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愛面子的脾氣大家都知道,爲了圖一個好口彩,好幾年都沒回大興的隋炀帝把回銮的時間定在了大業九年九月初九重陽節這天。爲此,不僅樊子蓋等東都重臣被迫扔下平叛大戰的善後工作急匆匆趕來大興迎駕,以衛玄爲首的關中文武官員更是被折騰得夠慘,衛玄剛一回到大興就馬上着手準備迎接儀式,發動了數以十萬計的百姓民夫日夜趕工,光是最基本的黃土墊道就用細黃河砂在官道上鋪了三十裏,道路兩旁還插滿彩旗裝點太平,還有什麽翻修皇宮,淨水洗街,清理街道溝渠,布置鮮花、宮燈、鼓樂和彩牌等等一應必須事物,直把衛老頑固等大興文武官員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還不能睡上兩個時辰,耗費的金銀錢糧更是難以計數。
就這,其實還是隋炀帝發善心開恩的結果,考慮到時間倉促難以準備充分,加上決策時宇文述和裴蘊等逢迎小人恰好不在身邊,急着返回大興親自處置楊玄感和李子雄的隋炀帝,這才在給衛玄的旨意中破天荒用了可以一應從簡的字樣。否則的話,以衛玄爲首的大興文武官員,沒有三兩個月時間,不把一應花費加上十倍八倍,休想準備出讓隋炀帝滿意的回銮儀仗
儀仗還隻是次要,最重要的還是滿足隋炀帝檢閱平叛有功将士的要求,尤其是陳應良麾下的報國軍隊伍,那更是隋炀帝在聖旨裏都點了名要親自檢閱的主角隊伍。爲此,報國軍将士不僅全部換裝了上好的明光铠,每人發放了三件白色披風以保持白袍一塵不染,還不管會不會騎馬,全部裝備上了戰馬——還全部是沒有一根雜色毛發的高大白馬在報國軍身上投入的耗費之巨大,讓身爲報國軍主将的陳應良都忍不住感歎萬分,“如果在二十一世紀時,我也能有這麽多的辦公經費就好了,辦公室裏的h盤直接就上土豪金了。”
順便說一句,報國軍隊伍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什麽都換成了新的,僅有一樣東西沒有更換,那就是樊子蓋親筆手書那面精忠報國的軍旗,在軍旗上已經有着六個箭孔的情況下,陳應良斷然拒絕了更換軍旗的要求,堅持仍然打着這面軍旗接受隋炀帝的檢閱。對此,衛玄老頑固頗有怨言,樊子蓋老頑固卻是哈哈大笑,連誇陳應良孝順懂事,自己到底沒有白疼陳應良一場。
倒也沒有白白辛苦,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節那天,大興的城内城外盛況空前,寬達五十餘米的朱雀大街自打陳應良有印象以來就沒這麽于淨過,青石路面铮亮得直接可以當鏡子用,道路兩旁彩旗、鮮花和宮燈連綿成排,從明德門一直陳列到朱雀門,衣甲鮮明的皇城衛士列隊肅立,場面壯觀無比。
更壯觀的場面在城外,鮮花與彩旗足足連綿了三十裏,道路兩旁的軍民百姓人山人海,旌旗蔽日,楊侑、衛玄和樊子蓋等人率領着東西兩都的文武百官直抵霸橋相迎,接受檢閱的隋軍各部人人衣甲嶄新,依次排列,大小軍旗漫山遍野,遮天蔽日,鼓樂聲傳十裏,連綿不絕。
天公作美,九月初九這天恰好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藍天白雲下,官道遠處,一支更加龐大的儀仗隊緩緩向西而來,首先是數目龐大的騎兵儀仗隊伍,人人披紅挂彩旗亮麗,直接越過霸橋,在道路兩旁列隊護駕,接着是六百餘輛奢華馬車,在大批同樣披紅挂彩的鐵甲衛士簇擁下,也在禮樂聲中向西而來,中間有一輛馬車還特别的華貴高大,由十二匹毫無雜色的神駿良馬拉動,自然也就是隋炀帝他老人家的禦車了。
楊侑、衛玄和樊子蓋等人都是多次參與過迎駕的人,見隋炀帝的禦車駛上霸橋,楊侑和衛玄等人立即拜于橋頭,率領百官山呼天子萬年,接着鼓樂大作聲中,禦車又在楊侑等人面前停定,現年四十四歲的隋炀帝楊廣眉目俊朗,身穿金絲玉綴的天子冠冕,踩着黃鍛包裹的檀木登大步走下禦車,一把将年僅八歲的楊侑抱起,笑道:“乖孫兒,不要那麽多禮了,快讓祖父看看,你現在長大了多少?”
