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應良并不是什麽沒見過世面的初哥,過去的未婚妻柴倩、現在的妻子長孫無垢,還有陳應良事實上的老婆楊雨兒,模樣容貌都是一流水準,可是裴翠雲穿上了女裝又認真打扮了一番後,似乎又比她們略勝一籌,俏美臉蛋宜喜宜嗔,毫無死角,瑤鼻櫻唇,眉目如畫,長期鍛煉出來的婀娜身材更是遠在楊雨兒和柴倩等女之上,凸凹有緻,曲線優美,高聳飽滿的胸脯誘人無比,讓本性還算不錯的陳應良都難免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隐隐懊悔錯過了與她的婚事。
不光陳應良看呆了眼,旁邊的長孫無忌和馬三寶等人也是眼睛發直,驚豔失神,長孫無忌還萬分擔心,“這隻狐狸精這麽勾人,又一直和妹夫糾纏不清,我這妹夫可别于出什麽對不起我妹妹的事啊。”
見陳應良等一于人色眯眯的緊緊看着自己,裴翠雲心中得意,也多少有些害羞,便将身上的白狐皮裘向陳應良亮亮,溫柔說道:“這件皮裘怎麽樣?好看嗎?”
“衣服好看,不過關鍵還是人好看。”陳應良說了一句大實話,結果這句大實話當然讓大舅子長孫無忌火冒三丈,用憤怒眼神提醒陳應良已經是有婦之夫,裴翠雲則害羞的低下了頭,芳心暗暗歡喜。
很是大方的替裴翠雲購買了三套上好女裝,又買了一套精美首飾,陳應良并沒有急着返回驿館下榻,也沒有去縣衙找徐敏廉和董由等人的麻煩,而是很陳世美的帶着小三裴翠雲在永城縣的街道上瞎逛,乘機熟悉永城的街道民情,還極力說服了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裴翠雲随自己出城,到人多眼雜的運河碼頭去逛了一圈。結果也和陳應良預料的一樣,收拾打扮得楚楚動人的裴翠雲果然走到那裏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勾引來了無數驚豔貪婪的目光,交頭接耳,悄悄打聽裴翠雲來曆的屢見不鮮。
長孫無忌和馬三寶知道陳應良帶着裴翠雲逛街的目的,陪着陳應良滿城瞎逛當然沒什麽意見,性格直爽的裴翠雲卻早就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不是确實對陳應良有意思,知道珍惜與陳應良相伴的時間,不喜歡沒事閑逛的裴翠雲肯定是早就擡腿走人了。還好,當陪着陳應良逛到運河碼頭時,裴翠雲終于發現了一些可以解悶的事——守衛碼頭的隋軍隊伍與輔兵隊伍集合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陳應良對這些情況也很感興趣,帶着裴翠雲和馬三寶等人到了隋軍隊伍查看情況,好不容易擠進圍觀人群,陳應良和裴翠雲看到,一個隋軍校尉正在圈中叫喊,“……都聽清楚了沒有?再重複一遍,後天下午太府的船隊就到永城,到時候都給老子打起精神,小心提防亂賊隊伍,徐太守可是放了話的,要是太府的船出了什麽事,我和李校尉活不了,你們也一個都别想活命”
“剛才的事,你們也親眼看到了”另一個臉上帶傷的隋軍校尉也叫嚷訓話,指着自己臉上鞭傷吼道:“徐太守親自下令,當衆抽了我十鞭子你們如果不想和老子一樣倒黴,就都給老子老實當差,如果東都來的大官老爺不滿意,老子還得挨鞭子,你們也跑不掉”
集合列隊的隋軍隊伍懶洋洋的參差答應,顯得士氣很是低迷,陳應良又向周圍百姓打聽情況,這才知道徐敏廉剛才也來過碼頭視察,因爲發現看管碼頭的校尉李材帶頭偷懶,大白天裏躲在碼頭旁的小酒館裏睡覺,就讓差役當衆抽了李材以正軍法,要求隋軍隊伍用心當差,做好迎侯太府船隊的準備,這才有了兩個校尉集結隊伍訓丨話的事。
對此,陳應良當然是心中暗喜,知道消息很快就會擴散,但接下來的事卻讓陳應良差點吐血了——給陳應良介紹情況的那名永城百姓,又很是糊塗的向陳應良反問道:“這位公子,你知道太府是什麽衙門不?怎麽這麽重要?讓徐太守那麽好脾氣的人都發了火?”
