去。但愚兄左思右想後,還是決定對你說,并且還要勸勸你,勸你接受我父親的要求。”
“爲什麽?”陳應良問道。
“愚兄也不瞞你,因爲天子沒有任命勤王總指揮的緣故,父親他對這個總指揮的職位已經是志在必得,也沒人能争得過他。”李建成慢騰騰的說道:“因爲率軍前來勤王的大隋官員中,能夠在資曆、年齡、家世、官職各方面與我父親相比的官員幾乎沒有,雁門郡又恰好在我父親的轄區内,于情于理,都應該由我父親擔任這勤王總指揮,沒人能争得過我父親,也很可能沒有人敢和我的父親争。”
“所以,愚兄必須勸你答應。”李建成誠懇的說道:“你如果不趕緊答應,待到衆人群口一詞的推舉了我父親爲勤王總指揮,那你再反對也是獨木難支,屆時會有後果,你心裏比我清楚。但你如果答應推舉我父親爲勤王總指揮,就可以馬上緩和與我父親的惡劣關系,屆時愚兄再時時眷顧于你,你起碼不會吃太大的虧。”
陳應良微笑得更加親切,還點了點頭,說道:“兄長,你的好意,我明白,我知道這是你的心裏話,毫無半點作僞,完全是爲了替我着想才這麽勸我。但是,很抱歉,你的這份好意,我不能領受。”
“爲什麽?”輪到李建成反問了。
“兄長忘了柴紹和高士廉的事了?”陳應良微笑說道:“當然我是如何對待你的妹夫,你的父親又是怎麽對待我?前車之鑒不遠,我還敢重蹈覆轍嗎?”
李建成啞口無言了,片刻後,李建成抓起面前的茶杯,端到嘴邊一飲而盡,然後把茶杯重重頓下,用力咀嚼着苦澀茶葉,含糊不清的說道:“賢弟,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過!你也放心,愚兄雖然不才,但隻要愚兄有能力辦到,就一定會阻止父親繼續一錯再錯下去!”
陳應良點頭,神色甚是鄭重,李建成則又說道:“還有件事得順便告訴你,父親親口對我言道,我二弟和柴紹也加入了左屯衛的勤王大軍,近日就将抵達忻口戰場,到時候他們有什麽得罪冒犯你的地方,我這個兄長先向你賠罪了。你有什麽不方便出面的,也可以盡管對我說,我好歹也是他們的長兄,會盡力壓住他們!”
陳應良再次點頭,誠懇謝了李建成的好意,知道自己父親很快就會幹些見不得人的李建成心中慚愧,也沒在陳應良的營中久坐,很快就拱手告辭,陳應良也沒有挽留,隻是親自把李建成送出了大營,然而李建成在上馬離開時,突然又回過頭來說道:“賢弟,其實愚兄認爲,你才是勤王總指揮的最好人選!你有風度有氣量,身經百戰未逢一敗,一定能帶着勤王隊伍殺退突厥,救回聖駕。但很可惜,你的年齡……,實在太小了。”
說罷,李建成回頭打馬就走,留下陳應良在營門前搖頭苦笑,暗道:“我當然知道,我才是最理想的勤王總指揮,可是誰叫我才十九歲呢?我要是現在有三十九歲,比戰績比功勞,你老爸算個什麽東西?”
李建成打馬走了,之前陪同陳應良接見的長孫無忌卻湊了上來,低聲問道:“兄長,李建成說得很明白,他那個忘恩負義的卑鄙父親對勤王總指揮的職位已經是志在必得,你打算如何應對?”
“沒事,剛才他說到柴紹和李世民也加入了左屯衛勤王大軍時,我就已經考慮好對策了。”陳應良微笑答道:“我打算把一個人推出來,和李淵正面競争這個勤王總指揮,到時候争得過就争,争不過就把勤王軍一分爲二,我們跟着我選出來的人幹。”
“那你打算推舉何人?”長孫無忌趕緊問道。
“現在的左屯衛大将軍。”陳應良微笑着說出自己的心中人選,道:“雲定興!”
“妙!”長孫無忌眼睛一亮,喜道:“雲定興與兄長你交情極深,麾下的兩大心腹重将朱粲和苗海潮還是你送給他的,把他推上去隻會對我們有利!而且這個老東西年齡和資曆都足夠,和李淵有得一争!”