楊侑趕緊甜甜叫了一聲祖父,隋炀帝大笑,又仔細打量了孫子一番,然後滿意的大笑說道:“不錯,幾年不見,朕的孫子都快長成大人了,告訴祖父,你有沒有乖乖聽你老師的話?每天按時進膳,按時讀書?”
“聽了。”楊侑答道:“孫兒謹遵皇爺爺旨意,每次見面都對衛師傅執弟子禮,聽他的話,每天按時四餐,早晚讀書,還開始學習騎射,準備着将來爲祖父分憂。”
隋炀帝更是大喜,笑道:“好,朕的孫兒就是争氣,朕很滿意。衛愛卿,樊愛卿,你們都免禮平身吧,朕把大隋東西兩都和兩個孫子委托給你們,你們沒讓朕失望。”
樊子蓋朗聲道謝,又行了個禮才站起來。衛玄卻依然稽首在地,隋炀帝不由微微一楞,笑道:“衛愛卿,朕已經賜你平身免禮了?怎麽還不起來?”
“禀陛下,老臣無顔觐見聖顔,不敢領旨。”隋炀帝最忠實的老走狗衛玄改稽首爲雙膝跪地,戰戰兢兢說道:“老臣此番兵出潼關,一再損兵折将,喪師辱國,罪在不赦,不敢窺見聖顔,叩請陛下重處。”
“勝敗乃兵家常事,衛愛卿不必介意。”隋炀帝微笑說道:“況且愛卿又協助東都軍隊生擒活捉到了楊玄感逆賊本人,将功補罪,功勞還在過失之上,不必那麽介意。”
微笑着一句話赦免了衛老頑固差點把四萬大軍賠光的過失,隋炀帝還命令孫子楊侑與自己一起攙起衛老頑固,始終還是有點擔心的衛老頑固悄悄松了口氣,這才再三謝罪後站起。然後隋炀帝又微笑說道:“對了,樊愛卿衛愛卿,你們在奏章裏吹上了天的那個小陳慶之在那裏?怎麽還不給朕引見?朕可是早想親眼看看了,我們大隋的陳慶之到底長什麽模樣。”
“啓禀陛下,陳應良正在率領報國軍等待陛下檢閱。”樊子蓋恭敬回答,還指出了陳應良所在的位置。
“還真是人人身着白袍,顯眼又精神,不錯。”隋炀帝遠遠的誇獎了報國軍一句,然後向面前衆臣揮手說道:“諸位愛卿,都平身吧,随朕檢閱這次平叛有功的隊伍,也陪朕去見一見我們大隋的陳慶之,看看他到底是什麽模樣。
“謝陛下”群臣山呼道謝,紛紛起身,官員隊伍中的裴蘊和裴弘策等裴氏家族中人則是暗暗歡喜,因爲他們兩次聽到隋炀帝提起陳應良,知道隋炀帝已經對陳應良充滿好感,也知道裴氏一族在大隋軍中培養一員得力大将的目标已經大有希望了。
這時,陪同隋炀帝返回大興的文武群臣也已經到齊,與東西兩都的官員彙爲一股,一邊低聲叙舊見禮,一邊各按品級站定,接着隋炀帝重新登上禦車,特旨開恩讓衛玄和樊子蓋兩條老走狗上車站定,然後再一聲旨下,禦車緩緩駛動,隋炀帝便正式開始對平叛立功隊伍的檢閱。
禦車緩行間,首先接受檢閱的是大興地頭蛇左武衛隊伍,看到屢遭重創的左武衛隊伍仍然保持了整齊隊列,山呼天子萬年的聲音也足夠響亮,表現出了依然高昂的精神面貌,隋炀帝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左武衛還算不錯,聽說連遭挫折後仍然屢次整兵再戰,最後還在渑池殺敵超過萬人,抓到了不少重要叛賊,算是我大隋百折不撓的典型。”
“傳旨,這一次參與平叛的左武衛将士,除了投降叛賊的敗類,一律不究作戰不力之罪,犒賞三軍,以爲獎勵。”這是隋炀帝對左武衛隊伍的安排,又道:“通議大夫斛斯萬善力戰有功,并且生擒來淵、楊恭道等叛賊頭目,可謂大興平叛頭功,封左武衛虎贲郎将,賞彩絹五百匹,糧千斛,良田三百畝。其餘有功官員将士,全部按律頒賞。”
“謝陛下”左武衛隊伍歡呼如雷,無數作戰不力的大興文武官員也松了口氣,知道自己沾了生擒楊玄感的光,讓心情極好的隋炀帝饒了自己一次,躲過了一次降級免官的大劫。
再接下來當然是右武衛的劉長恭隊伍了,劉大将軍打仗抱歉,拍馬屁卻很有一套,在接受檢閱的将士數量相同的情況下,右武衛整齊高喊的天子萬年口号,聲音楞是比左武衛的隊伍高出了三成還多,加上劉大将軍這次的功勞确實不小。隋炀帝自然是更加滿意,捋須笑道:“好朕早就聽說了,這次能夠迅速平息楊玄感逆賊,除了報國軍隊伍外,戰功最顯赫的就是劉愛卿的隊伍,勞苦功高,理應嘉獎,以茲鼓勵。”
