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這點我當然知道,我如果連這點都不懂,不是白幹兩年刑警隊長了?你現在是落難,可你要是東山再起了,給你雪中送炭的我,就是想不發達都不行了。就算你一落到底,我這個在你落難時不離不棄的部下,最起碼也可以落一個忠心耿耿的美名,再想投靠其他權貴也容易得多!”
心裏冷笑着,陳應良的嘴上卻象抹了蜜一樣的說得好聽,表情異常誠懇的說道:“大人請放心,小生孤身在外,隻求能夠有一個容身之所,有一個爲國效力的機會,官職高低有無與否,小生并不在意,也不敢奢求。”
聽陳應良說得動聽,剛剛死裏逃生的裴弘策也頗滿意,誇獎了幾句,然後就準備領着陳應良返回東都城内,但此刻裴弘策已經是累得連腳都已經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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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4e0d動,便暫時坐到了路旁休息,向陳應良問道:“有幹糧和水沒有?我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過一口飯,喝過一口水。”
“有,有。”陳應良趕緊答應,忙從馬背上取下了水袋,又拿出了兩塊在陝縣買的麥餅,一起捧到了裴弘策面前,裴弘策也不客氣,接過幹糧和水就狼吞虎咽了起來,吃得急了被幹麥餅噎着,趕緊又往嘴裏灌水,擅長讨好上司的陳應良也趕緊給裴弘策捶背,也是到裴弘策恢複了正常,陳應良才好奇的問道:“大人,今天的戰況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帶去的八千兵馬,怎麽會隻剩下了你一個人?”
“都是被達奚善意那個蠢貨害的,還有我手下那幫蠢貨害的!”
陳應良不問還好,一提起這事裴弘策就滿肚子的火氣,經過裴弘策介紹陳應良才知道,原來今天清晨裴弘策率軍與楊玄感叛軍交戰時,是洛陽令達奚善意率領的隋軍先在洛水南岸與叛軍偏師楊積善的隊伍碰面,結果兩軍尚未交戰,膽小如鼠的達奚善意就第一個帶頭逃命,他率領五千隋軍也瞬間崩潰,大部分投降了楊玄感之弟楊積善,剩下的全都當逃兵開了小差,迅速逃得幹幹淨淨。
如此一來,在洛水北岸迎戰楊積善的裴弘策部軍心士氣自然不可避免受到極大影響了,雖說從沒經曆過戰場的裴弘策也還算聰明,命令士卒修建工事抵擋叛軍腳步,采取守勢迎戰氣焰正盛的楊玄感叛軍,可是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經曆戰事的東都隋軍士氣本就十分低落,再受到隋軍達奚善意部的潰敗影響,士氣鬥志更是徹底崩潰,被楊玄感另一個弟弟楊玄挺率領的叛軍隊伍一個沖鋒就突破了防線,八千軍隊瞬間潰散。
還别說,文官出身的裴弘策還真算是有點骨氣,第一次戰敗後并沒有氣餒,後退了三四裏又立即組織潰軍重新布防,可惜他麾下的将領士兵卻一個比一個不争氣,叛軍又一個沖鋒,裴弘策的麾下隊伍馬上又再次崩潰,裴弘策再次組織隊伍重建防線,還是被叛軍一個沖鋒就擊潰,如此反複五次,五戰五敗,後來裴弘策雖然還想第六次組織防線,但是他麾下的隋軍将士不幹了,不是争先恐後的投降叛軍隊,就是扔下武器盔甲撒腿逃命,最後隻剩下了裴弘策一個光杆司令,被迫也是撒腿逃命,還被叛軍騎兵緊追不舍,如果不是陳應良恰好趕往白司馬坂投軍,戰馬受傷的裴弘策鐵定就得丢掉小命,甚至被叛軍騎兵俘虜。
聽了裴弘策的這番介紹,陳應良也總算是相信關于面條國軍隊的二戰笑話了——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這麽搞笑的軍隊啊!驚奇之下,陳應良忍不住問道:“大人,那麽和你交戰的叛軍隊伍,有多少人?”
