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她艱難開口,“怎麽……哭得這麽醜?”
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樣,眼淚鼻涕橫流,完全不顧形象。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哭,這副哭成狗的樣子,讓人有點心疼,又讓人覺得好笑。
趙周韓撲到床頭,抱着她的頭,摸摸頭發,摸摸下巴,确認她是真醒了,才小松了一口氣。
“還疼嗎?”
池小葉微微一笑,搖搖頭。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所以,覺得他哭成這樣特别奇怪,也特别搞笑。
“就是……嗓子……有點疼……”她說話很吃力,聲音都發不出來。
趙周韓用指腹輕輕地摸摸她的喉嚨,說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錯。”
“?”
“以後都不喝那中藥了,再也不喝了。”
“?”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趙周韓就把她過敏,以及剛才搶救的兇險說了一遍,她呼吸困難,窒息,嗓子疼是因爲插了喉管,所幸最後搶救過來了。
雖然池小葉好像在聽故事一樣,但也覺得後怕。
趙周韓哭着哭着又笑了,吻着她的手,說道:“幸好你回來了,幸好……”
這件事終是被家裏人知道了,趙百川氣得差點要掀桌,把老母親和妻子好一頓數落。
老太太自責得不行,說甯願折壽都不再催生了,還親自到郭家向郭立和唐慧瑩賠不是,表足了歉意和誠心。
池小葉住了三天醫院,終于回家了。
門口,老太太遠遠地看到車子回來,非要親自出去迎接。
趙百川也在家,和周成城一起,一左一右地攙着倔強的老太太。
果果不在,全家都瞞住了他,照舊上幼兒園去了。
郭立和唐慧瑩,還有郭加楠,都在,他們是早一步開車過來的。
車門一開,池小葉一下跳下車來,“奶奶,我沒事兒啦。”
老太太沒說話,就是哭,沒臉再說什麽了,握着孫媳婦的手,上看看,下看看。
“奶奶,那是意外,您不要太自責了,我這不是沒事麽?”她盡量把聲調揚高,也盡量蹦蹦跳跳的,好讓老人家心裏好受些。
周成城上前抱了抱池小葉,說:“對不住了孩子,讓你受苦了。”
“媽,我真的沒事,我在醫院都悶死了,都是他們非要我多住幾晚,我在家休假不好嗎?”說着,她故意拍打了一下身邊的男人,“都是他瞎緊張,害我被關在醫院裏。”
池小葉看着老太太落淚,看着婆婆難受,實在是不敢當,“奶奶,媽,你們不要這樣,這是意外,誰都不想的。你們不要再自責了,你們再這樣,我……”
她聲音一頓,頭一低,伸手扶額,聲音虛弱得都快哭了,“你們再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我心裏不好受,就頭痛,一頭痛就哪哪不舒服……”
手擋着,她使勁朝趙周韓眨眼睛。
趙周韓輕咳兩聲,開始了他的陪演之路,“嗯啊那個對啊奶奶,醫生說了,小葉要保持心情愉快,你們不開心,她也不開心,那她身上的紅疹子怎麽去得掉?”
老太太一聽,吓了一跳,“啊?還有紅疹沒退?我看看。”
池小葉蹲下身來,展着臉和脖子給她們看,“醫生說這個要慢慢退,稍微還有點癢呢,小事啦奶奶。”
說着,她又用手肘往後捅了一下。
“咳咳……啊那個啊,不碰水,清淡飲食,合理作息,外塗擦藥,過幾天就退了。”
嗯,演員的自我修養,還懂加戲,不錯。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臉,畢竟年紀大了,眼睛也有些老花,看不太清楚了,但是摸着手感是糙糙的,“哎呦,這白白嫩嫩的臉蛋萬一留疤可怎麽辦啊?”
“留疤我就賴上你們老趙家啦,奶奶,外面風大,吹得我頭暈,我們回屋吧。”
老太太終于笑了,“好,好。”
得知池小葉今天出院,胡奶奶也在不久之後特意趕來了。
不止胡奶奶,還有她的兒子淩天南,和孫子淩一。
淩家是中醫世家,從胡奶奶的丈夫淩世聰開始,代代中醫。
淩家經營着都城最大規模的中醫館,淩天南正是現在的負責人。
這次事情,對趙家是一次打擊,對淩家是一次打擊,對胡奶奶,更是一次打擊。
老人家從醫六十多年,從無把錯脈開錯藥的記錄,近幾年隐退下來,真就是關系親近才能請得動她。
這次也是老閨蜜一再請求,她才松口問診的,結果,一片好心差點把人給治死了。
胡老太不接受。
“孩子,你既喊我一聲‘奶奶’,我肯定不會害你啊。來,你坐下,讓我再好好把把你的脈。”
池小葉伸手讓胡老太把脈,“胡奶奶,過敏是我體質的原因,跟您無關。”
“噓……”
“哦哦哦。”
池小葉不再說話,大家也都保持安靜。
其實,沒有人責怪或者質疑胡奶奶,隻是作爲一名醫生,胡奶奶自己過不去這一關。
胡奶奶把着脈,眉頭緊皺,舒展了,又馬上皺起來。
“不應該啊……淩一,你來把。”
雖然都是學中醫的,兒子淩天南隻是還可以,她的孫子淩一倒是天賦極高,三十出頭的年紀,醫學造詣已經強過了淩天南。
而且,淩一還是一名醫學博士,精通藥理,他最擅長的是中西醫結合治療。
淩一端正地坐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開始把脈。
“請問趙太太,有沒有用香水或精油的習慣?”
“偶爾會用一下。”
“介意給我看一下嗎?”
池小葉望向趙周韓,“都在我梳妝台上,你去拿來。”
“好。”趙周韓馬上回頭吩咐阿姨上樓拿。
“另外,您在醫院治療時有沒有做過敏原測試?是對具體哪一種藥材或物質過敏?”
池小葉又望向趙周韓,趙周韓搖搖頭道:“這倒沒有,隻說是幾種藥材混合熬制的中藥更容易引起過敏,以後隻要不碰就沒事。”
畢竟中醫和西醫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理論,很難一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