“陛下,劉将軍的戰功,主要是在野戰中取得。”從來就看劉長恭不順眼的樊子蓋不肯讓劉長恭貪天之功,趕緊說道:“洛陽保衛戰,出力最大的還是右武衛虎牙将謝子沖的隊伍,楊玄感逆賊三次猛攻洛陽,都是謝将軍的隊伍擊退,表現可圈可點,功勞絕不在劉将軍之下。”
“甚好,那就都該賞。”隋炀帝笑道:“傳旨,劉長恭,謝子沖,每人賞彩絹八百匹,糧千斛,洛陽城内宅院一座,良田三百畝。其餘有功将士,一律從憂嘉獎樊愛卿,你用不着替朕節約,這次平叛大戰,實際上主要大戰就是你指揮的東都軍隊打的,你要替朕重賞他們。”
“遵旨,老臣替右武衛将士拜謝陛下聖恩。”樊子蓋恭敬道謝,心裏則萬分郁悶,“操他娘的,劉長恭這個廢物真他娘命好,跟着應良揀便宜,竟然也和好歹出了大力的謝子沖一同受賞。戰場上的流矢,怎麽就沒射死這個廢物,把他留下繼續禍害右武衛”
“謝陛下天恩”
看到劉大将軍欣喜若狂的謝恩模樣,心情正處于極好狀态的隋炀帝微微一笑,正要下旨繼續前進,前方的報國軍隊伍中,卻突然響起了整齊而又嘹亮的歌聲,隋炀帝不由一奇,忙問道:“衛愛卿,樊愛卿,前面怎麽唱起歌來了?朕沒下旨啊?”
“陛下恕罪,這是老臣與衛尚書商量後的安排。”樊子蓋趕緊恭敬說道:“這首軍歌,乃是河南贊治府記室陳應良自創,這次平叛大戰中功勳卓著的報國軍隊伍将這首歌做爲軍歌,每每在交戰之際整齊高唱,借以震懾叛賊,壯我大隋軍威。此曲歌詞雄壯,詞義忠貞,老臣與衛尚書鬥膽,想請陛下傾聽。”
不用樊子蓋說,隋炀帝其實早就在凝神傾聽了的,仔細聽着那一句句雄壯的歌詞,一聲聲發自肺腑的忠貞心聲,隋炀帝若有所思,半天才淡淡說道:“過去看看。”
禦車繼續駛動,很快就來到了最後接受檢閱的報國軍隊伍面前,讓隋炀帝頗爲疑惑的是,前面的左右武衛隊伍都是整整齊齊,排列成行,傳說中最精銳的報國軍隊伍卻是七零八落,站得七零八落,同時地上還放着一些疊整齊了的衣甲,更加離譜的是,還有一個小孩子捧着一套衣甲,站在了一面報國軍的團旗之下。
見此情景,隋炀帝自然是扭頭來看樊子蓋,目光中盡是疑惑,樊子蓋和衛玄慌忙一起稽首行禮,恭敬說道:“陛下恕罪,這是陳應良再三向老臣等懇求的恩典,那些放在地上的衣甲,都是之前在平叛大戰中陣亡的報國軍将士衣甲,陳應良懇求能讓這些大隋英魂也接受陛下檢閱,以獎勵他們的爲國犧牲,老臣等感其忠義,便鬥膽替陛下答應了他。老臣等擅權行事,請陛下降罪。”
聽到這話,隋炀帝毫無表情,旁邊的文武官員也不敢吭聲——雖說這是一個打擊隋炀帝寵臣樊子蓋和衛玄的大好機會,許久後,隋炀帝突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大步走下禦車,直接走向了報國軍隊伍,樊子蓋、衛玄和文武百官趕緊跟上。
大步走到了精忠報國的大旗之下,隋炀帝先是擡頭細看了那面帶着箭孔的軍旗,然後向樊子蓋問道:“樊愛卿,精忠報國這四個字,好象是你的親筆吧
“禀陛下,正是老臣拙筆。”樊子蓋恭敬答道:“組建報國軍時,陳應良懇求老夫親筆手書了這面軍旗,說是要時刻激勵軍中将士精忠報國,奮勇殺敵,爲國平叛,還發誓絕不辱沒此旗。”
“那他們有沒有辱沒這面軍旗?”隋炀帝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禀陛下,老臣認爲沒有。”樊子蓋是力排衆議破格起用陳應良組建報國軍的人,這會自然要拼命往自己老臉上貼金,恭敬說道:“報國軍一共四個團八百四十五人,大小十餘戰,先後爲國捐軀二百九十一人,重賞至殘二十八人,無一投降,無一被俘,更從無一人臨陣退縮,每一個人都做到了精忠報國,百死不悔,老臣認爲他們沒有辱沒這面軍旗。”
隋炀帝又沉默了,然後緩緩走入了報國軍的隊列,随意端詳報國軍将士的容貌模樣,低頭去看那些沾滿暗紅血迹的軍衣軍甲,神情若有所思。最後,隋炀帝站到了那個捧着衣甲的半大小孩面前,這才向樊子蓋問道:“樊愛卿,這又是什麽意思?”