“你問我,我問誰去?”裴弘策的回答讓陳應良差點氣絕,理直氣壯的答道:“越王和東都留守樊子蓋,隻是派我率領八千軍隊迎戰叛軍的前鋒楊積善部,沒告訴我敵人有多少兵力,兩軍陣上,我那來的時間清點敵人兵力?”
“那大人你就沒派斥候偵察敵人的兵力數量?”陳應良難以置信的追問道。
“這個……。”裴弘策猶豫了一下,這才苦着臉答道:“派了,可我是第一次上戰場,忘記了交代斥候偵察敵人兵力情況,隻讓斥候偵察敵人的動向,告訴我敵人的位置。”
說罷,裴弘策又苦笑着補充了一句,“不過就算交代了估計也沒用,留守東都的右武衛,已經十好幾年沒打仗了,以前那些老兵精兵也被皇帝帶到了遼東,現在的斥候都沒上過戰場,未必就有本事能夠查明敵人的兵力數量。”
陳應良翻白眼了,也開始擔心東都這些老爺兵能不能擋住楊玄感叛軍的進攻了,但轉念一想後,陳應良卻又覺得這點對自己\u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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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爲東都守軍越是菜鳥,越是無能,陳應良就越有機會大展拳腳不是?
這時,裴弘策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同時陳應良那匹死貴的驽馬也能夠重新起身了,裴弘策開始領着陳應良返回東都城了。在回城的路上,裴弘策少不得向陳應良詢問出身來曆,陳應良把自己的家世來曆如實相告,也說明了自己是得房玄齡舉薦準備到遼東投軍的事,僅僅隻是隐瞞了自己在大興與柴家結仇的事——老柴家可是關隴門閥,陳應良才剛剛投入裴弘策麾下,還拿不準裴弘策敢不敢爲了自己與柴家對抗,爲了避免節外生枝,陳應良自然需要暫時隐瞞關于柴家的事。
讓陳應良稍微意外的事,聽完了他的自我介紹後,裴弘策竟然神情有些詫異,道:“你是前朝許昌縣公陳萬敵的孫子?這麽說來,我和你可能沾親啊。”
“小生與大人沾親?”陳應良也有些詫異。
“對,有可能沾親,隻是遠點。”裴弘策答道:“我是聞喜裴家的人,我的族人裏有一些人,和太原王家有一些姻親關系,我記得你祖父陳萬敵有個姐姐還是妹妹,就是嫁到了太原王家,所以我和你說不定有親戚關系。”
“這家夥是聞喜裴家的人?”陳應良這一喜非同小可,房玄齡在與陳應良閑談時提及關隴門閥,曾經告訴過陳應良,說聞喜裴家是目前的關隴第一大門閥,從漢代至今已然出過二十二個宰相,三十六個将軍!目前隋炀帝面前的第一寵臣裴規,就是老裴家的第二十二名宰相!所以房玄齡再三警告好兄弟陳應良,和柴家這樣的小門閥鬧翻或許沒多少關系,但是千萬不要和聞喜裴家做對!
驚喜之下,擅長拉關系套交情的陳應良毫不遲疑,馬上又向裴弘策雙膝跪倒,大聲說道:“叔父在上,請受小侄陳應良三拜!”
