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就這樣,在傳說中妖孽程度幾乎媲美諸葛老妖和劉伯溫的袁天罡就成了陳應良的幫兇走狗了,做夢也沒想過自己能夠獲得如此天才爲走狗的陳應良當然是大喜過望,待袁天罡極厚,簡直算得上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弄得目前還不太出名的袁天罡感動萬分,覺得陳應良爲人還算不錯之下,也很快融入了陳應良幕僚這個角色,并且利用他的縣令經驗,迅速替陳應良分擔了不少政務公事——當然,陳應良需要袁天罡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袁天罡迅速适應了陳應良幕僚這個角色後,時間也已經進入了隋大業十年的正月,第一次在這個時代過新年,陳應良當然鬧了不少的笑話——比方說賣弄死鬼陳應良留下的書法,親筆寫了一副對聯,要求下人貼在通守府大門上時才知道這時代還沒有對聯,過年是應該在門上挂桃符,弄得陳應良是灰頭土臉,隻能是打腫臉充胖子,楞說自己是立新風掃舊俗,以對聯代替桃符節約開支,逼着下人把提前幾百年出現的對聯貼在門上,在永城縣内很制造出了一些話題。
再接下來就是向上司拜年了,雖說現在陳應良手裏的實際權力已經比徐敏廉更大,但爲了不落人口實和塑造自己尊重上司長輩的虛僞形象,陳應良還是專門跑了一趟谯縣向徐敏廉拜年,同時又少不得與新編郡兵同賀新年拉攏關系,噓寒問暖收買人心,拿出一點錢糧慰問永縣城内的孤寡老人,作秀演戲打造自己的親民愛民,忙得不可開交,也很是收買了一些民心軍心。尤其是那些得到陳應良錢糧慰問的孤寡老人,更是個個痛哭失聲,哭泣說自己命好,碰上了陳應良這樣的青天大老爺,卻全然不知成了大隋影帝陳應良的最佳配角,幫着陳應良欺騙了無數不明真相的無辜百姓。
不停向别人拜年的同時,已經貴爲谯郡通守的陳應良當然也不斷接受部下的拜年,爲了讨好手握考核大權的陳應良,谯郡的大小官員和七個縣令全都先後跑到了永城給陳應良拜年送禮,距離永城最遠的山桑縣令還來得最早,先給陳應良送了禮才到谯縣給徐敏廉拜年,陳應良也一一接見了這些地方官吏,毫不客氣的爲他們的治下百姓出氣報仇,收下他們從百姓頭上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同時少不得假模假樣的要求這些地方官要勤勉當差,清廉爲官,安撫百姓,打壓房價,語氣與口氣都象極了某位影帝。
距離最遠的山桑縣令來得最早,距離次遠的城父縣令鄧者玄卻來得最晚,直到正月初十才領着一群從人來到永城給陳應良拜年,杜者玄也知道自己來得太晚,所以送的禮不僅最厚,還一見到陳應良就稽首請罪,“通守恕罪,下官本打算正月初三就來向你道賀新年,奈何縣内出了一起滅門命案,轟動全城,牽涉重大,下官爲了查案安民,耽擱了不少時間,故而來遲,萬望通守見諒。
“鄧縣令不必客氣,公事要緊,你先公後私,這是正理,我怎能怪你?”陳應良假惺惺的安慰,吩咐鄧者玄起身,還無比虛僞的說道:“其實鄧縣令來不來都無所謂,隻要心意到就行了。”
“還有禮物到了就行。”陳應良又在肚子裏補充了一句大實話,再次讓鄧者玄起身,然後才随口問道:“那起滅門命案情況如何了?真兇抓到沒有?”