“禀陛下,這個小孩叫做陳磊,他的哥哥叫陳志宏,是報國軍的四名校尉之一。”樊子蓋語氣沉重的說道:“弘農大戰,楊玄感叛賊幾乎矛挑報國軍主将陳應良,是陳志宏撞開了陳應良,用身體替陳應良擋住了楊玄感的長矛,臨時之前,陳志宏還緊緊抱住了楊玄感逆賊,爲報國軍将士争取到了生擒楊玄感的機會。”
隋炀帝微微點頭,然後低頭去看還隻有十三四歲的陳磊,神情和藹的問道:“小家夥,你哥哥爲了救别人而死,你是怎麽想的?”
陳磊有些膽怯,直到樊子蓋開口鼓勵,陳磊才小聲說道:“我很傷心,哭了很多次,但我也很驕傲有這樣的哥哥,等我長大了,我也象哥哥一樣,到大隋軍隊裏當兵,替皇帝陛下殺賊殺敵,精忠報國,死而無悔。”
隋炀帝笑了,盡管明白這些話肯定是有人故意教的,但還是微笑說道:“那好,朕給你這個機會,朕封你爲千牛備身,讓你到東都皇城裏學武習文,替朕保護朕的孫子越王楊恫,你可願意?”
“小民願意。”陳磊趕緊跪地磕頭。
隋炀帝笑笑,又大聲說道:“傳旨,報國軍校尉陳志宏殺賊有功,爲朕爲國英勇捐軀,理當重賞,追封武贲中郎将,賞其家人良田百畝,東都宅院一座
樊子蓋指點陳磊再次謝恩,隋炀帝又大聲說道:“報國軍隊伍,除陳應良外,每人重賞絹三十匹,糧食五十斛,田三十畝,錢兩百貫,陣亡的将士加倍,由他們的家人領取官職方面,由右武衛從優提拔”
“謝陛下”報國軍将士人人大喜,整齊道謝。
“不必謝朕,這是你們應得的。”隋炀帝一揮手,又微笑說道:“如果真要謝朕,就把你們的軍歌再唱一遍,朕還想聽”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
整齊嘹亮的軍歌再次響起,隋炀帝卻在軍歌聲中閉上了眼睛,口中喃喃,“何惜百死報家國?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大隋要讓萬邦來賀?朕的将士,如果都能做到這點,突厥、高句麗、還有契丹這些蠻夷,能算得上什麽啊?”
輕輕歎了口氣,隋炀帝重新睜開了眼睛,然後大步走到精忠報國大旗下,大步走到陳應良的面前,正在率領将士整齊高歌的陳應良不敢動彈,隻能老實站着任由隋炀帝端詳打量。直到一曲唱罷,隋炀帝才微笑着向陳應良問道:“這首軍歌?是你作詞譜曲的?”
“禀陛下,是。”陳應良恭敬稽首答道。
“起來。”隋炀帝先是命令陳應良起身,然後又問道:“聽說你今年才十七歲,是拿着一道到遼東軍中效力的薦書到洛陽投軍,可有此事?”