說罷,看在了榮華富貴和升官發财的份上,陳應良還真向裴弘策砰砰砰磕了三個頭,裴弘策則是又好氣又好笑,笑道:“你急什麽?我還沒查清楚你到底是什麽親戚關系,你就急着磕頭了?說到親戚關系,其實你和……,不過算了,你和我兒子年紀差不多,叫我一聲叔父也沒錯,以後我們就以叔侄相稱好了。”
陳應良大喜,趕緊再次行禮拜見叔父,裴弘策也攙起陳應良口稱賢侄,于是乎,一對剛剛相識的嫡親叔侄也就新鮮出爐了,至于這份叔侄關系能夠維持多少時間,那就是隻有老天爺才能知道的問題了。
與裴弘策拉上了叔侄關系後,陳應良也随着裴弘策回到東都的安喜門外,這一次有裴弘策出面叫門,城門守軍自然不敢刁難,趕緊打開城門迎接裴弘策,向裴弘策打聽交戰結果,再有就是用驚訝的目光打量陳應良,剛吃了大敗仗的裴弘策則無心理會打聽戰況的守門将領,領着陳應良隻是直奔東都皇城,到皇城去拜見代替隋炀帝坐鎮東都的越王楊侗和留守樊子蓋,禀報戰情。
領着陳應良毫無阻攔的從宣仁門進了東都皇城,又經承福門一路到了重光門前,期間陳應良身上雖然一直穿着百姓布衣,但有東都重臣裴弘策引領,宮門侍衛隻是稍做詢問,便也立即放行,同時托裴弘策的介紹之力,陳應良在戰場上救下裴弘策的光輝戰績迅速傳遍東都皇城的侍衛隊伍,惹得衆侍衛紛紛對陳應良側目,全都驚奇于臉上還帶着稚氣的陳應良能夠立下如此大功。
到了重兵戒備的重光門後,裴弘策不敢再領着陳應良徑直往裏闖了,乖乖的按規矩向守門衛士提出了晉見請求,也大概說了平叛戰況和介紹了陳應良的身份情況,衛士入内禀報後,進了皇城後就滿臉擔憂神色的裴弘策也更加的提心吊膽了起來,盤算了片刻後,裴弘策甚至還向陳應良低聲說道:“賢侄,一會我入宮晉見越王後,如果有什麽不測,你就到東都西城的修業坊去,找我的兒子裴行方,把我和你的關系告訴他,幫着他替我料理後事,他比你小兩歲,又沒經過多少風浪,你要多幫襯他。”
“叔父,你這話什麽意思?”陳應良大吃一驚。
“賢侄,叔父仔細想了想,覺得這次可能要對不起你了,你救了我,我卻什麽報答都給不了你。”裴弘策哭喪着臉答道:“叔父有一種預感,這次恐怕要兇多吉少了。”
“不會吧?”陳應良驚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叔父你偶然小挫,越王殿下難道還會把你推出宮門斬首?”
“越王殿下倒不會殺我,他才九歲,還什麽都不懂。”裴弘策的表情更是哭喪,壓低了聲音答道:“關鍵是樊子蓋樊留守,現在東都的軍政大權是他掌握,生殺予奪都是由他決定,叔父我和他平時多有不和,這次又敗得這麽慘,怕他不會輕饒了我。”
陳應良張口結舌,卻并不覺得裴弘策這話誇張——因爲陳應良自己就用這樣的手段收拾過窺視自己刑警大隊長寶座的副手。稍一盤算後,陳應良趕緊低聲說道:“叔父,小侄鬥膽說一句,就算你平時與樊留守多有不和,其實也沒多少關系,現在拉交情也還來得及——叔父難道就沒聽說過這麽一句話,舍财保命?”
“你的意思是,賄賂樊子蓋?”裴弘策低聲反問,見陳應良點頭,裴弘策頓時苦笑了起來,低聲說道:“你如果想我死得更快更慘,就勸我這麽做吧。樊子蓋那個老東西,是出了名正直清廉,從不受賄,更見不得官場上的這些手段,叔父與他平時多有不和,就是因爲叔父還兼着将作監的差事,管着朝廷的土木事務,老東西總是懷疑我的帳目不對想要查帳,都被我想辦法給擋了。”
“擋着不讓查帳?這家夥,果然是個貪官。”陳應良也苦笑了起來。
陳應良的苦笑還沒有笑完,臉色就馬上變了,因爲承福門内,已經走出了一隊衣甲鮮明的皇宮衛士,還徑直走到了陳應良和裴弘策的面前,然後爲首的衛士隊長大聲說道:“奉越王殿下與樊留守令,押裴弘策入見!裴大人,得罪了。”
說罷,那衛士隊長把手一揮,兩名衛士立即拿出繩索捆綁裴弘策,裴弘策面如土色,卻又不敢反抗,乖乖的束手就擒。而那衛士隊長又轉向了陳應良,說道:“你就是那個救下裴弘策裴大人的少年吧?請跟我們走,樊留守要見你。”
“是,請将軍帶路。”陳應良很有禮貌的拱手,又看了臉色蒼白的裴弘策一眼,心裏嘀咕,“這家夥,我該不會白救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