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規劃地圖,以及當年的一些照片,在圖書館的館藏數據當中,多少還是能夠找到不少的,而這個時候,卓慕和遠子正在尋找着這些館藏數據,看着那快要等身的資料群,兩人也隻能苦笑了一聲,這種大量的資料閱讀工作,可不是想象中的那麽輕松。
「先找出二十年來的記錄就好了。」卓慕指了指那兩大堆書本,然後十分肯定的說:「我印象中的城市裏,有着各種比較現代化的東西,大多都是這二十年來才會出現的東西,所以真要找的話,隻要找這二十年來的數據就好了。」
遠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這個道理,然後兩人就這樣埋頭找了起來,但結果是顯然易見的,兩人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資料,書本裏無論是那一項數據都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卓慕口中,或者說他印象中的那個城市,雖然和這裏很相似,但是卻肯定不是這裏。
兩人整個中午的時間就這樣埋首在書本當中,直到覺得餓了才來到了附近的咖啡廳,在比較隐蔽的角落,兩人都各自開始進食,隻是兩人的話題,自然是無論如何也離不開他們正在追查的東西。
「我明明就可以确定,絕對是這裏才對。」飯後卓慕手中捧着咖啡杯,然後苦惱的說着,遠子手中雖然拿者一本書,但是注意力顯然并不在書本之上,她隔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有問過父親和母親相關的事情麽?」
「有。」卓慕點了點頭,把自己所得到的資料都告訴了遠子:「昨晚我已經問過了,隻是他們都說沒有這回事,父母親不會在這方面欺騙我的,所以我也可以肯定,在他們的記憶中,我們全家人沒有來過這裏。」
「但是你卻偏偏有對這裏的記憶……」遠子沉吟了好一會兒,隻聽她又繼續說:「剛才你剛剛來到的時候,就給了我一種感覺,你在這裏居住過,雖然時間并不是很長,但是卻頗爲熟悉這裏的情況,但是你所熟悉的這裏卻不是這裏?」
你所熟悉的「這裏」,卻不是「這裏」。
這句話看似很複雜,但是卻不難明白,卓慕皺着眉頭問:「妳的意思是,我可能去過一個很相似的城市?而這個城市和這裏一樣,所以我才把這裏誤以爲是我曾經去過的那個地方嗎?」
「又或許你去過的地方其實并不是這個樣子的。」遠子又補充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卓慕:「但是因爲年代久遠的緣故,再加上你印象中認爲這裏就是那裏,所以你把一些不相似的地方給下意識抹掉了。」
「應該不是這樣。」聽到遠子的分析後,卓慕卻是搖了搖頭說:「我印象中的『禦崎市』給我的感覺很明确,明确得根本不像是自己虛構出來,或者是依靠甚麽記憶所想象出來的。」
聽到卓慕的話後,遠子也沒有反駁,在剛才聽到卓慕的叙述後,她就一直有這種感覺,或許卓慕口中的故事,并不是他「想象」出來的,而是他「經曆」過的,然而這種話遠子卻不敢輕易說出來,畢竟那也實在是太驚人了,這個世界難道真的存在故事裏的東西嗎?
