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場的幾個人都跟泡了水似的,渾身濕透。
趙周韓的白背心濕了之後變得有些透,近距離看,背上那些傷疤一覽無遺。
池小葉還記得,在瑞士銀行與阿烈激戰,他身中數槍,她一度以爲他英勇就義了。
抽掉失憶的三年,對她來說,那一場戰鬥還是不久之前發生的事情,每一個細節和每一刻感受,都記得一清二楚。
三年放在時間的長河裏隻是刹那,唯有餘下的這些傷疤,才是見證。
它們見證了他軍功背後的付出。
趙周韓笑着跟大家夥一起喝酒閑聊,餘光瞥到她盯着自己背上看,就正眼投過去,帶着幾分醉意和暧昧,低聲問:“在家裏沒看夠啊?”
池小葉知道他今天很開心,他平時不喝酒,也不會縱容屬下喝酒,隻有在沒任務的情況下,才會帶屬下們出來放松放松。
往往這種時候,他的心情都不錯。
池小葉用食指對準他的傷疤,隔着布料,戳了一下。
趙周韓立刻抓住她的手,“别鬧。”
靠得近了,他呼吐出來的帶着淡淡酒精味的氣息撲在她的鼻尖,還有他此刻低頭仰看自己的深邃眼神,再加上嘴角上揚帶着的魅惑的笑容,立刻讓她心跳加速起來。
她沒有喝酒,卻自醉。
趙周韓慵懶地伸出長腿,身體更往她身邊靠了靠。
靠得太近了,都快貼上了,池小葉不得不往旁邊挪了挪,“你才别鬧,好好坐着。”
有個俱樂部的小兄弟過來要簽名,他洗了一張照片出來,是那天池小葉騎着着了火的摩托最後沖刺的畫面,特别帶勁。
小兄弟特别腼腆,大概也是第一次追星,沒走近,也沒開口呢,臉先紅了。
“嘛呢?”蔣伯均看他在旁邊踟蹰不前,又支支吾吾個半天也憋不出一個字來的蠢樣子,覺得有點丢臉。
“均哥,我我我我找女神要簽名……”
蔣伯均鼓勵道:“那你站女神跟前跟她說去啊,站這裏,她哪裏知道,她又不是真的神仙!”
老闆不說還好,大家都不會注意到他這種小透明,老闆一說,大家的眼神全都聚焦在他身上,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隻能硬着頭皮上了,小兄弟終于大膽地走到了池小葉的面前。
臉更紅了。
“你好女神,我非常崇拜你,我我我……”
又結巴了。
小兄弟的脖子都漲紅了。
蔣伯均歎了口氣,說:“董瑞,要不要給你喝點酒,壯壯膽啊?”
“……”老闆你可以閉嘴嗎?
“他我表哥的兒子,高考完了過來當暑假工的。”
池小葉站起身,接過了董瑞手裏的照片,點頭道:“嗯,照片拍得不錯,送給我留個紀念?”
董瑞當然很樂意,“照片可以再洗,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啊?”
小夥子看上去很年輕,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不像工人,像一個學生,他相當的腼腆,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看池小葉。
往往這種時候,趙周韓就是沉默,一語不發,靜觀其變。
俗稱裝逼。
池小葉:“填志願了嗎?”
董瑞:“填了。”
池小葉:“報了什麽學校?什麽志願?”
董瑞:“b大,通信。”
池小葉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有信心被錄取嗎?”
董瑞抓抓腦袋,不太自信,“如果我估分沒錯的話,按照以往的錄取分數線,錄取應該沒問題。在家等通知什麽的太累了,還不如出來打工,分散一下注意力。”
一旁的蔣伯均頗爲驕傲地說:“我們家族就出了他一個學霸,b大穩的。”
池小葉甩了甩手中的照片,說:“我不是職業車手,也不打算幹這一行,那天對我而言隻是一次意外,所以,配不上你的崇拜。”
“啊?”道理太深,董瑞有些懵。
“等你上了b大,你就會明白,誰才是真正值得你崇拜的人。”
池小葉收下了照片,謝絕了董瑞的崇拜,最後還鼓勵他,“進了b大之後就好好學習吧,隻有多讀書,好好學習,你才能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才能成爲自己所崇拜的那個人。”
董瑞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一說,感覺一下子把話題的立意給拔高了,他瞬間覺得自己剛才讨要簽名的舉動實在是幼稚至極,像極了那種失智的腦殘粉。
明明他已經是個準大學生了。
他站直站好,用力地點頭,想好好表态扭轉一下自己在女神心目中的形象,“我明白了,我會的。”
董瑞紅着臉要走,卻被蔣伯均一把揪住。
“來,先别走,”蔣伯均又将人推到了趙周韓的面前,“先認識認識b大軍訓的總教官,老趙。”
“……”老趙也是我能喊的?
“當然了,趙大隊就是一個挂名的,真正訓練你們的是他手下的人。”
一句“挂名”讓趙周韓呲牙,擡起腿就給了他一腳,“我謝謝你的提醒啊,我已經把這個‘挂名’去掉了,我不幹了。”
“不幹了?”蔣伯均好奇地掃了一遍鄭少宇他們,“那誰幹?”
他們異口同聲說道:“沒來那個。”
蔣伯均想了想,突然想起來了,“哦,我就說小姜怎麽沒來。”
就在這時,趙周韓的手機突然響起,這個特殊的鈴聲讓他一瞬間收起了全部的散漫,眉頭也緊蹙起來。
其他人也一樣,本能地将手裏的啤酒罐放了下來。
趙周韓接起了電話,“喂?”
通話時長沒有半分鍾。
字數越少,事情越大。
一挂斷,他立刻下令,“歸隊集合。”
都是喝了酒的,誰能想到好好的休息日突然來任務。
看老大的臉色,事情還不小。
旁人納悶,“這就要走了?大肉串都沒吃完,還有好多……”
蔣伯均知道他們是幹什麽的,攔下挽留的人,又喊了一個沒喝酒的兄弟過來,“小劉,去開車。”
“果果,你跟着幹爹,”他朝他們保證道,“晚飯之前我肯定把他完好無損地送回家裏去。”
果果早就習慣了爹媽突然的臨時有事,老練地揮揮手說:“去吧去吧,我不會亂跑的,我就跟幹爹混。”
趙周韓伸出手跟他擊掌,“那就麻煩你了,多謝。”
一行人離開俱樂部的時候,太陽已經挂在西邊的山頭了,金黃色的陽光斜照進來,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金黃。
車内安靜一片,老大不說話,誰都不敢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