…………
“阿嚏!阿嚏!”與此同時的南面兩百裏外,正在放聲痛哭着的雲定興雲大少卿……,哦不,現在應該叫雲大将軍了,總之咱們的雲大将軍正在哭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突然接連打了兩個噴嚏,然後雲大将軍收住哭聲,先揉了揉鼻子,嘀咕了一句肯定有人背後算計老夫,這才向着自己身邊快步前進的左屯衛勤王大軍大吼大叫,“快!快!加快腳步!傳令下去,後天日落之前,一定要給老夫趕到忻口戰場!有贻誤者,立斬!”
已經成爲雲大将軍中軍護軍的苗海潮大聲答應,然後飛快布置人手傳達命令,咱們的雲大将軍則又掩面大哭了起來,“皇帝陛下啊!天子啊!你一定要堅持住了!老臣來了,老臣雲定興帶着勤王兵馬來了!蒼天啊,大地啊!你們一定保佑我們大隋天子安然無恙啊,老臣願意用我的死,換天子的安啊!蒼天啊,大地啊,請保佑老臣一定能救出天子啊,我求你們了——!”
哭着喊着,雲大将軍再次哭成了一個淚人,模樣之悲慘,讓看到這一幕的隋軍将士無不動容,感動許多忠心耿耿的隋軍将士也流下了滾燙熱淚。但其中當然也有例外,至少李二和柴紹就沒怎麽感動,差點成爲陳應良大舅子的柴紹還悄悄吐了一口濃痰,低聲罵道:“老不要臉,裝得真象!”
“嗣昌兄,小聲點,别被其他人聽到。”李二好意提醒,又打量了一下周邊情況,這才問道:“朱粲呢?他跑那裏去了?”
柴紹搖頭表示不知,李二則又低聲說道:“一會把他找到,今天晚上我們照樣和他一起露宿休息,馬上就到忻口了,我們要盡快和他搞好關系,這小子不但有些本事,還曾經在陳應良小子的麾下懷才不遇,是我們最理想的争取對象,一定能派上大用場。”
………………
讓咱們又把畫面換回忻口戰場,李建成回到了太原軍大營,把陳應良的絕情答複報告給李淵後,李淵并沒有半點意外,隻是冷笑說讓陳應良走着瞧,然後馬上又把精力放在營地建設方面,好在李淵此前已經讓先鋒隊伍留下了足夠的屯兵空間,所以太原軍隊的營地建設進展很快,太陽才剛落山就已經基本立營完畢。見此情景,李淵雖然滿意,卻多少還是有些擔心,又命令駐紮在右翼的其他山西勤王軍隊擔任值夜任務,讓自己的軍隊可以安心休息。
李淵的命令雖然霸道,但看在勤王大事的份上,以陰世師爲首的勤王友軍倒是毫不猶豫的依令而行,不過執行歸執行,陰世師卻還是找到了李淵,當面提醒道:“李大使,下官的斥候回來報告,說突厥那邊今天停止了攻打崞縣,下午時突厥的營地中還響起了艾哈、艾哈的口号聲,很整齊也很嘹亮,下官懷疑,突厥明天很可能會有大動作,還請大使早做準備。”
艾哈在突厥語裏是殺的意思,這個詞粗通突厥語的李淵倒也懂得,也明白突厥軍隊肯定是在做戰前準備,但聽到這個消息後,李淵不僅沒有擔憂,還有些喜上眉梢,點頭說道:“肯定有大動作,這點毫無疑問,不過沒關系,陰太守你的營地位于後方,不必擔心突厥會攻打你的營地。”
“那頂在前面的陳應良陳副使怎麽辦?”陰世師問,又說道:“他的營地在我們前方十裏,昨天晚上他又打敗了突厥,突厥那邊如果出兵,首要目标肯定他。如果突厥真的包圍陳副使的營地發起進攻,大使你打算如何是好?”