“禀陛下,有。”陳應良答道。
“聽說你在城上大罵楊玄感逆賊的祖宗十八代,氣得楊玄感逆賊暴跳如雷,不顧一切沖上來拉箭射你,差點就被東都守軍亂箭射死,有此事否?”隋炀帝又問。
“禀陛下,有。”陳應良答道。
“朕還聽說。”隋炀帝再問,“你隻用了十三天,就把一群新兵練成了精銳之師,然後帶着這支軍隊東征西讨,無一敗績,屢屢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還帶着幾百人突入數萬叛賊軍中,燒毀叛賊糧草,然後毫發無傷的殺出叛賊重圍。再然後,你又帶着一群殘兵敗将,力敵十倍叛賊,還一舉擒獲了楊玄感和李子雄叛賊。這些事,有沒有?”
“禀陛下,有。”陳應良繼續鹦鹉學舌,還是學自己的舌。
“那你可知道,朕剛開始聽到你這些戰績時,是什麽反應?”隋炀帝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道。
“禀陛下,小人不知。”陳應良總算不用再重複自己的話了。
“朕當時把奏章摔了,大罵樊愛卿貪功,捏造出了這樣荒誕離譜的戰績。”隋炀帝露出了些笑容,道:“然後朕突然又想起樊愛卿忠心耿耿,不可能對朕說假話,這才揀起奏章重讀,但朕還是将信将疑,直到再三确認之後,方才相信。”
“不過,朕現在又有些将信将疑了。”隋炀帝笑道:“朕現在是說什麽都不敢相信,你這麽一個半大的小孩子,怎麽能有膽量單刀匹馬孤身一人到幾千裏外的遼東投軍?怎麽會打出這麽多漂亮仗?最後還生擒了楊玄感和李子雄兩個逆賊?——樊愛卿,衛愛卿,你們可敢在朕的面前發誓,你們的奏報不假?
“老臣等願對天發誓,絕無半句欺騙陛下的言語。”樊子蓋和衛玄兩個老頑固異口同聲答道。
“很好,朕現在可以相信了。”隋炀帝笑笑,說道:“陳應良,這次平叛大戰,你是頭号功臣,朕賞你彩絹千匹,良田千畝,糧千斛,錢三千貫,黃金三百兩,大興城内宅院一座,僮仆五十人。至于你的官職嘛……。”
“陛下”後面的宇文述、周法尚和獨孤盛等隋軍大将都趕緊上前了一步,争先恐後想把早已看好的陳應良讨要到自己帳下。
“别争”隋炀帝揮手打斷幾員大将的請求,微笑說道:“都别争,也都别搶,這小家夥朕喜歡,朕自己留下自己用了,将來朕還要留給孫子用。”
微笑說完,隋炀帝又朗聲說道:“陳應良,朕知道你的祖父爵位是許昌縣公,我大隋已經把九等爵位改爲三等,就不給你複爵了,朕封你爲許昌侯。至于你的官職嘛,你還太年輕,朕不能讓孫子對你封無可封,就暫時封你一個從五品的太子右内副率”
“太子右内副率?怎麽這麽巧?”陳應良一楞,失神間都忘了向隋炀帝謝
“怎麽?怕沒有好果子吃?”隋炀帝誤會了陳應良的反應,笑道:“你那位曾經的嶽父大人柴慎,不是已經被朕的孫子奪爵罷官了麽?現在的太子右内率裴信,與裴愛卿他們是同族兄弟,也算是你的遠房叔父,你還怕在他的麾下受什麽委屈?”
“原來這家夥對我的事早就了解得這麽清楚了。”陳應良吓了一大跳,趕緊單膝跪下稽首行禮,大聲說道:“微臣陳應良,叩謝陛下恩賜。陛下如天之恩,微臣即粉身碎骨,也難報答萬一”
“難報答就慢慢報答。”隋炀帝倒也不客氣,微笑說道:“朕有的是時間,你這麽年輕也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報答,将來報答在朕的孫子身上也行。
陳應良傻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隋炀帝的玩笑話了,心中則在暗暗叫苦,“怎麽不是地方官?怎麽不讓我掌兵?從五品的太子右副内率,品級倒是足夠高了,可是沒有多少實權,又能有什麽用?”
陳應良傻笑着悄悄叫苦,隋炀帝身後的裴矩、裴蘊和裴弘策幾兄弟則是在輕松微笑,尤其是裴弘策,還笑得最輕松和最開心。
注:隋炀帝時,太子左右内率的率正爲正四品,副率爲從四品,後改率正爲正五品,副率爲從五品,具體改變時間不詳,是新任官員降品還是連同在任官員共同降品也不詳。所以之前的柴慎正四品應該不爲錯,同時爲情節需要,就讓主角委屈一下降些品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