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兒子,一個勁地往登船口走。
可是,人擠人的地方,哪能走得快?!
“都上來了嗎?”她一邊小跑着,一邊詢問周圍的人,“有沒有人看到登船口的情況?他們都上船了嗎?”
沒有人回應她。
心急如焚。
十點整,戰艦準時出發,鐵闆橋還搭着岸頭,鐵闆與地面摩擦發出“呲呲”的聲音。
最後一個工人剛要跨上船,鐵闆橋突然離開了岸,橋體往下一墜,他腳底一空,人也跟着往下墜。
趙周韓眼疾手快,一手抓住鐵闆橋上的鐵鏈圍欄,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啊!!”看到的人,全都在驚呼。
與此同時,“砰砰”兩聲槍響,子彈打在了岸沿上,趙周韓差一點成爲人肉靶子。
“抓牢了,”他鼓勵着工人,“抓住我的手。”
工人身體懸空,底下就是翻滾的大河,是費城的地界,掉下去就算僥幸不死,大概率也會被槍殺。
他咬着牙,雙手緊緊抓着趙周韓的手臂。
上面丢了繩索下來,可趙周韓沒有多餘的手勾住繩子。
很快,有幾名在登船口待命的戰士索降下來,幫他們系好了安全繩。
所有的動作都在頃刻間完成,慢一秒,錯一步,都将是無法挽回的後果。
戰艦離開了港口,鐵闆橋還懸在甲闆上,所幸已經登船的同胞們齊心,喊着“一二一二”的口号,拽着繩子把他們往上拉。
終于都順利地登上了船。
鐵闆橋開始往回收攏,“咔咔咔”的聲音,正是勝利的号角。
最後隻聽“哒”的一聲,鐵闆橋鎖定,艙門關閉,大家動蕩不安的心終于落下了一半。
另一半,等順利地踏上國土,才會徹底放下。
那邊,池小葉隻感覺到腳底一晃,船開了,又聽到下面兩記槍聲,然後就隻剩下嘈雜聲了。
“有沒有人沒上來?”她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問人,到處亂轉。
終于,一個陌生男子應了她一句,“那邊好像有鼓掌的聲音,應該都上來了吧。”
“好像有人掉下去了。”另一個人說道。
“是,但是最後那人去救了,不知道有沒有救起來。”
站在這裏,池小葉看不到登船口,那她周圍的人想來也都看不到,說的話自然也不确定。
聽着這些零碎的信息,七拼八湊,她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趙周韓,”她隻能朝着擁擠的人群大喊,“趙周韓,你上來了嗎?聽到請回答我,趙周韓!”
果果也大喊道:“爸爸,你在哪裏?聽到了嗎?爸爸?”
果果雖小,但也有三十來斤,池小葉抱他抱久了,也很吃力。
她将兒子放下,牽着他的手,一起往前尋找。
“趙周韓……”
“爸爸……”
可是,大家都沉浸在感動和喜悅當中,歌聲一直沒有斷,他們母子倆的聲音完全淹沒在其中。
戰艦緩緩地駛離了港口,頭頂有兩架直升機,盤旋着,護送着。
池小葉撥開人群,一直往後面走。
終于,母子倆趕到了登船口。
那裏早已經關閉,有戰士正在檢查艙門有沒有關嚴實。
池小葉趕上去問道:“請問,剛才最後那些人,有沒有上船?”
小戰士看起來就很年輕,估計二十歲都沒到,卻已經肩負起保家衛國的重任了。
“都上船了。”
池小葉一陣欣喜,又問:“那他們在哪?我丈夫在他們當中,我很擔心他。”
小戰士還以爲他們是某位工人的家屬,便說:“應該都去内艙了吧,晚上外面很冷,海上風很大,你們也快去内艙吧,人肯定都在這裏,您别着急。”
“好,謝謝。”
隻要人都上了船,她就不擔心了。
同胞們陸陸續續地都到了内艙,男士們不約而同地都讓老人、婦女和孩子先進去。
人太多了,而且全都分散着呆着,池小葉牽着果果,轉了好幾處,都沒有見到趙周韓,或者其他戰友。
這時,機艙裏響起了廣播,先是說了一些鼓舞人心的話語,然後介紹了這趟旅程的去處和人員安排,最後廣播裏發布了一條尋人啓事。
“請池小葉女士聽到廣播,盡快到總控室,您的先生正在等您。請池小葉女士聽到廣播,盡快到總控室,您的先生正在等您。”
池小葉激動得無法言喻,趕忙向站崗的小戰士詢問,“請問總控室在哪?”
小戰士伸手一指,說道:“往這邊,走到底,您就看得到了。”
“謝謝。”
總控室在内艙的最裏面,池小葉拉着果果,一個勁地朝内艙的尾部跑起來。
龐大的戰艦全速前進,已經駛出港口好遠好遠,外面的甲闆航道上,兩架直升機正準備降落。
母子兩人都跑得氣喘籲籲,終于到了尾部,“總控室”三個字就在正中間,還亮着燈,很好找。
走近,門口有士兵把守,她表明了身份,士兵直接開門讓他們母子倆進去。
裏面沒有她想象中的空曠和溫馨,裏面有很多設備,很多人,統一都穿着軍裝,隻是級别不同而略有差别,。
每個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着,眼睛盯着儀表盤,神情緊繃,不容一絲懈怠。
這樣嚴肅的總控室,他們不敢亂跑,隻是沿着過道慢慢地走,慢慢地找。
透過防護窗,她看到外面的停機坪上空,一架直升機已經降落,另一架也馬上就要降落了。
那架已經降落的直升機裏,出來的都是生面孔,最後是鄭少宇和伍泰哲從裏面出來。
池小葉激動不已,終于看到熟人了。
另一架直升機也平穩地降落,這回出來更多的人,而且是孩子居多。
總控室裏的衆人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緊繃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放松。
視線拉回,池小葉終于在那個最中心的控制台上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她抱起果果,伸手一指,一開口便已哽咽,“快看,爸爸在那兒。”
離得有些遠了,但是,趙周韓的黑色夜行衣,在一群以白色爲主基調的軍裝之下,特别明顯。
然,他手上的白色紗布也特别的明顯。
他受傷了?!
池小葉的心,再一次,猛地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