“幸虧我來了這裏查看情況,不然這事搞不好就會前功盡棄。”陳應良暗自慶幸了一句,忙向那百姓解釋道:“太府就是給皇帝看管寶庫的衙門,皇帝用的珠寶玉器,金銀财寶,全都是由這個衙門看管和運送。太府的船這次來永城,就是給皇帝的永城行宮送來一些珠寶玉器,然後還要把更多的珠寶送去江都行宮。”
說這話時,陳應良把聲音用的很大,讓旁邊的其他百姓也可以聽到,還準備着自我介紹說自己就是太府的人,但陳應良這個準備明顯是自作多情,從陳應良得知了太府是什麽衙門後,那與陳應良答話的百姓馬上就來了勁頭,趕緊跑到其他地方賣弄自己的見多識廣去了,陳應良苦笑他的不配合,但也無可奈何,隻得是把目光轉向碼頭人群,觀察着碼頭上的三教九流各式人等,心中祈禱,“你們中間,可一定要有亂賊的探子啊。”
田家兄弟和張遷當然不會讓陳應良失望,别看他們都是沒什麽文化的農民泥腿子,可是一年多兩年的土匪當下來,田家兄弟和張遷早就無師自通的明白了情報的重要性,又是靠通濟渠運河吃飯,對至關重要的永城碼頭當然是無比重視,也早就在力棒、纖夫和商販中安排了不隻一個探子眼線,加上永城碼頭距離芒砀山和嵇山不算太遠,所以才到了當天傍晚,太府船隊将在後天下午抵達永城的消息,也就分别送到了田家兄弟和張遷的面前。
先來看目前試題最盛的田家兄弟這邊的情況,和陳應良慶幸的一樣,文化程度不高的田家兄弟确實不知道太府是于什麽吃的衙門,虧得陳應良親自散播的風聲也傳到了田匪眼線的耳朵中,所以眼線趕緊解釋說太府就是給隋炀帝看寶庫的衙門,還說明太府船隊是給永城行宮送珠寶來的。結果田家兄弟馬上就貪心大起了,脾氣急噪的老大田黑社還馬上就叫道:“好機會,如果能把這筆買賣做成,說不定就可以⊥我們一輩子不愁吃喝”
“大哥,先别高興得太早,這筆買賣未必有那麽好做。”老二田白社性格奸詐,是田匪隊伍的軍師,很冷靜的說道:“既然那個什麽太府是給暴君楊廣看寶庫的,那麽他們的船隊肯定有大批的官軍保護,就憑我們手裏這點力量,恐怕還拿不下這筆買賣。”
田黑社不再興奮叫嚷了,能在谯郡厮混這麽久,田黑社脾氣再是暴躁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裏的人馬雖然多,名譽上有三千五六百人,實際上卻是一群烏合之衆,武器裝備和訓練都很差,那怕是對付谯郡境内的官兵隊伍都很吃力,就更别說來自東都洛陽的隋軍精銳了。但不再沖動行事,也并不代表田黑社徹底放棄這筆買賣,冷靜考慮後,田黑社向田白社吩咐道:“老二,你多派些人和小船,到通濟渠的上遊去看看情況,如果有希望咱們就試試這筆買賣,如果不行就算了,咱不拿隊伍弄險。”
“正是如此,就象上次咱們宰了的那個教書先生說的一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田白社點頭,還附庸風雅的掉了一句書袋,然後立即安排斥候眼線到通濟渠上遊偵察情況不提。
也是到了田白社把斥候眼線都安排好了後,之前來報信的那名眼線才笑嘻嘻的向田家兄弟說道:“大王,二大王,還有件事得告訴你們,永城那邊新來了一個大美女,漂亮得就象天上的仙子一樣,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
“大美女?”田黑社笑了,喝道:“來人,給本大王抽這小子兩巴掌,明知道本大王喜歡的是什麽,還敢問本大王有沒有興趣?”
兩個喽羅笑嘻嘻的上前,不輕不重的給了那眼線兩巴掌,那眼線也是挨了打還嬉皮笑臉,趕緊向田黑社請罪,田黑社這才問道:“真的和天上的仙子一樣漂亮?那來的娘們?情況打聽清楚了沒有?”
“真的無比漂亮,小的長這麽大了,還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那眼線大力點頭,然後才說道:“小的知道大王你喜歡這些,所以就順便打聽了一下她的情況,聽說那個小娘們是從東都洛陽的,洛陽那個什麽太府衙門派了個官和暴君的永城行宮聯系,讓永城這邊做好迎接太府船隊的準備,那個小娘們就是跟着那個太府官來的。”
“他娘的,這麽說,這筆買賣如果做成了,老子就可以人财兩得了。”
田黑社更是動心,恰好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又跑進來一個小喽羅,先是附在了田白社的耳朵邊嘀咕了幾句,然後田白社的眼睛馬上就直了,脫口驚叫道:“真的假的?他們派人來于什麽?”