紅世魔王、使徒、火霧戰士、火炬。
即使是遠子,也不禁打了個冷顫,因爲若果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麽就代表,這個世界的真實是如此的可怕和殘酷,這絕對不是遠子所想要面對的,當然若果世界的真相确是如此,遠子也必然會不作出逃避,逃跑可不是天野遠子的風格,卓慕面前的這位文學少女在心中暗自對自己說。
「其實……」遠子所能想到的,卓慕又豈會沒想到,在兩人都各自沉醉在自己的思考當中時,卓慕突然開口對着遠子說:「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我并不是從那裏『知道』這些故事的發生,而是曾經『經曆』過這些故事。」
「我也有這種感覺。」遠子聽到卓慕首先說了出來,也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接着她又似是開玩笑的對着卓慕說:「那麽,我該叫你作坂井同學嗎?按你寫出來的故事,應該是以坂井悠二來作爲視角的吧?」
「不……『我』不是坂井悠二。」卓慕皺着眉頭,然後不知道該怎麽把自己的感覺告訴遠子,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用着比較容易說明的說法對遠子解釋:「在我的感覺裏,我既是那個世界的一部份,但又不是那個世界的一部份,那個世界我雖然很熟悉,但是卻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
「排斥感?」雖然卓慕已經盡量簡單地說明,但是遠子還是不太能夠明白卓慕所說的那種抽象的概念。
「嗯。」卓慕點了點頭,然後十分确定的說:「是排斥感,就像我現在處于這裏,我也有一種排斥感,那種感覺就像是把一個居住在城市的人突然丢到鄉村的地方的感覺,并不是說我并不是身處于鄉村,而是鄉村本身的環境,給予了我一種莫名的不能親近的感覺,從而産生一種排斥感。」
「……我大概能夠理解一點。」遠子合上了手中的書本,在響應卓慕之後,卻突然沉默了起來,她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擡頭問卓慕:「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隻不過是單純地是精神病?」
「精神病。」卓慕聞言苦笑了一聲,他看着遠子并歎了口氣說:「自從發現自己有這種感覺之後,我曾經多次以爲自己确實有精神病,因爲我現在所說所想的,就像是一個擁有精神病的病人一樣,然而,即使,那真的是精神病,我也想知道我爲甚麽會這樣。」
「我不相信,我會無緣無故變成這個樣子!」面對着遠子那頗帶尖銳的問題,卓慕十分肯定的響應了一句。
聽到卓慕的話後,遠子雖然不太能明白,但是她卻能大概感受到卓慕心中的感受,一個人确實不可能無緣無故變成那個樣子,會變成這種情況,必然會他的理由,當然這個理由是每一個人都有所不同的,但總的來說,都是有迹可尋,但是卓慕的情況,卻讓人感到十分的不解……
精神變化,必然是有迹可尋的,無緣無故的變化,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對于卓慕的話,遠子也是點了點頭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對吧?」
「嗯,就是這樣!遠子妳的漢語最近進步了許多呢。」卓慕點了點頭,證實了遠子心中的所想,他自己的想法和遠子相同,自己的改變,必然也有着原因,而現在的他,就是想要找出這個原因來。
要知道這個問題,曾經困擾了卓慕近一年,在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況下,卻有着這種的變化,任誰都會感到難以接受,這也是爲甚麽卓慕曾經懷疑過自己有精神病,但是父母親身爲醫生的卓慕,又豈會諱疾忌醫,不去見心理醫生呢?當他決心離開醫學界時,父母親就曾經以爲他是受到了精神上的打擊,所以也帶過他去見心理醫生……
「結果甚麽都沒能找出來。」卓慕對着遠子解釋當年的結果:「醫生說我的心理成長相當正常,當初的打擊對我來說并沒有太大的影響,甚至是催眠也找不出任何的問題,換句話說,我的心理狀态相當的正常、健康,甚至比大多數的人要好。」
「或許隻是那位心理醫生的水平還不夠?」雖然懷疑别人并不好,但是遠子還是試探的說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卓慕自然也明白遠子爲甚麽會向這個方向懷疑,隻見他搖了搖頭說:「并不是這樣的,父親和母親請來的心理醫生,可以說是國際上有名的醫生了,要不是他們兩人的面子夠大,說不定還真請不動那個人呢,所以這個結果,估計并沒有任何的問題。」
「那你的情況?」遠子有點擔心的問,畢竟卓慕現在的狀況,确實是處處都透露着詭異的感覺,卓慕聞言卻是歎了口氣,隔了好久才開口說:「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麽一回事,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相關的線索,好不容易找到一條了,沒想到卻斷了在這裏……」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是另一個世界?」遠子低頭看着手中的書本,隔了好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并且擡頭看着卓慕說。
