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衛玄這次的對手不僅是勇冠三軍的楊玄感兄弟,還有未來的瓦崗之狐李密,戰事過程和曆史上一樣,臨陣之際,叛軍步兵前隊故意稍做退卻,誘使衛玄軍發起沖鋒,鏖戰片刻後,叛軍隊伍中突然又派出了一些穿着隋軍服裝的士兵,跑到了隋軍陣前大喊大叫,宣稱說隋軍隊伍已經把楊玄感生擒到手,隋軍隊伍信以爲真,爲了搶功争先恐後的發起沖鋒,導緻全軍大亂,楊玄感乘機親自率領精銳騎兵從側翼發起突擊,衛玄軍也就稀裏糊塗的再次大敗加慘敗了。
又和曆史上不同的是,因爲陳應良這隻妖蛾子的翅膀影響,在糧草已經隻剩一頓的情況下,無路可退的叛軍隊伍奮力死戰,沖殺之際更加勇猛兇狠,一往無前,乘着勝勢不僅大敗了衛玄軍,還幹脆把衛玄軍的大營都一腳踹了,搶到了衛玄軍那點爲數不多的糧草,兵敗如山倒的衛玄無力回天,隻能是帶着部分殘兵敗将逃回崤函道來路,楊玄感親自率領主力大軍緊追不舍,說什麽都要把衛玄殘軍趕盡殺絕,也說什麽都要幹掉隋炀帝任命的大興留守衛玄,制造出關中大興群龍無首的有利局面。
接下來的情況就和陳應良分析的一樣了,爲了确保把衛玄敗軍趕盡殺絕,楊玄感帶走了幾乎所有的主力戰兵,隻留下了大量的二三線隊伍打掃戰場,趕造幹糧供應前軍,後軍雖然兵力龐大,卻戰鬥力普遍不強,而負責統率這些後軍的,則是叛軍的軍師李密。
楊玄感本人對李密倒是頗爲信任,可惜他的三弟楊玄挺卻不這麽想,得知這一消息後,率軍提防洛陽軍隊來援的楊玄感馬上從東線回師,不由分說的就接過了後軍指揮權,掌握後軍一切事務。對此,知道楊玄挺不信任自己的李密也就隻是笑笑,不說半句廢話的就接受了楊玄挺指揮——李密是聰明人,知道這時候鬧内讧和互相不信任是什麽下場。
夕陽下的邙山戰場上滿目創痍,黃褐色的土地上屍體橫七豎八,屍體幾乎都是穿着正規軍服的隋軍士兵,衣着雜亂的叛軍輔兵興高采烈的屍堆中穿梭行走,盡可能的收集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資,收集上來的刀槍武器和旗幟铠甲在戰場上堆積如山。而在辎重山旁,則是數以千計的抱頭跪地的隋軍俘虜,這些戰俘降兵個個都是垂頭喪氣,也個個都是面色沮喪,目光恐懼看着旁邊持刀荷槍的叛軍士兵,毫無半點反抗的心思。
楊玄挺毫不猶豫的把油水最豐厚的打掃戰場工作分配給了自己,除了指揮軍隊收集隋軍留下的辎重外,楊玄挺還安排了大量的心腹将領去收編隋軍降兵,盡可能的迅速擴大叛軍隊伍,忙得不可開交,清點糧草、搶救傷兵和生活造飯做幹糧等瑣碎事務則被楊\u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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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挺踢給了軍師李密,鐵了心跟着楊玄感造反的李密對此也毫無怨言,還幹脆把辦公地點搬到了已經七零八落的衛玄軍大營中,一邊督促士兵盡快造飯,一邊親自帶隊盡可能的收集衛玄不及帶走的公文書信,從中搜索有用的軍機情報。
樊子蓋寫給衛玄那道親筆信落到了李密的手裏,也一下子把李密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爲衛玄如果按照樊子蓋的戰術建議選擇和叛軍堅守對耗,那麽不出兩天,這場大戰的勝負或許就要倒過來了!
恰好就在這時,叛軍士兵又在隋軍營地的雜物堆中發現了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迅速将他拿下,也就近把他押到了李密的面前,而曾經在大興皇城擔任過東宮千牛備身的李密仔細一看來人,頓時就樂了,因爲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恰好就是衛玄得力助手之一的監門直閣——龐玉!
