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碼頭已經被全面封鎖,所有通道都已經關閉,當地警方在周圍嚴密部署,法醫部和重案組陸續進駐。</p>
平靜的海面上,有偵查艇來回巡察。</p>
趙周韓穿戴好防護服,跟随國際刑警調查小組的組長達蒙,一起走上了那艘出事的遊輪。</p>
遊艇已經沒了原來的面目,一片焦黑,甲闆上随處可見被燒得僵硬的焦屍,他們的生命以蜷縮抱頭的姿勢定格在了今天淩晨。</p>
其中有一堆,已經燒融,分不清誰是誰的,甚至連有幾具都辨認不出來。</p>
慘。</p>
太慘了。</p>
空氣中除了燒焦味,還有一種屍體焚化發出的惡臭味,就算隔着嚴密的防護罩,也一樣可以聞到。</p>
達蒙一邊步履艱難地往裏走,一邊介紹說:“我們追蹤這個藍雅組織已經半年有餘,除了藍雅,核心人物還有六名。”</p>
“你們在追捕藍雅的同時,我們就在盯着他們。本來我們已經部署好了一切,馬上就要展開逮捕行動了,卻被人搶先一步燒了整艘遊艇。”</p>
“這下好了,全部二十來個人,都死了,一個活口不留,還怎麽查?!”</p>
“這些人确實死有餘辜,但是,還有很多人罪不至死,就這麽燒了,案子查不了,有罪也定不了。”</p>
達蒙憤憤不平地說了一路,趙周韓什麽話都沒說,隻是聽着。</p>
遊艇分上下兩層,上層隻剩下一個架子,地面上白布蓋着幾具焦屍,其他什麽都沒了。</p>
至于下層……</p>
當時人員多數聚集在下層玩樂嬉戲,遊艇一炸,大火一燒,這裏倒成了現實版的人間煉獄。</p>
下層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幾個負責辦案的刑警,進去了,又都出來了,蹲在焦黑的甲闆上,對着大海一個勁地狂吐。</p>
負責消毒的也都是分批進去,待不了幾分鍾,一出來就吐。</p>
那畫面,那氣味,沒幾個人受得了。</p>
也有幾個年輕的法醫受不住的,隻有那些經驗老道的老法醫,才能呆得住。</p>
達蒙走到門口,一看裏面的情景,連忙調頭,“算了,我還是等法醫彙報吧,來這邊。”</p>
兩人站在甲闆的外圍,那燒黑的欄杆現在都還熱乎乎的。</p>
達蒙脫下了厚重的防護罩,拿了一根煙,順手給他也遞了一根。</p>
“不,謝謝。”</p>
達蒙一笑,調侃道:“不抽根煙怎麽有精神查案?”</p>
“我查案不靠抽煙。”</p>
“行……”達蒙點了煙,自顧自地抽了起來,“這味兒夠嗆,我還是更喜歡煙味。”</p>
趙周韓也把防護罩脫了下來,這防護罩太沉,太悶,拖沓不便,作用還不大,還不如不戴。</p>
他望着海面,海面上無風,很平靜,視野也很開闊,可以看到遠處一些正在進行海上娛樂項目的人,有沖浪,有翻船,有浮潛,還有潛水的。</p>
達蒙是個四十來歲的經驗豐富的國際刑警,專門抓這種嚴重危害國際社會的重刑犯,要是藍雅像曾經的老泰王那麽低調隐秘,還不至于被他盯上。</p>
“韓,還記得三年前泰烈是怎麽死的嗎?”</p>
“當然記得。”那件事,他永生難忘。</p>
“當時泰烈一夥人已經逃到國界線,卻不知道被誰一槍斃命。同行都在評論說泰烈死有餘辜,但是,那件事引起我興趣的是另外一件事,就是槍殺泰烈一夥人的兇手。”</p>
“一槍斃命,槍槍精準,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p>
“後來,華盛頓發生了一樁槍擊案,調查發現,死者正是逃亡7年的通緝犯。巴黎一處郊區,同樣的死法,同樣的通緝犯。還有剛果、新加坡、日本等等,好多個地方,都有類似事件。”</p>
“兇手好像在幫我們做事一樣,專門槍殺我們的通緝犯。特别是最近兩年,類似事件已經發生了八次,死者均是在逃要犯。”</p>
“我要不是在這個位置上,我都懷疑是不是我們内部的人去懲奸除惡了。”</p>
達蒙呼吐着煙霧,尼古丁的味道讓他爲之振奮,“韓,你明白嗎,這些都是重刑犯,嚴重危害國際安全,死有餘辜,但是……但是不能這麽搞,兇手的行爲完全無視了法律,這是不對的。你能明白我現在的感受嗎?”</p>
趙周韓拍了拍達蒙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經盡力了。”</p>
隔着沒有玻璃的窗戶,經驗老道的法醫在裏面查驗的畫面直擊他們的視覺神經,達蒙都有些反胃,趙周韓也皺起了眉頭,那畫面實在是令人不适。</p>
法醫看到他們的反應,不禁笑着調侃起來,“嗨警官,想知道第一手的熱乎信息嗎?”</p>
達蒙:“說。”</p>
“這名死者腦部中槍,屍體也沒有蜷縮,說明他是在被槍殺之後再被火燒的。還有那名,屍體直挺挺地躺着,一看就知道起火的時候已經死亡。”</p>
法醫用鑷子在那片露出了白骨的屍體頭部翻找了一下,夾出一枚子彈頭來,“看,我說得沒錯吧?!”</p>
達蒙問道:“先死後燒的屍體,是不是有六具?”</p>
法醫指着地上數了數,“對,沒錯。”</p>
達蒙憤怒地望向趙周韓,說道:“你看,既然兇手都已經得手了,爲什麽還要放火燒死全船的人?!兇手跟這些通緝犯有什麽不同?”</p>
這時,正在另一處查探的警員有了重大的發現,“這裏發現一部手機。”</p>
——</p>
夜深了,池小葉躺在沙發裏看電視,她并不是想看電視,隻是想讓屋子裏有點聲音。</p>
而且,她現在也不便行走。</p>
她白天潛水的時候,很不幸地,大腿被有毒的水母給蟄了。</p>
現在整條左腿,從腿根到小腿,通體紅腫,很明顯比右腿粗了一圈。</p>
不過,她還算幸運的,水母的毒性并沒有多強,除了紅腫和有些疼痛之外,并沒有其他更嚴重的症狀。</p>
她時不時就看一下時間,心裏想的是,趙周韓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啊?</p>
不對,他什麽時候回來關我什麽事?我怎麽開始操心起他來了?!</p>
她捂住胸口,能感覺到自己明顯變得慌亂的心跳。</p>
爲什麽,我明明不認識他啊,可是爲什麽我要聽他的話?</p>
我爲什麽要好奇他的事?</p>
爲什麽要擔心他?</p>
爲什麽……要想他?</p>
我想他?</p>
意識到這讓人驚訝的一點,池小葉倏地緊閉雙眼,她的思緒太雜,太亂了,完全靜不下心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