「平行空間理論!」被遠子這麽一點,卓慕就明白了過來并說了一句,遠子見狀點了點頭,然後用着新發現一樣的語氣說:「不是曾經有人提出一種理論,故事并不是由人類所創作出來的,而是由人所接收到的訊息所記錄下來的事情,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在無意識當中記錄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和這裏很相似的地方,名叫『禦崎市』的地方的事情,然後寫成了這本書,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嗎?這倒不是不可能,這個确實是一個很有趣的方向,說不定真的是正确的也說不定。」
「有問題嗎?」遠子歪着頭看了卓慕一眼,那句「說不定」正表明了卓慕内心的一絲疑惑,這時卓慕點了點頭口答:「嗯,因爲我總覺得,并不是那麽的簡單,雖然說确實有這個可能性,隻是也像妳剛才所說,我就像曾經居住過在這裏,如果隻是單純地接收,有可能達到這種的程度嗎?」
「這個……确實……」遠子想了想,也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樣沉默了下來,然後就沒有繼續說話,兩人都各自沉醉在自己的想法當中,當然兩人都在想卓慕相關的事情,隻是在短短的這段時間當中,要從完全沒有頭緒的事情當中理出個線索出來,其難度之大,已經不能是兩人能做到的了。
因此在确定這裏已經不可能找到任何消息之後,卓慕和遠子就決定回去了,在回歸的車上,遠子突然對卓慕說:「雖然沒能夠找到甚麽有用的消息,但是确實已經有了一個比較明确的方向,我會繼續協助你的,所以,放心吧!全都交給我這個文學少女吧!」
「嗯,謝謝妳。」卓慕心中一松,然後微笑的響應了遠子一句,若果沒有遠子的幫助,卓慕也許沒有那麽快就從打擊中回複不過,不……也許根本不可能這出「灼眼的夏娜」這本書,就更别說找到相關的線索了。
對于學生們來說,周末是一個相當好的日子,因爲可以放假,可以偷懶,可以盡情休息,但這對卓慕來說,卻是毫無意義,這個周末當中,卓慕一直在思考着相關的事情,無數個不同的假設在他的腦海中一一的閃過,然後又一一的被他所否決,現在的他,已經十分逼切地,希望找到那個困擾着自己的答案。
「卓慕,跟我來!」星期一下課後,當卓慕來到文藝部室沒多久,坐下正常拿出書本放松一下的時候,文藝部室突然就被遠子打開了,隻見她走進來并一手拉起卓慕,一下子就把他往外拉。
「我們要去那裏?」卓慕有點奇怪的問遠子,這時隻見遠子連耳根都紅了起來,隔了好一會兒才說:「去見一個人,一個讨厭的人,一個麻煩的人,一個現在可以幫到我們的人!」
看見遠子那奇怪的反應,卓慕馬上就有點明白了過來,如果說這所學校裏還有誰可以幫到他們兩人去探查這件事的話,也就隻有那麽一位,也可以說是唯一一位……
姬倉家的大小姐,姬倉麻貴。
身爲姬倉家的大小姐,要查探甚麽東西,找她确實是最爲方便的方法,即使是卓慕,也曾經動過這個念頭,然而卓慕卻知道,那位大小姐對自己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好感,所以就算想要請求幫忙,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才好,現在遠子突然說要去找姬倉,這倒讓卓慕頗爲愕然。
「慢着。」卓慕突然止住了腳步,他這麽一停下來,遠子也隻能跟着把腳步停了下來,當她向卓慕投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時,才聽卓慕說:「如果去找姬倉同學的人,會有很多麻煩對吧?那樣也沒有關系?」
「雖然确實不想去找她幫忙。」遠子十分肯定的點頭回答了一句,然後又繼續說:「但是若果要說誰有能力在這事上幫到我們的話,那也隻有麻貴了!這次我已經決心潑出去了!」
好不得了的決心……
卓慕不禁苦笑了一聲,但遠子既然說出了那麽壯烈的話來,他也不好阻止遠子的決心,于是兩人就這樣來到了學校的另一個位置之上,兩人都知道,隻要打開這道門,那位名叫姬倉麻貴的大小姐,就會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咕咚……
遠子相當凝重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後「咔嚓」一聲的打開了大門,這時那位擁有一抹亮麗頭發的千金大小姐正坐在房間的正中央,在她的面前,是一個畫架、畫布,手中拿着調色盤和畫筆的她,看來正在畫畫的樣子,在聽到門打開的同時,她就擡起頭往門的方向一看。
「遠子嗎?居然會主動來找我,很少有的情況呢。」姬倉把手大的調色盤和畫筆都放下後,才笑着對遠子說:「已經決心要當我的模特兒了麽?隻要妳願意的話,甚麽條件我都可以答應的哦。」
「裸體免談!」遠子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時她的臉上已經是一遍的通紅,看來是想起了姬倉之前對她說過的話,隔了好一會後,她總算開口說:「普通的模特兒倒是沒有問題。」
「成交。」姬倉很快就敲定了這次的交易,之前無論姬倉怎麽要求,遠子都不願意當她的模特兒,這次居然願意當上這普通的模特兒,已經是一種讓步了,更何況姬倉很明白一點。
隻要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所以遠子隻要踏出了這第一步,裸體模特兒之夢就不再遙遠,雖然姬倉很喜歡看遠子那氣急敗壞的表情,但也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應該告訴她這些事,等事情進展得差不多了,又或者等快要離開學校的那一天,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遠子,不知道那時候她會有甚麽反應呢?