“龐大人,别來無恙乎?”李密微笑着說道:“幾年不見,龐大人好象又升官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呸!叛賊!”
龐玉很有骨氣的一口濃痰直接吐在了李密臉上,押解龐玉的叛軍士兵大怒,立即就對龐玉飽以拳腳,李密卻很有涵養的擦去臉上濃痰,微笑說道:“好了,不要打了,龐直閣不幸被俘正在氣頭上,舉動出格些很正常,讓他冷靜一下就好了。”
叛軍士兵這才住手,已經鼻青臉腫的龐玉則努力站直身體,沖着李密咆哮道:“李密,你這個背主忘恩的叛賊,你不得好死!有種你就殺了我,本官爲國盡忠,死得其所,無怨無悔!但你和楊玄感逆賊也别想有什麽好下場,朝廷大軍遲早也有一天會把你生擒活捉,淩遲處死!”
“希望能有那麽一天吧。”李密自信的笑笑,道:“龐直閣,多餘的話也不說了,願意跟随楚公推翻暴君楊廣麽?”
“呸!做夢!”龐玉又吐了一口濃痰。
“龐大人,别那麽固執了。”李密微笑着又勸道:“衛文升率領四萬大軍來救洛陽,才兩場大戰就已經全軍覆沒,還連大營都被我們拿下,楚公大軍兵鋒銳利,天下無人可擋,推翻暴君楊廣已經是易如反掌,民心所向,大勢所趨,龐大人是聰明人,難道沒有聽說過逆天者亡、順天者昌這句話?”
“呸!”龐玉又唾了一聲,恨恨說道:“僥幸得勝,算得了什麽?如果不是洛陽那幫廢物膽小如鼠,不敢出兵夾擊你們,拖了我們後腿,你們也能勝得過我大隋官軍?”
“說到這點,有個殘酷的事實必須要告訴龐大人。”李密笑着舉起樊子蓋那道書信,道:“龐大人,不是樊子蓋拖了你們的後腿,是你們拖了樊子蓋的後腿才對,和樊子蓋分析猜測的一樣,我們的糧草确實不多,如果不是今天攻進你們的大營,繳獲了你們的随軍糧草,我們明天早上就得餓肚子了!”
“什麽?!”親身從頭至尾經曆了這件事的龐玉這一驚非同小可,脫口說道:“你們明天早上就得斷糧?”
“不錯。”李密微笑着說道:“樊子蓋不愧是東都留守,确實有點本事,他派軍隊劫了我們的糧隊,又挖斷搗毀了我們的運糧道路,我們的糧草根本沒辦法及時運到,你們今天如果沒有出營決戰,繼續深溝高壘采取守勢,那麽明天早上我們就得斷糧。”
“那你們昨天運到的糧草,又是什麽?”龐玉難以置信的大吼問道。
“那是我的妙計。”李密微笑說道:“前天收到糧草被劫和糧道被斷的消息後,我就在前天晚上派了一支軍隊悄悄出營,到十裏外的偏僻處埋伏,再用麻袋裝滿泥土草木,裝扮成糧車的模樣,在大白天裏大搖大擺的運進我們的大營,結果你們就上了當,以爲我們的糧草充足,對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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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隻會死路一條,迫不及待的出營和我們決戰。”
李密說一句,龐玉的眼睛就瞪大一分,最後瞪得幹脆比牛眼還大,瞠目結舌了許久,龐玉突然仰天狂吼了起來,“想不到陳應良那個小子竟然是對的!我錯了!我錯了!我害死了朝廷的兩萬大軍,我害死了朝廷的兩萬大軍啊!”
“陳應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李密臉色一變,脫口驚叫道:“陳應良?是不是那個在城牆上大罵楚公,激得楚公差點白白送死的小子?”