“老二,出什麽事了?”田黑社忙問道。
“我們的死對頭,官軍的兩個校尉,李材和張淮深,派了個人來芒砀山和我們聯系,說是有大事想和我們商量。”田白社的回答讓田黑社也傻了眼睛,兄弟倆大眼對小眼的對視了半天,終于還是經受不住好奇的誘惑,下令将永城隋軍的信使帶進來。
過了不少時間,蒙着眼睛的永城信使被幾個小喽羅擡進了房來,因爲被用黑布蒙着眼睛走了不少山道,解開了蒙眼黑布後,那信使很是花了些力氣才總算是适應了火把光芒的照耀,也這才看清并排坐在房中的田家兄弟,那信使不敢怠慢,趕緊向田家兄弟行禮,恭敬說道:“永城駐軍隊副李義,見過黑大王,見過白大王。”
“李江?”田白社有些狐疑的問道:“記得李材有個弟弟就是叫李義,你們是不是同一個人?”
“白大王好記性,小的就是那個李義,李材李校尉,也正是在下的兄長。”李義如實回答,又微笑說道:“白大王,其實我們見過面的,就是不知道你還記得小人不?上次你們劫漕糧時,我和大哥帶兵去阻止你們,當時我們遠遠的見過一面。”
“還真是你。”田白社笑了,笑容還頗猙獰,道:“想不到你還有膽子來這裏,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多來,本大王有多少弟兄死在了你們兄弟手裏?”
“白大王,各爲其主而已。”李義很有膽色的答道:“大家都一樣,我們還不是有許多弟兄死在了你們手裏?”
“有膽量,到了我們這裏還敢說這樣的話。”田白社冷笑了一聲,這才問道:“你來這裏于什麽?”
“想和你們聯手做一筆大買賣。”李義開門見山的說道:“不瞞兩位大王,其實我們兄弟倆早就不想當府兵了,我們府兵是什麽情況大王你們知道,沒軍饷沒俸祿還得自己備辦盔甲武器和戰馬,平時在軍營裏除了混點吃喝,唯一的收入就是靠那點戰功獎勵,窮得叮當亂響,還随時可能人頭落地,所以我們兄弟倆想做一筆大買賣,然後和你們一樣占山爲王,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再給皇帝賣那個不值錢的命。”
“做什麽大買賣?”這次開口問話的是田黑社。
“我們兄弟收到消息,後天下午,會有一支從東都洛陽來的船隊抵達永城。”李義沉聲答道:“徐敏廉親口告訴我大哥李材,說那支船隊是東都太府的船隊,太府是專門給皇帝看管寶庫的衙門,那支船隊裝的全是皇帝用的黃金器皿,什麽黃金碗黃金杯黃金酒壺,連馬桶都是黃金鑲珍珠的,這些黃金珠寶隻有一小部分送進永城行宮,剩下的全部送往江都行宮。大哥和我商量,想找你們聯手做這筆買賣,事成後咱們三七開,我們隻拿三成,你們拿七成。”
“對了。”李義一邊拿出一道書信,一邊又補充道:“還有永城的另一個校尉張淮深張大哥,他也答應聯手做這筆買賣,他和我大哥是生死之交,也早就不想給皇帝賣命,所以我們兄弟試探了他的意思後,他就馬上答應了,還和我們兄弟歃血爲誓,永不背叛。這是我大哥和張大哥聯名的書信,請你們過目
書信馬上就呈到田家兄弟面前了,可惜田黑社連一個字都不認識,田白社鬥大的字隻能認識一擔,兄弟倆隻得趕緊找來山寨的帳房先生,讓這個強擄來記帳的文人念誦書信,結果記帳先生把書信一念後,田家兄弟很快就大喜過望了,原來李材和張淮深兩個書信上果真提出了與田家兄弟聯手劫掠太府船隊的請求,也說明了他們提出這個要求的原因,一是因爲府兵待遇太差,李材和張淮深即便身爲校尉也是入不敷出,二是谯郡太守徐敏廉虐待部下,當衆鞭笞李材,李材不堪受辱,這才下定決心加入山賊這個很有前途的光輝行業。末了,帳房先生還很細心的禀報,說書信的最後有李材和張淮深的簽名畫押。
聽了書信内容,早就想在永城碼頭做一筆大買賣的田黑社頓時就喜形于色了,差點就馬上開口答應聯手做這筆大買賣,田白社卻十分冷靜,先是以眼色制止住大哥的沖動,又盤算了片刻,田白社突然大喝道:“來人,把這個李義給我拿下,砍了”
田黑社一驚,當事人李義也是一驚,驚叫道:“白大王,你爲什麽要殺我
“爲什麽要殺你?”田白社一邊仔細觀察着李義的表情,一邊獰笑說道:“小子,想騙我,你還嫩了點說你們是不是想把我們的隊伍騙到永城碼頭,設陷阱害我們?”