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呢!
對于姬倉那壞心眼的想法,卓慕和遠子自然是一無所知,若是遠子知道的話,大概以後永遠都不會再來找姬倉幫忙,不過她現在并不知道,也不會明白到這一點,所以也就證明了,她已經一步一步的陷進了姬倉所設置的心理陷阱當中,直到被姬倉吃抹幹淨爲止。
可憐的文學少女……
不過遠子被吃抹幹淨這事最少也還要一、兩年,所以那并不是現在需要談論的事情,既然條件已經談妥了,三人自然開始這次的「委托」了,遠子倒是很直接的說:「幫我查卓慕的事。」
「這個簡單。」還不等遠子說完,姬倉已經很直接的說:「卓慕,一九八七年四月一日出生,男,父母親均是醫生,而且自己也是一位很有名的醫生,擁有超執刀能力的他成爲全日本…甚至可以說是全球唯一一位未成年就擁有醫生資格的人,但是自從幾年某次事件之後,就放棄了繼續成爲醫生的理想,最後更選擇了我們學校……」
「!妳找人去調查卓慕了?」聽到姬倉居然一口氣就說出卓慕的大部份數據,遠子可以說是生氣的對着姬倉說,然而對方卻十分平靜的說:「這學校可是我家開的,每年的新生數據,我都能夠拿到一份,所以并不算是特别地去調查了吧?」
聽到姬倉的話後,卓慕卻是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卓慕知道那不過是借口,恐怕爲了防止自己對遠子不利,這位姬倉家的大小姐,早就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全都調查了一遍了,現在不過是拿新人數據的事來糊弄遠子而已。
當然遠子不可能知道這一點,當聽到姬倉的解釋後,雖然頗爲不滿,但也隻能氣呼呼的重新坐了下來,隻聽她搖頭說:「我不是要這種資料,想要更詳細的……唔……最好是和小孩時的事情相關,又或者小時候去過甚麽地方相關。」
「這個資料并不多,隻知道他是在香港出生,在六歲的時候家人就移民到日本來,好像是因爲工作的緣故,而且家裏也沒有旅行的習慣,所以去過的地方也不多,大概隻有這些。」姬倉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卻還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了遠子。
遠子聞言還是搖了搖頭,她突然把目光放到卓慕的身上,就像是在征求卓慕的同時,卓慕知道遠子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姬倉,隻是既然要拜托幫忙了,這種程度上的坦白很自然是不能夠避免的了。
在看見卓慕點了點頭後,遠子也就開始把卓慕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姬倉,姬倉微微一愕之後,神情卻随着遠子的話而改變,很快她的神情就不像之前那樣的輕松,直到遠子把所有的話都說完後,才聽姬倉開口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是一件容易解決的事情了……」
「别想讓我付出更多的報酬!」聽到姬倉的話後,遠子馬上雙手抱着自己,然後一副戒備的樣子,這種反應倒是讓身邊的卓慕和姬倉都不禁一樂,這時姬倉搖了搖手說:「不會的不會的,既然答應妳了,自然會幫到底的,不過這事真的不容易解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