如果換成别人問李淵這個問題,李淵肯定是馬上就暴跳如雷了,但是問這問題的人是陰世師,從朝廷空降下來在隋炀帝面前很能說得上話的陰世師,李淵也隻能是微笑說道:“陰太守放心,屆時老夫自然會出兵援助,不會讓陳副使孤軍作戰。”
得到了李淵這個肯定答複,陰世師這才滿意點頭,告辭離去,結果陰世師前腳剛走,李淵馬上就派人傳令其他的山西勤王官員,命令他們次日清晨到自己營中聚會,并且要求他們今夜不得休息,務必要确保遠來疲憊的太原隋軍安全過夜。
一夜無話,時間也很快過去,到了第二天清晨,山西勤王官員依令全都來到了李淵的帳中聚會,結果卻看到李淵在帳中大擺宴席,一問原因才知道李淵是要答謝他們的守夜之恩,辛苦了一夜的山西官員恍然之餘,倒也頗領李淵的人情,依令坐下與李淵大吃二喝,同時李淵還拿出了大量美酒讓山西官員飲用,說是勞煩友軍辛苦值守了一夜,自己無以爲報,隻能讓各位同僚開懷暢飲,今天的軍務由自軍負責,一幹山西官員還道李淵是好意,便也沒有拒絕,全都放開了肚皮猛灌好酒。
酒至酣暢時,噩耗突然傳來,太原隋軍的斥候突然飛馬來報,說是發現突厥軍隊南下來襲,數量還達到了十分驚人的四萬騎兵,官道上完全就是一片騎兵海洋。得知這一消息,正在聚飲的山西衆官員無不大驚失色,惟有李淵是不動聲色,除了命令全軍戒備之外,又讓一幹勤王官員各回營地閉營堅守,沒有自己的命令不得冒險出戰,一切戰事都由自己麾下的太原隋軍負責,陰世師等山西官員不敢怠慢,趕緊散席離去。
各種軍情流水一般傳來,先是報告說突厥軍隊的發現蝦蟆車,然後是突厥隊伍中發現數量不少的重騎兵,再然後是谯彭隋軍已經全營戒備,士兵奔走備戰。聽到這些消息,李淵不僅沒有半點的慌亂緊張,相反還笑得更加開心,暗道:“好,就算你最終能擋住突厥進攻也不怕,起碼能讓你元氣大傷,沒了本錢,老夫看你怎麽和老夫争功!”
巳時過半時,北面果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戰鼓聲與号角聲,即便隔着十裏之遙,仍然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同時又有斥候飛報,說是突厥分兵五千南下,在太原隋軍大營北面五裏處列陣攔截,李淵頓時也笑得更加開心,知道突厥的對手果然是該死的陳應良,而不是自軍。
又過了一段時間,當北面傳來了喊殺沖鋒聲時,陰世師也急匆匆的來到李淵面前,要求李淵盡快出兵北上,增援正在與突厥交戰的谯彭隋軍,李淵則微笑答道:“急什麽?陳副使還有營地可守,他的營地還是你幫着建的,修建得那麽堅固,擋住突厥易如反掌?”
“萬一突厥攜帶有蝦蟆車怎麽辦?”陰世師擔心的問,又提醒道:“如果突厥用蝦蟆車填平了陳副使的護營壕溝,那突厥的重騎兵可就能夠直接沖到栅欄前面了。”
“沒事,突厥沒有攜帶蝦蟆車。”李淵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馬上就說道:“至少老夫派去哨探的斥候,沒發現突厥攜帶蝦蟆車。陰太守你放心回去守營吧,老夫一定會出兵,但不是現在,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老夫必須要抓住戰機,不能讓将士白白送死。”
陰世師被李淵三言兩語走了,回到了自軍營地後,人品頗好的陰世師除了緊守營地外,再有就是耐心等待李淵出兵助戰,然而陰世師的耐心逐漸變成焦躁了,因爲從巳時三刻一直等到未時過半,差不多兩個時辰四個小時過去了,李淵卻還是在按兵不動,沒有絲毫出兵的迹象。心急如焚的陰世師大怒,趕緊又跑到了太原隋軍的大營裏尋找李淵質問,結果這一次卻是連太原隋軍的中軍營地都沒能進去,守衛中軍營門的士兵直接告訴陰世師,說李淵正在會集衆将商議軍情,讨論出兵策略,不見任何客人,陰世師無奈,隻得又回到了自軍營内等候。
又等了半個多時辰,北面的喊殺聲與戰鼓聲依然激烈無比,李淵麾下的太原軍隊伍卻仍然還是按兵不動,見此情景,陰世師那還能不明白李淵是公報私仇,故意不救友軍?大怒之下,陰世師幹脆領了一些親兵出營,又來尋找李淵,準備着硬闖李淵的中軍,逼着李淵出兵增援陳應良,還下決心那怕是與李淵撕破臉皮,也要讓李淵出兵去救陳應良!不然的話,自己那怕是身爲部下,也要上表彈劾李淵!
