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多數人對淩氏中醫的了解也就是每年立冬的膏方節,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至少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裏,淩氏中醫,特别是胡老太的産子秘方,名聲特别特别的響。
聽到淩一這樣遮遮掩掩地說話,趙周韓心裏不自覺地擔憂起來,事關小葉的身體,絕對不能馬虎。
他跟家人交待了幾句,就以送胡老太回家的名義,去了中醫館。
淩氏中醫館很大,僅僅是一個中草藥陳列館就有近千平米,還是在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趙周韓是第一次走進淩一的辦公室,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研究室更爲貼切。
“你這裏這麽先進?”他不禁感歎。
除了大家刻闆印象中的藥材抽屜,這裏還有各種研究成分的精密儀器,非常先進,也非常的高科技。
淩一習慣性地穿上了白大褂,“中醫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哲學,要想發揚光大,也得與時俱進才行嘛。”
說完,他開始擺弄從趙家帶回來的各種瓶瓶罐罐。
“你剛才是有什麽發現嗎?”
“嗯。”
“說說看。”
“首先不是我自誇,我奶奶的方子絕對不會有問題,我奶奶開的量也絕對不會重,要是那麽容易引起過敏,我淩氏中醫絕對不會走到現在。但是,趙太太就是出了問題。”
趙周韓看了看桌上的瓶瓶罐罐,立刻領悟到了他的重點,“你是說,這些東西有問題?”
池小葉是第一次喝這種中藥,當時一口悶,喝得多,也喝得急,随後就吐了,那是身體的應激反應。
應激反應的出現,首先得有刺激物,既然中藥不是,那什麽才是?
淩一再一次仔仔細細地聞遍所有的瓶子罐子,随後,他鄭重地拿起一瓶香水,遞到趙周韓的鼻前,“聞一聞,什麽味道?”
趙周韓湊過去聞了一下,他對香水沒有研究,這就是池小葉偶爾會用的香水,他覺得裏面的丁香味特别淡雅好聞,所以,她也喜歡用。
“丁香花。”
“對,就是丁香。”
趙周韓一臉不解。
淩一不緊不慢地走到藥材櫃前,從中取出了一味叫做“郁金”的藥材,“這是藥方當中很重要的一味藥材,叫郁金。《神農本草經》當中的‘十八反十九畏歌’說‘丁香莫與郁金見’,意思是說,它們倆相克。”
“……”相克?
也就是說,小葉偶爾用的香水,和中藥混在一起,差點害了她?
他有些不敢置信,因爲她真的用得不多,隻有在休息日一起出遊度假的時候,或者參加宴會的時候,會用一下。
“雖然它倆相克,但一起用也不至于變成毒藥,也有一起用的特例,用得好了一樣可以治病。但問題就在……我懷疑這瓶香水裏面的丁香本身就有問題。”
“敢問趙大隊,趙太太的這瓶香水是從哪裏獲得?”
趙周韓被問懵了,他是沒有送過,她應該也沒什麽機會去買,難道是唐慧瑩或金黎送的?
淩一又把香水瓶湊近鼻子,深吸一口氣,敏銳的嗅覺立刻有了應激反應,他咳了一下。
緩了緩心緒,他緊緊盯着手中的小瓶子,“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裏面的丁香,換成了麝香。”
對于藥理,趙周韓不懂,隻能聽他說。
“麝香不易得,稀少、昂貴,很多時候會用丁香來作爲代替品,但是,如果把香水中的丁香換成麝香,卻賣丁香的價格,那就是居心叵測了。麝香過量,會讓女性血瘀經閉,不易懷孕,更會讓孕婦難産、死胎。”
“等等……你是說,我太太是麝香中毒了?”
淩一罷了罷手讓他稍安勿躁,“聽我把話講完,我看這瓶香水隻用了五分之一,且趙太太也經期正常,說明她體内麝香含量不高,中毒并不深。”
“香水中也有丁香的成分,丁香味壓蓋了麝香味,而丁香和中藥當中的郁金相遇,一刺激,讓趙太太有了應激反應。加上麝香中毒讓趙太太的體質有了改變,這才會引起全身性的嚴重過敏。”
“當然,這隻是我粗淺的推測,我現在需要時間來求證一下。”
趙周韓眉心緊皺,心髒都被提着,絲毫不敢懈怠,他有些慌,許多問題堆積在胸口,不知道應該先問哪一個。
“趙大隊,病因查出了就不怕了,但是,這瓶香水的由來,你應該好好查查。”
是啊,香水的由來,必須查。
他們的背後,竟然藏着這樣歹毒的人,用這種陰招,害人于無形。
回到家已然天黑,早就過了飯點,趙周韓顧不上喂兩口直奔樓上。
卧室的入門玄關處亮着燈,房間内隻有夜燈,昏暗,但不至于全暗。
他輕輕地走到床邊,俯身坐下,疼惜地撲到她面前,手肘撐在她的身體兩側,近距離地看着她。
這樣的舉動,哪怕再輕,也吵到了淺睡的池小葉。
池小葉還沒睜開眼睛,就感受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她知道是他,也不着急,就那麽笑盈盈地睜開眼睛,甜甜一笑,“你回來啦,是許隊那裏又有什麽新發現了嗎?”
他離開那麽久,大家都以爲他送了胡老太之後有緊急任務回部隊了。
他的工作,經常這樣,隻要一通電話,他就得放下手頭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回去複命。
趙周韓搖搖頭,“不是,”說話的聲音帶着一絲沙啞,顯得尤其疲憊,“我在淩一那裏跟他聊了一會兒。”
“淩一?你們有什麽可聊的?你不會砸了人家的醫館吧?”
“小傻子,我是那麽蠻橫的人嗎?”
“說不定哦,畢竟我是你心尖上的人,爲了我,你可以負了全世界。”
幾夜的擔憂和疲憊,就在她幾句笑談之中,煙消雲散了。
他開了燈,說:“還沒給你上藥,上了藥你再睡。”
額,上藥,池小葉沒來由地一陣羞澀,在醫院的時候,他給她上藥就不老實,摸了她全身的皮,這在家裏,豈不是要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