“抓到了,抓到了。”鄧者玄趕緊點頭,介紹道:“是本縣的一個刁民無賴,因爲貪圖死者的财貨入室行盜,被發現後又改盜爲搶,殺了那一家六口,還喪盡天良連襁褓裏的嬰兒都不放過,轟動了城父全城,下官花了不時間和力氣,這才查出了真兇,把那個刁民無賴人贓并獲。”
禀報完了,爲了表功,鄧者玄還又補充道:“也虧得下官把這個案子抓得緊,嚴密盤查出入城父的百姓,不然的話,那個刁民無賴都打算帶着贓物逃到城外落草爲寇的,據他交代,他和汝陰郡的流寇王二黑還沾點親戚,準備逃到鄰郡去投奔親戚,從賊爲寇。”
“做得好,這件事寫成詳細公文呈上來,我會奏請朝廷重處于他,做典型警醒世人,考核的時候也會給你叙優一等。”陳應良滿意點頭,又吩咐道:“鄧縣令,你治下的城父縣與汝陰、淮陽兩郡接壤,接壤處方圓百裏又是山高林密,人煙稀少,正是亂賊流寇的天然巢穴,你要盯緊這些地方,一旦發現有什麽異常,該出兵征讨就立即征讨,該禀報于我就馬上禀報,萬萬不可疏忽大意,給了亂賊流寇坐大的機會。事關重大,這一點你千萬要牢記。”
鄧者玄連聲答應,表示自己一定牢記上官教誨,絕不給亂賊在自己縣境坐大的機會,然後趕緊又雙手呈上禮單,請陳應良過目賞收,陳應良假惺惺的推托了幾句,然後也就毫不猶豫的收了。然而就在這時候,陳應良的老鄰居三狗子又快步進到了客廳,神色匆匆本想說些什麽,但因爲被陳應良教訓丨過沒敢象以前那樣直接說話,滿臉的欲言又止,陳應良見他神情緊張,便問道:“出什麽事了?”
“禀通守,出了件事。”三狗子拱手答道:“馬三寶和鄧縣令的一個随從打了起來,在前院打了不算,又跑到了西跨院的演武場繼續打,還……,還都動了真家夥”
“什麽?”
聽到這話,陳應良當然是大吃一驚,鄧者玄更是驚得當場跳了起來,臉色蒼白的慘叫道:“我的随從和陳通守的人打起來了?我的那個随從,他們爲什麽要打?”
“不知道。”三狗子如實答道:“我守在二門,馬三寶是和那人在前院打,所以不知道他們爲什麽打,還是别人告訴我,我才知道這事。”
鄧者玄更加叫苦,陳應良卻默不作聲的起身就往西跨院走——陳應良當然不是害怕自己麾下的唯一武将馬三寶有什麽三長兩短,而是擔心馬三寶失手弄出人命,到時候事情不好善後。那邊鄧者玄見了,趕緊也和三狗子一起跟上,心裏不斷的求神告佛,哀求自己的随從不要傷到陳應良的人,那怕被陳應良的人打死也别碰到對方一根毫毛。
到得了西跨院,一大片被特意夯實的演武場上,手拿橫刀的馬三寶果然在和一個拿着長槍的男子交手,旁邊還有不少陳府下人和鄧者玄的随從看熱鬧,陳應良本想開口喝止,卻又猛的閉住嘴巴,還及時阻止了鄧者玄的呵斥——因爲會一些格鬥術和刀法的陳應良突然發現,勉強算得上隋唐名将的馬三寶,竟然與那長槍男打得平分秋色,根本就沒占到多少上風。
再仔細觀察二人交手時,目前正奇缺武将的陳應良開始面露喜色了,因爲那長槍男的身手确實了得,一柄九尺長槍在他舞得上虎虎生風,紮、刺、撻、抨招招式式都有闆有眼,槍花舞動間連會那麽兩三招的陳應良都有些眼花缭亂,無法判斷他的槍尖所指。而馬三寶雖然貴爲将來的大唐左骁衛大将軍,在他面前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幾次試圖近身砍人都被那長槍男逼退,一度還差點被長槍刺中。
見此情景,陳應良當然是喜色更甚,但又打破腦袋也想不起這時代在谯郡境内能有什麽樣的名将,能與馬三寶打得不分上下?按捺不住好奇,陳應良終于開口了,喝道:“住手都給我住手”
刀槍頓止,身手十分敏捷的馬三寶第一個跳出了戰圈,有些喘氣向陳應良行禮,然後迫不及待的向陳應良說道:“公子,這小子可以,考核通過了。”
“什麽考核?”陳應良一時有些糊塗。