也是湊巧,當陰世師領着一幫親兵出營來到太原軍大營門前時,又有一支勤王軍隊伍北上來到了太原軍大營門前,而讓陰世師頗爲吃驚的是,這支勤王軍隊數量雖然不多,隻有四個團八百來人,卻全都是騎着戰馬的騎兵,還每一名士兵都有一匹輪換戰馬——這可是連禦林軍都沒有的待遇!
驚奇之下,陰世師暫時忘了逼迫李淵出兵的事,上前來與這支勤王騎兵交涉,結果陰世師剛走到這支騎兵的旁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後面已經沖上來一名騎士,卻是李淵面前的紅人長孫順德,遠遠就大叫問道:“你們是那裏來的勤王軍隊?主将是誰?”
那支勤王騎兵中策馬走出一個高大将領,身材魁梧神情威武,腰懸九環鬼頭刀,顯得彪悍異常,态度冷漠的向長孫順德反問道:“你是誰?”
“在下長孫順德,目前在河東山西慰撫大使李大使帳下擔任幕僚一職。”長孫順德微笑着行禮,自我介紹,又迫不及待的說道:“這位将軍,快我們的大營裏請,我們李大使交代了,讓我們一定要熱情款待勤王友軍,你們遠來辛苦,快營内請,我們已經爲你們準備好了熱飯熱菜……。好家夥,大宛馬!将軍,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怎麽連輪換的戰馬都全部是大宛馬?!”
被長孫順德的驚叫提醒,陰世師也這才目瞪口呆的發現,這支數量不多的勤王騎兵,目前騎着代步的戰馬雖然是普通常見的突厥馬匈奴馬,可是他們空閑輪換的戰馬,卻清一色是高大神駿、同時價格貴得令人發指的大宛馬!
這時,那高大将領又問了,“長孫先生,前方喊殺正緊,正有激烈戰事,你們的軍隊怎麽還閑在這裏?爲什麽沒有北上增援我們的大隋軍隊?”
“當然是有原因,總之一言難盡,到了營裏再說。”長孫順德再次邀請,又道:“沒事,别擔心,正在和突厥交戰的是陳副使的隊伍,他扛得住,用不着爲他擔心。”
“陳副使?”那高大将領的臉上變色了,脫口問道:“難道是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副使陳應良陳副使?”
“對,就是他。”長孫順德趕緊點頭,然後又殷勤說道:“将軍,快我們的營裏請,晚了飯菜就涼了。”
那高大将領根本就沒理長孫順德,隻是立即翻身下馬,向身後的麾下隊伍大吼道:“全體下馬,披戰甲,輪換作戰戰馬!戰鬥準備!”
仿佛是機器人一般,那八百餘名騎兵竟然整齊下馬,然後立即從馬上拿下包裹,開始換裝戰甲,長孫順德一見急了,趕緊上前去阻撓那高大将領,焦急說道:“将軍,你們瘋了是不是?前面可是四萬突厥,四萬突厥……,哎喲!”
回答長孫順德的,是那高大将領的一記響亮耳光,還一巴掌把長孫順德抽得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後那高大将領頭也不回的大步歸隊,對幾個同伴說了幾句,另一個比較清秀的隋軍将領立即舉起了手裏的熟銅棍,大吼道:“弟兄們,加快動作,是陳記室正在與突厥交戰!是陳記室!”