情緒激動的龐玉當然不會回答李密的問題,隻是發瘋一樣的捶胸頓足,對自己的不聽良言懊悔到了極點,而李密再三追問無果後,臉上的神情也逐漸莊重了起來,腦海裏翻來覆去的就是同一個問題,“難道真是同一個人?不可能吧,那小子的模樣當時我看清了,才十六七歲的年紀,怎麽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這時,又有一名叛軍傳令兵進帳,向李密拱手說道:“禀軍師,楊積善将軍派遣一支騎兵,護送一位遼東來的錢大人前來拜見楚公,說是機密大事和喜訊要當面禀報楚公,楊玄挺将軍正在給俘虜訓話,抽不出空,請軍師你出面接待。”
“遼東來的錢大人?”李密有些糊塗,一時想不起隋炀帝身邊有什麽重臣姓錢,但楊玄挺既然有交代,遼東來的人肯定也是帶來關于隋炀帝的重要消息,所以李密也不敢怠慢,交代了士兵好生看管龐玉不得虐待,然後就領着一隊心腹親兵出帳,到營門處迎接那位錢姓重臣了。
李密急匆匆的趕到了連大門和栅欄都已經被砸得粉碎的營門處,居高臨下的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支打着自家旗幟的騎兵隊伍正在小跑上山,數量大約七八百人,裝備的還是上好的武器盔甲,一看就是來自金镛城的叛軍精騎,李密不由有些糊塗,暗道:“金镛城才有一千三四的騎兵,楊積善怎麽一口氣派來這麽多?這位錢大人,到底是什麽來頭?能夠讓楊家兄弟如此重視?”
疑惑間,那支叛軍騎兵已然小跑到了李密等人面前,幾名叛軍将領稍微閃開,讓出了一名穿着便裝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旁邊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全身甲胄,氣度不俗,在戰馬上很有禮貌的向李密拱手說道:“敢問這位大人,可是李密李軍師?末将姓陳,是楊積善将軍麾下的鷹擊将,奉命護送錢大人前來拜見楚公。”
聽到這熟悉的爽朗聲音,又看到這張依稀熟悉的俊俏年輕臉龐,李密的腿開始顫抖了…………
………………
其實就連陳應良都沒想到自己的渾水摸魚之計會這麽順利,領着裝扮成叛軍隊伍的報國軍一路西進,報國軍不僅沒有遭到任何攔截,還連盤問都幾乎都沒有遇到,也是一直來到了屍橫遍野的邙山戰場邊緣後,才有一個叛軍将領領着親兵隊攔住了報國軍,态度親熱的詢問陳應良的來意身份。
扯了一通自己是楊積善派來的鬼話後,那名叛軍将領不僅沒有生疑,還主動的表示引領陳應良去拜見楊玄挺,知道楊玄挺身邊肯定有叛軍精銳的陳應良當然不幹,婉言謝絕了那名叛軍将領的好意,然後就領着報國軍隊伍大模大樣的走進邙山戰場了。
這是一幕很難讓人相信的畫面,數量還不到八百人的報國軍隊伍昂首挺胸,大搖大擺的走在漫山遍野的叛軍隊伍中間,宛如一葉小舟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無數的報國軍将士都緊張得汗流浃背,手腳顫抖。而數以萬計的叛軍士兵卻絲毫不知敵人就在身邊,絕大部分都在忙碌自己的工作,或是搬運傷兵,或是剝取軍衣,收集軍器,隻有極少數的叛軍士兵去留心報國軍隊伍,目光中還盡是對報國軍戰馬铠甲的羨慕,隻恨自己不能騎上這樣的戰馬,穿上這樣的铠甲。
不能說叛軍太蠢,也不能說報國軍運氣太好,是陳應良實在太瘋狂,光天化日下冒充叛軍騎兵混入戰場,叛軍隊伍就是再多疑,也說什麽都不會想到,這支大白天裏大搖大擺走在戰場上的自家隊伍,竟然會是官兵假扮而成。
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遠遠看到報國軍隊伍後,正在整編降兵的楊玄挺雖然派親兵問了報國軍的來意身份,卻仍然沒有生出絲毫疑心,還直接下令讓報國軍前去衛玄軍營地拜見李密,準備搶在天黑前把俘虜整編完畢,免得到了晚上天色全黑還得繼續辛苦——說實話,楊玄挺這個決定蠢歸蠢,卻救了自己一命,至少沒有親自去迎陳應良,沒給黑心爛肝的陳大隊長擒賊先擒王的機會。
得到了楊玄挺親兵的傳令,陳應良心理素質再好也忍不住心髒亂跳了,因爲陳應良突然發現,一個美味多汁的大肉餡餅已經從天上掉下來了,自己隻要繼續冒充叛軍隊伍下去,就有可能把蓋世枭雄李密生擒活捉或者當場砍死了!所以陳應良再三低聲傳令,命令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的報國軍将士繼續忍耐,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暴露身份。
領着報國軍一路小跑到了山上的衛玄軍營地門前,陳應良一眼就看到一名儒袍男子領着十來個叛軍士兵迎在門前,儒袍男子三十來歲,臉皮黝黑,笑容甚是親切,陳應良沒見過李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便向那儒袍男子拱手說道:“敢問這位大人,可是李密李軍師?末将姓陳,是楊積善将軍麾下的鷹擊将,奉命護送錢大人前來拜見楚公。”
那儒袍男子笑了,微笑着拱手說道:“陳将軍認錯人了,在下姓楊,隻是楚公軍中的一個小小書辦,軍師他正在中軍大帳中審問俘虜,不能出來迎接,就派小人出來迎侯。”
“哦,是這樣啊。”陳應良暗罵一句自己的運氣不好,然後向那儒袍男子拱手說道:“楊書辦,那請帶路如何?”