“就是你那道招賢榜的考核啊?”馬三寶有些糊塗的反問,直到陳應良再問詳細後,馬三寶這才介紹了事情經過,原來鄧者玄從城父帶來的這個随從,因爲早就風聞陳應良張榜招賢的緣故,跟着鄧者玄到了通守府後,馬上就向陳應良的親兵打聽了具體情況,知道要想成爲陳應良的麾下武将必須通過馬三寶的考核,又恰好碰上馬三寶從城外校場回來,就攔住了馬三寶請求考核,馬三寶與他稍微較量一下拳腳,發現他的身手還算不錯後,就把他帶到西跨院演武場真刀真槍的比試,然後就有了後來的事。
匆匆介紹完了大概情況後,馬三寶又迫不及待的說道:“公子,這人的身手确實不錯,小人雖然是因爲在軍營裏教了一天武,體力不足一時奈何他不得,但小人估計,就算我體力充足,沒有三五十招恐怕也赢不了他。還有,他擅長的槍矛長兵器,我們的新軍隊伍裏,正好缺一個這樣的人教授槍矛。”
“可以是可以,不過拜托你下次考核時用木刀木槍,别再來吓我”
陳應良低聲呵斥了一句,這才轉頭去觀察那長槍男,發現他與馬三寶的年齡相近,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紀,蠶眉大眼膚色古銅,神情甚是彪悍,身材魁梧還穿着吏服,似乎是鄧者玄麾下的小吏,陳應良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城父縣衙班頭朱粲,見過通守大人”那長槍男向陳應良稽首行禮,态度甚是恭敬。
“哦,原來是朱粲朱班頭。”陳應良微笑點頭,但點到了一半時,陳應良的臉上頓時就凝固了,因爲陳應良突然想起,眼前這個朱粲也是一個曆史名人,在隋唐演義》中也有出場,在曆史也遠遠比馬三寶混得更好,一度成爲一方霸主,曾經被李淵冊封爲楚王,曾經被王世充封爲龍骧大将軍,還曾經自稱過皇帝隻是陳應良說什麽也想不到,這個朱粲如今居然就在自己的麾下。
“陳通守,給你介紹一下。”鄧者玄也開口了,指着朱粲介紹道:“下官之前向你說起那個命案,兇手就是這位朱班頭親手擒獲。”
朱粲挺了挺胸膛,陳應良臉上僵硬的表情也有了一些松動,笑道:“朱班頭請起,你的身手如此了得,又爲地方立下大功,我很喜歡,來人,拿五兩黃金賞給朱班頭。”
陳應良的親兵答應,立即去取賞錢,朱粲大喜,趕緊向陳應良道謝,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陳通守,小人聽說你張榜納閑,想招攬一些武士到郡兵之中擔任将領,小人自幼習武,還曾經得到過高人指點,不知……。”
“朱班頭的身手确實過人,我很喜歡。”陳應良微笑着打斷朱粲的話,神情親切的說道:“鄧縣令剛才也已經說了,你是他麾下的得力于将,城父那邊又是三郡交界之處,周邊賊亂不斷,最是重要不過,所以你随鄧縣令回到了城父之後,務必要用心當差,千萬不要辜負了鄧縣令和我對你的期望。”
馬三寶一楞,正要開口時,卻被陳應良用眼色制止住,無可奈何的閉上嘴巴,心中也大惑不解。朱粲則是大失所望,隻得老實領命,陳應良又微笑着向鄧者玄吩咐道:“鄧縣令,你回到了城父後,也務必要用好這位朱班頭,他如果再立功勳,你要立即禀報于我,我自有重賞。”
鄧者玄點頭哈腰的連連答應,朱粲也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心道:“難道陳通守還要觀察一下我是否值得重用?可不對啊,要觀察的話,應該把我留在他身邊就近觀察更方便啊?”
朱粲大惑不解,已經和朱粲較量過的馬三寶當然更是大惑不解,好不容易熬到了鄧者玄領着朱粲告辭離去後,馬三寶當然是立即就到陳應良的面前行禮問道:“公子,那個朱粲身手相當了得,又精熟槍矛,正是我們目前奇缺的人才,而且他明顯很想爲你效力,你怎麽還把他推出門外?這不是你一貫的行事作風啊?”
陳應良沉默,許久後才慢慢的說道:“三寶,你有沒有發現這個朱粲的爲人有些靠不住?太過急功近利,也有些不擇手段?”
“什麽?”馬三寶先是一楞,然後才驚訝答道:“沒有啊?小的沒看出來啊?公子你和他隻見第一面,怎麽就覺得他靠不住和不擇手段了?”