“陳記室?”被抽得坐在地上的長孫順德和陰世師全都傻了眼睛,不知道這個陳記室是誰,震驚之下,連臼齒都被抽松動的長孫順德甚至都忘記了慘叫。
與張口結舌的長孫順德和陰世師相反,那支神隋軍的所有将士卻是轟然答應,速度飛快給價格昂貴的大宛馬披上價格同樣昂貴得發指的馬铠,接着又穿上了自己的防護铠甲,再仔細一看這些士兵穿戴的铠甲時,長孫順德和陰世師又全都張大了嘴巴——這支隋軍隊伍,那怕是最普通的士兵,披戴的也是昂貴得足以讓一戶中等人家破産的上好明光铠!基本上可以這麽說,這支軍隊随便一名士兵擁有的裝備,換成錢糧購買普通裝備,都可以武裝上十名普通的鐵甲兵!
這時,李淵的寶貝侄子李孝恭已經帶着一支軍隊沖了出來,遠遠就氣勢洶洶的大吼道:“大膽匹夫,竟敢毆打我軍官員,活膩味……?”
氣焰嚣張的吼叫到了這裏,素來狂妄的李孝恭就吼不下去了,一張小臉還一下子變得無比蒼白,也下意識的阻止了身後軍隊前進——因爲李孝恭突然看到,那名掌掴長孫順德的高大将領,拿出一件披風披在了身上——拿出了一件白色的披風,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雪白的披風象一朵朵美麗的花朵,不斷在這支神秘的隋軍隊伍中綻放,一名接一名的士兵将領也披上白色披風,李孝恭的嘴巴也張得更大,長孫順德看出不對,忙跑到李孝恭的面前低聲問道:“李将軍,他們到底什麽人?把你吓成這樣?”
“别惹他們,這幫人都是瘋子,殺人不眨眼的瘋子!”這是李孝恭給長孫順德的标準答案。
一面布滿箭孔的雪白軍旗舉起,看到軍旗上樊子蓋親筆手書的‘精忠報國’四個大字,陰世師終于明白眼前這支軍隊是什麽人了,也明白他們爲什麽敢把李淵的幕僚當成狗一樣打,更明白他們的裝備爲什麽能夠精良到讓友軍眼紅發狂的地步了。激動之下,陰世師大步上前,向那高大将領拱手說道:“這位報國軍的将軍,我叫陰世師,官居樓煩太守一職,你們北上增援陳副使,不知我能幫上你們什麽。”
“多謝陰太守,末将郭峰,是陳記室的昔日舊部。”那高大将領還禮,恭敬說道:“陰太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替我們看管輪換下來的戰馬,我們都是陳記室的舊部,估計不會有人願意留下來看守戰馬。”
陰世師笑了,點頭說道:“報****,遇戰争先,從不後退,果然名不虛傳,陰某今天總算是親眼目睹了。郭将軍放心,你們輪換下來的戰馬,交給我了。”說罷,陰世師立即派親兵回營傳令,讓自己的軍隊出營來帶走報****的輪換戰馬。
郭峰道謝,讓士兵把空餘戰馬交給陰世師,然後披挂上馬,走到了已經自動排列好隊形的報國軍隊伍前,大吼道:“弟兄們,陳記室正在前面和突厥交戰,我們該怎麽辦?”
“殺光突厥!”八百餘名報****将士整齊高吼。
“很好!唱起來!”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
雄壯的軍歌聲中,精忠報國的白色大旗迎風飄蕩,裝備精良得令人發指的八百報****将士白袍飄飄,小跑沖向前方,義無反顧的沖向有着四萬敵人的前方,而在太原隋軍的大營内,李淵也重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栅欄上,大罵道:“他娘的!怎麽這幫瘋子也來了?這幫瘋子也來了,陳應良小賊豈不就是如虎添翼了?!”
罵完了,李淵又鐵青着臉稍一盤算,馬上就吼道:“傳令下去,出兵一萬,北上去給陳應良小賊幫忙!”
“爲什麽?爲什麽要給陳小賊幫忙?”許世緒驚叫問道。
“你懂個屁!”李淵大罵,“報****是東都右武衛的第一精銳,他們來了,說明右武衛的主力也要到了,右武衛将軍獨孤盛被困在了雁門城裏,統率右武衛大軍的不是皇甫無逸就是劉長恭,是劉長恭還好說,如果是皇甫無逸來了,看到我們故意對陳應良見死不救,那我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