“當然可以。”那儒袍男子笑着退到一旁讓開道路,道:“陳将軍請,直接走就是中軍大帳。”
“多謝。”陳應良拱手還禮,毫不客氣的策馬就往營中走,報國軍将士緊緊跟上,那儒袍男子笑着在旁邊尾随,有意無意的逐漸遠離報國軍隊伍。
遠遠的瞟見衛玄軍的中軍營地栅欄也已經在戰鬥中被破壞殆盡,通往中軍大帳中的道路已經是一馬平川,陳應良心中大定,向旁邊的郭峰和陳志宏低聲吩咐了全軍準備,待命令傳達到位後,陳應良突然拔刀在手,指着中軍大帳大吼道:“弟兄們,動手,沖進去!殺——!”
“殺!”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報國軍将士如雷大吼,跟着陳應良的身旁策馬沖鋒,潮水一般沖向了李密所在的中軍大帳,旁邊的叛軍士兵卻是目瞪口呆,半天都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叛軍隊伍中隻有一個人保持清醒,看到陳應良拔刀,那儒袍男子二話不說,馬上撒腿就往遠處跑,一邊跑一邊在心裏歇斯底裏的咆哮,“這小子,是瘋子!瘋子!天才的瘋子!光天化日,竟然敢冒充我們的隊伍混到這裏,還差點把我亂刀砍死!蒼天啊!大地啊!這世上,怎麽會出現比我更瘋狂的天才?!”
儒袍男子是在心裏歇斯底裏的咆哮,陳應良很快就在衛玄留下的中軍大帳裏歇斯底裏怒吼了,仗着突然動手的先機,陳應良領着報國軍如同閃電一般的沖到了中軍大帳前,刀斧齊頭,眨眼間就把守在帳前的叛軍士兵砍得粉碎,再毫不猶豫的沖進中軍大帳後,陳應良第一件事就是放聲大吼,“李密小兒,納命來!”
“陳記室?怎麽是你?!”
回答陳應良的,是龐玉難以置信的驚喜大叫,還有幾個目瞪口呆的叛軍士兵,郭峰和陳祠兩個猛人二話不說,上去就是刀棍齊落,眨眼間就把幾個至今沒有反應過來的叛軍士兵砍死砸碎,救下被他們看押的龐玉,龐玉剛脫自由,馬上就撲到了陳應良的懷裏放聲大哭,痛哭道,“陳記室,我對不起你,我不該說你的壞話,不該不相信你!”
“龐大人,有什麽話等會再說。”陳應良一邊給龐玉割繩子,一邊問道:“叛賊李密呢?他不是在這裏審問你嗎?”
“李密逆賊?”龐玉先是一楞,然後才答道:“他剛才出去了,他去迎接什麽遼東來的錢大人,剛走不久。”
終于輪到陳應良目瞪口呆一次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陳應良歇斯底裏的咆哮,也在衛玄留下的大營裏回蕩了起來,“奸賊!賤人!老子上當了!剛才那個黑臉的賤人就是李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