“我是從他和你較量中看出來的。”陳應良沉吟着說道:“今天你和他交手,我看得出來你體力有些不支,也看得出來你怎麽沒下殺手,可是他對你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招招式式都是使出了全力。我還記得他有一槍是擦着你的耳朵過去,如果當時紮實了,你就沒命了。”
“聽公子這麽說,這個朱粲好象是有一點狠。”得到陳應良提醒後,馬三寶這才發現朱粲當時有些出手過狠,然後馬三寶又說道:“不過我和他是比武較量,較量就是比誰快誰狠,他稍微狠了點也正常啊?”
“不正常,絕不正常。”陳應良搖頭,還反問道:“三寶,如果你和我到裴矩裴相的府上,然後你和裴相的親随交手比武,用的也是可以傷人緻命的真刀真槍,你敢不敢象朱粲這樣,手下絕不留情,随時可能緻對手于死命?”
馬三寶恍然大悟了,道:“明白了,小的當然不敢,小的就是再蠢也不敢得罪公子你的靠山,但那個朱粲明顯有這個膽量,所以公子你才覺得他出手狠毒,不擇手段,做事沖動靠不住。”
陳應良點了點頭,道:“不錯,城父縣令鄧者玄和我的關系,雖然及不上我和裴相的關系那麽重要,但我畢竟是鄧者玄的頂頭上司,手握考核鄧者玄的大權,做爲鄧者玄的随從部下,那個朱粲卻根本沒有站在鄧者玄的立場做任何考慮,爲了他自己的升官發财,出人頭地,下手毫不留情,這樣的人,你覺得可以托付重任嗎?”
馬三寶徹底閉嘴了,也終于明白陳應良爲什麽發現朱粲是人才而不用了,旁邊一直在沉默不語的袁天罡卻突然鼓掌起來,贊道:“通守大人果然高明,見微知著,竊一斑而知全豹,觀人斷事明察秋毫,世間罕見。”
拍了一通陳應良的馬屁,袁天罡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通守,其實你今天如果要留下那個朱粲,我也一定會提醒你小心。通守你也知道,我對相術小有心得,發現那朱粲眉帶煞氣,鷹視虎步,乃專功殺之性,親之必受其害且此人一旦飛黃騰達,必然危害天下,累及無辜,甚至可能造下無數殺孽”
陳應良瞟了一眼袁天罡,見他神色鄭重不似爲了逢迎自己而出此言,心中不由暗贊袁天罡果然名不虛傳,因爲陳應良不肯留用朱粲,最大的原因是陳應良知道曆史,知道這個朱粲是隋末唐初的第一人面獸心之徒,反複無常和心狠手辣什麽的也就算了,竟然還殘忍到專門以人肉爲食,帶着他的禽獸軍隊吃了數十萬的老弱婦孺,女人小孩陳應良不肯留用朱粲,就是想起朱粲這一點就覺得無比的惡心
“要不現在就把朱粲于掉,免得他将來危害天下無辜?”陳應良還生出過這樣的念頭,但考慮到朱粲現在并沒有昭彰惡績,自己也不能把前來應榜的賢才于掉自毀民聲,陳應良的目光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同時陳應良也暗暗有些擔心,覺得把這個朱粲繼續留在自己的麾下,就好象在自己的房間裏放了一條毒蛇一樣,怎麽都讓人覺得不敢放心。
這時,馬三寶突然又開口,笑着說道:“公子,袁先生,你們既然覺得這個朱粲面相這麽不好,那我們也别把他留在谯郡了,于脆倒不如這個朱粲送給仇人,讓他去替我們禍害仇人算了。”
“把朱粲送給我們的仇人?”
陳應良猛的擡頭去看馬三寶,馬三寶被陳應良的舉動吓了一跳,還道自己的話太過兒戲,趕緊請罪,陳應良則揮手不語,心中暗道:“這倒是個法子,朱粲這條毒蛇這把雙刃劍我是沒把握用好,倒不如把他送給我的敵人去用,我的敵人就算能用好,以朱粲那種殘暴陰狠的性格,也必然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随時可能發揮出更大作用。”
盤算到這裏,陳應良向馬三寶吩咐道:“三寶,你領點錢到驿館去,把那個朱粲請出來喝酒,和他拉拉關系套套交情,替我做兩件事,一是邀請他到我們的軍營裏去傳授一些槍矛招式,榨榨他身上的油水,二是在私底下告訴他,就說我對那個朱粲其實是十分欣賞,覺得他可以托付重任,隻是爲了将來讓他朱粲去辦更重要的大事,所以才暫時沒有公開用他,讓他安心當差,過上一段時間,我就會給他分配重要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