“那有的事?”李義大驚,慘叫道:“白大王,你誤會了,我們沒騙你,我們隻是想和你們聯手做這一筆大買賣,沒别的意思。”
“沒别的意思?”田白社笑得更加猙獰,道:“既然你們兄弟打算做這筆買賣,張淮深也答應和你們聯手,那你們還來找我們于什麽?自己做這筆買賣不就得了?”
“對”田黑社也醒過味來,忙喝道:“永城就隻有兩個校的官軍,你哥李材既然是校尉,另一個校尉張淮深也和你們聯手了,永城官兵全聽你們的,你們爲什麽不自己做這筆買賣?還來找我們做什麽?”
“原來是這樣。”李義松了口氣,然後解釋道:“黑大王白大王,你們多慮了,你們有所不知,我大哥和張大哥确實是校尉,可他們的手底下還有四個旅帥,八個隊正和八個隊副,并不完全聽他們的話,我們這次又是準備于殺官造反的大事,萬一這些旅帥和隊正、隊副不想跟着我們于,站出來和我們做對,我們不就是死路一條了?還有那些輔兵和差役,全都是聽縣令董由指揮,我大哥和張大哥更指揮不動,所以我大哥和張大哥才想請你們幫忙,隻要你們帶着隊伍去劫船,我大哥和張大哥再帶着隊伍加入你們,那些旅帥和隊正就算不想跟着我們于,我們也可以馬上裏應外合把他們殺光”
田黑社又露出喜色了,田白社卻還是将信将疑,又哼道:“說得好聽,太府的運寶船,是說劫就能劫的?天知道有多少官兵押着寶船來。”
“白大王,這點你可以放一百個心,我們早就打聽清楚了,這次真沒多少官兵押船來。”李義眉飛色舞的說道:“太府那邊先派了一個姓梁的小子來永城,說是這次太府隻派了兩個校的官兵押船保護,在荥陽郡還碰上了其他大王的劫船隊伍,雖然好不容易殺退了荥陽那邊的劫船隊伍,保住了船,但死傷很慘重,所以徐敏廉才要我們永城的隊伍好生保護碼頭,免得黑大王和白大王你們去趁火打劫。”
“真的?”田白社終于露出了一些喜色。
“白大王,我都自己送上門來當人質了,怎麽還敢騙你們?”李義苦笑了,又說道:“你們如果不信,可以多派點人到通濟渠的上遊去探察情況,看看我是不是騙你們。如果我說的有半句假話,你們可以一刀砍了我。”
田白社臉上喜色更盛,李義則又補充道:“白大王,黑大王,我也不瞞你們,我們知道你們不一定會答應,所以我大哥和張大哥還派了一個人去嵇山,和張遷張大王那邊聯系,你們不答應也成,我們還可以和張大王做這筆買賣。
“誰說我們不答應了?”田白社終于下定了決心,大笑着吩咐道:“來人,準備酒宴,爲李義兄弟接風洗塵,咱們一邊喝酒一邊聊”
李義大喜,趕緊向田白社道謝,田黑社更是迫不及待的起身離座,過來拉住李義哈哈大笑,親熱招呼,田白社則借口親自去安排酒宴,乘機把一個心腹叫到了面前,低聲吩咐道:“你帶兩個人,連夜去一趟嵇山,打聽張遷的那邊情況,看看李材、張淮深有沒有真的派人去和他聯系。如果有,張遷也答應了,就替我和黑大王問問他,有沒有興趣和我們聯手做這筆買賣,事成後我們連永城碼頭一起劫,搶到的東西我們一邊一半。”
幾乎是同一時間,位于嵇山的張遷山寨中,張遷親自做陪,盛情款待了永城官軍的另一名信使後,也找了借口暫時離席,同樣是叫來了一個可靠心腹,在他耳邊低聲吩咐道:“你馬上帶兩個人去芒砀山,和黑生社、白社聯系,看他們是什麽意思,如果他們也決定做這筆買賣,就問他們有沒有興趣聯手,事成後咱們把永城碼頭也順便洗了,搶到的東西對半分。”
心腹答應,匆匆領命而去,混得不如田家兄弟好的張遷也這才想起另一件大事,忙又叫來一個部下,低聲命令道:“你多派些人和小船,到通濟渠的上遊去看看情況,如果有希望咱們就試試這筆買賣,如果不行就算了,咱不拿隊伍冒險。再有,叫咱們在碼頭上眼線盯緊永城周邊,一旦發現官軍數量增多,或者有什麽異常調動,馬上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