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弱,爲母則強。
她默默地抱着兒子背對着阿烈,她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年幼的孩子。
随即,走廊上響起了一連串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那是軍靴的聲音,這個房間很快就被包圍了。
阿烈敏捷地跑上前,用手臂勾住她的脖子,順勢将她帶到了窗戶邊。
“啊……”池小葉的上半身被按出了窗外,孩子也在窗外,她雙手緊緊抱着孩子,“烈哥,不要,烈哥……”
阿烈并不是要把他們母子推下樓,而是借機查看樓下,這一次,原本埋伏在樹蔭底下的警察,全都往窗口圍過來。
他不但合理地避開了狙擊視角,還把樓下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是有備而來啊,”阿烈将她拉了進來,用手臂狠狠地勒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齒道,“爲什麽?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爲什麽?!”
“我……我沒有……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烈顯然不信,大膽猜測,“是不是阿肯?”
池小葉艱難地搖着頭,“我真的不知道……”
這是事實,在她生産那天向助産士塞了一張求救紙條後,她也不知道助産士會如何處理,之後半個月,安安靜靜,平靜如常,就連阿烈與葛四他們割裂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來緬甸也是她坐上皇家私人飛機後才知道的,她隻來得及抱上孩子,其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她也沒指望那張哄小孩的小貼紙能夠被誰發現,就算被發現,也到不了趙周韓的手裏。
她絕望而又滿懷希望地期待着。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所有人都亂了陣腳,事實證明,人多未必好辦事。
一聽到女醫生呼救就貿貿然闖進去的,正是當地的兩名警察,暴露行蹤的後果就是,女醫生慘死,阿烈很有可能會報複性殺人。
趙周韓:“一号位什麽情況立刻報告。”
姜雲霆:“報告,人在裏面,沒有辦法狙擊。”
趙周韓:“二号位。”
伍泰哲:“準備完畢,随時可以索降。”
趙周韓:“三号位。”
鄭少宇:“氣墊鋪設完畢,馬上充氣。”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急促的鈴聲像是催命符一樣。
“喂?說!”
來電的是醫院總機,阿烈要求直接與總指揮對話。
“可以,切過來。”
随即,阿烈憤怒的聲音在電話裏響了起來,那是一種壓抑而又笃定的怒吼,“是泰肯把我的行蹤告訴你們的吧?!泰肯人呢?我要見他!”
趙周韓強逼自己冷靜下來,看樣子,阿烈并不知道他假扮阿肯潛入亞林會當卧底的事情,也就是說,這麽長時間以來,小葉子都沒有向阿烈吐露半個字。
他暗暗發誓,今天,一定要把她安然無恙地救出來。
他對着電話說:“好,我馬上去安排。”
時間緊迫,那張人皮面具還在都城,即便是讓人從都城送過來,也來不及了。
他換上了一套清潔工的衣褲,深藍色的工裝服,黑色的鴨舌帽,又戴了口罩,隻露出了一雙眼睛。
“老大,你這樣去太冒險了。”李海源擔憂道。
趙周韓拍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坐下來,叮囑道:“看好監控,一旦阿烈離開房間,及時通知大家。你的任務很重,專注一點。”
“可是老大……我不行啊……”
“你可以,相信自己。”
說完,趙周韓沒有一絲猶豫,毅然而又決然地朝那個房間走去。
他的愛人在那裏,他必須去。
李海源通過耳機向戰友們播報:“注意注意,老大已經喬裝成阿肯去房間見阿烈,喬裝簡陋,随時都會暴露,狙擊位準備射擊,樓頂索降位準備支援。”
大家都沉默着,屏住呼吸盯着那個房間的窗口。
特别是狙擊位上的姜雲霆,頭頂的烈日暴曬,滿頭的大汗都沒顧上擦,汗水凝結成股,流進了他的眼睛,他也隻是輕微地眨了眨眼,一動不動地趴着瞄準着。
趙周韓一邊走,一邊低低地試音,太久沒有扮演阿肯了,他很怕一開口就露餡。
走到門口,敲門,裏面傳來了阿烈的聲音,“是阿肯就進來,不是,我馬上開槍。”
趙周韓聽到了裏面嬰孩的啼哭聲,是阿烈的聲音把孩子給吓到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轉動門把打開了門。
開了門,他終于看到了活着的池小葉,這是真的,她真真實實地還活着,而不是僅僅活在強哥和葛四等人的口供中。
池小葉的雙手被反綁在嬰兒床的木架子上,床裏的嬰兒被吓醒了,在哭,她雙手被反綁沒有辦法去哄孩子,隻能輕輕搖着嬰兒床。
“不哭不哭,媽媽在,媽媽在……烈哥,讓我抱着他行嗎?我不會逃的。”她乞求道。
阿烈淩厲的眼神射向門口,他終于見到了讓他恨之入骨的親弟弟。
“阿肯,好久不見,别來無恙啊。”
池小葉愣了一下,這才緩緩地轉過身來,她看到門口的男人,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微微搖着頭,欲言又止,不停地用眼神給他暗示。
不要進來,不要進來,千萬不要進來……
“砰”的一聲,猝不及防,阿烈舉槍對着嬰兒床開了一槍,孩子的啼哭聲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也靜止了。
池小葉瞪大了雙眼愣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一下子撕裂了一樣,鈍痛、窒息,她腦子都是一片混沌。
趙周韓也一樣,沒想到見面之後,阿烈開的第一槍,竟然是對一個嬰孩。
這個孩子,或許,是他的。
是他的。
是他的兒子。
約莫五秒鍾之後,孩子又發出了嘤嘤聲,小被子一拱一拱的,他的小腳正在用力地蹬被子。
池小葉這才回過神來,整個人都跪在了床尾,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阿肯,你終于肯露面了,剛才隻要我不偏移這一公分,你的兒子就死了。”
果然!
心裏的懷疑得到了驗證,趙周韓心情複雜地望過去。
那是他的兒子,小葉子竟然在那樣兇險的環境之下獨自一人完成了懷孕、生産的整個過程,他心痛極了,心疼孩子,更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