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來得更加幸福溫馨的了。</p>
趙周韓盼這一天盼了整整四年。</p>
餐桌上，果果脖子裏圍着一塊小方巾，左手叉子，右手勺子，他會用叉子把勺子裏的飯菜壓平，然後優雅地送進嘴裏，一口接着一口，吃得又快又好。</p>
他舀了一塊銀鳕魚送到媽媽的碗裏，說道：“媽媽，吃魚，沒有刺刺的。”</p>
“這是他的最愛，”趙周韓補充說道，“小家夥愛吃魚，跟你一樣。這幾道菜都是你以前愛吃的，現在還合胃口嗎？”</p>
池小葉點點頭，“很好吃，簡直吊打國外的烤面包和香腸，你怎麽不吃？”</p>
“我吃了過來的，這些全是你們的。”</p>
“那我就不客氣啦。”</p>
果果學着媽媽說話，“那我也不客氣啦。”</p>
趙周韓心滿意足地看着他們母子，幾乎每個見到果果的人，都說他長得更像媽媽，他還不服氣，可是看到他們母子坐在一起吃飯的畫面，他就不得不信了。</p>
血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果果很多地方都像小葉，玩起來那瘋狂投入的樣子，笑起來那爽朗燦爛的樣子，還有哭起來那委屈萬分的樣子，都完美地遺傳了小葉。</p>
吃完飯，趙周韓給果果洗澡，池小葉就坐在沙發裏繼續看視頻，雲相冊裏有很多視頻和照片，記錄了果果從小到大的樣子。</p>
最早的視頻裏，果果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孩子，池小葉看着看着，雙手不自覺地擺成了抱小嬰兒的姿勢。</p>
她感覺自己好像抱過這個小孩兒。</p>
他很小，很輕，很軟，哭起來像小貓崽兒在叫，他餓的時候還會砸吧着粉紅色的小嘴，自己聞着奶香味過來找吃的。</p>
那種感覺，太真實了。</p>
“媽媽，”果果披着柔軟的浴巾跑出來，“媽媽媽媽，我要抱抱。”</p>
池小葉順勢将他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剛出浴的果果，那皮膚好像剝了殼的雞蛋，Q彈嬌嫩，那睫毛又長又卷還挂着水珠，簡直要逆天。</p>
她抱着果果的感覺，就跟剛才自己腦海中抱小嬰孩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她真的感覺到一種母子連心的感覺。</p>
非常的奇妙。</p>
“果果，媽媽愛你。”話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肉麻，但是此刻，她就想告訴兒子，她是愛他的，非常愛。</p>
“可是果果，媽媽還不知道怎麽當一位合格的媽媽，要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果果要多多包容，好嗎？”</p>
果果的小腦袋瓜轉得極快，馬上說道：“媽媽，你隻要多陪陪我就好啦，最好還能在爸爸兇我的時候保護我，那就更好了。”</p>
池小葉“噗嗤”一笑，“爸爸是怎麽兇你的？”</p>
于是，果果一叉腰，學着趙周韓的樣子，闆起臉，瞪着眼睛，狠狠地說道：“趙啓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p>
池小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學得好像。</p>
“我數三個數，你把這裏恢複原樣，不然，我揍得你屁股開花，三、二、一……”</p>
這個節奏真熟悉啊，趙周韓好像也對她說過呢。</p>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些零碎的片段。</p>
——“全員警備，三秒後引爆，三、二、一……”</p>
“嘭”一聲巨響，火光沖天，彈石四濺，真的爆了。</p>
池小葉回過神來轉身往後，現場濃煙滾滾，塵土滿天，原先那兒被炸出了一個大坑，而趙周韓，就倒在防爆欄前面，頭沖下，一動不動，生死未蔔。</p>
她回想着這一幕，依稀記得那次是自己無意間踩到了雷，是趙周韓代替了她，然後把雷引爆了。</p>
還有一幕，那是在一架直升機上，機艙門已經打開，下面是湛藍平靜的大海，趙周韓要帶着她跳傘。</p>
“别怕，有我在，”他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說道，“把眼睛睜開，大喊出來。”</p>
“啊，等等等等等等，裝備要不要再檢查一遍？”</p>
“裝備沒問題。三、二、一，跳！”</p>
他縱身一躍，帶着她跳出了機艙門，那是她人生當中第一次跳傘，那種失重的感覺讓她幾近崩潰，也讓她記到了現在。</p>
這兩個場景很清晰，隻是，她分不清先後，也記不清前後經過，隻記得有這樣兩件事發生過。</p>
她笑着摸着果果的小腦袋，說道：“嗯，果然學得很像。”</p>
這時，趙周韓從洗手間走出來，叉着腰，不服氣地訓道：“趙啓堯，在媽媽面前打爸爸的小報告是不是？”</p>
果果一臉“你看你看”的樣子，二話不說，立馬躲進了媽媽的懷裏，臉都快埋進媽媽的胳肢窩裏了。</p>
池小葉緊緊護着孩子，這種被依賴的感覺，棒極了。</p>
趙周韓佯裝生氣，火燒火燎地走上前，虛壯聲勢地高高舉起手來，“這麽長時間不修理，屁股癢了是不是？”</p>
“媽媽救我，媽媽救我……”</p>
池小葉抱住果果，一揮手，推開趙周韓，“果果别怕他，他就是一個紙老虎，外強中幹，你看，他已經被媽媽打跑了。”</p>
趙周韓假裝沒站穩，往旁邊趔趄了一下，一下撲倒在池小葉的腿邊，戲劇性地說道：“這個小屁孩有靠山了，以後打不得了。”</p>
果果正得意呢，突然，趙周韓一把抱起了果果，站起身來，把果果舉過了頭頂。</p>
果果咯咯咯咯地大笑着，整個屋子都充滿了童稚的笑聲。</p>
随後，一家三口坐在沙發裏一起看視頻。</p>
慢慢地，果果睡着了，趙周韓把小家夥抱到了旁邊，自己挨着她坐，然後，他對照着視頻，一一介紹。</p>
“能記得住嗎？記住咱們身邊的人就行了，其他的記不住也沒關系，有些親戚不常見，到時候見到了我會再介紹。”</p>
池小葉淺淺地一笑，自信地說：“記住了。”</p>
“全記住了？”</p>
“七七八八吧，記這些不比記資料庫裏數據簡單得多？”她那過目不忘的本領，也不是白練的，“放心吧，我知道後天是我和果果的生日會，我會盡量不認錯人的。”</p>
趙周韓有些意外，也有些慚愧，他解釋道：“生日會是早早就定好的，就算我們來不及回國，也會辦，并不是想給你壓力。”</p>
“嗯，我知道。”</p>
“我給你介紹視頻裏的人，是真的放到了，就随口給你說一下是誰，不是爲了生日會。”</p>
“我知道。”</p>
“我……”趙周韓有些語無倫次，房間裏因爲要播放投影而沒開燈，大白牆上那閃閃爍爍的亮光映照在池小葉的臉上，讓她的眼睛也閃閃爍爍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