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茫茫,月光盈盈,通達的大馬路上安靜到有點冷清,偶爾駛過一輛車,速度飛快,一眨眼的時間就隻剩下尾燈了。
路旁,路燈下,趙周韓的車子停了很久,但車門一直都沒有解鎖,池小葉出不去。
停久了,久到被夜巡的交警注意,過來查問情況。
“出什麽問題了嗎?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趙周韓坐回駕駛室,系上安全帶,轉頭問她,“這個點,這個地,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下車,你要麽跟我走,要麽我把你交給警察,至少确保你的安全,怎麽選?”
“……”池小葉無語,中途下車也是需要理智的。
還沒等她回話,趙周韓就落下車窗對外面的交警說:“沒事,我找點東西,謝謝。”
他這張臉,交警是熟悉的,第一次見到真人,交警有些激動,“您是……趙……”
“晚上注意安全,辛苦了。”趙周韓點頭示意,很快就踩油門開走了。
交警立刻脫下手套,畢恭畢敬地敬了一個軍禮,目送着他們。
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了,坐在車裏,池小葉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睡着了。
趙周韓一路開進了小區,停車,轉頭,看着她熟睡的側臉,微微地打着均勻的小鼾,他就不忍心吵醒她。
明明他們之間的關系正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明明他們之間的相處越來越順暢,明明,他們是可以很好的,可是,爲什麽突然就這樣了呢?
池小葉那顆歪着的腦袋,慢慢慢慢地垂挂下來,趙周韓很順勢地伸手過去,用整個手掌托住她的臉。
嘿小樣兒,睡得還舒服,口水都流出來了,沾了他一手。
趙周韓用空出來的手抽了兩張紙巾,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口水。
突然,池小葉睜開了眼睛,看到他,警覺地打開他的手,還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縮。
趙周韓好不容易平緩的心又被狠狠一抽,她眼中的戒備和彷徨,讓他特别難受。
手裏的紙巾擦了個空,他故作鎮定地擦起了自己的手。
池小葉抹了兩手背的口水,尴尬得燙手,再加上困頓和疲憊,讓她完全沒了吵架的力氣。
“能冷靜下來聽我解釋了嗎?”
池小葉有氣無力地坐着,眼神有些迷茫,這突然的驚醒并沒有驅趕掉她的睡意,反而讓她感到渾身的難受,頭暈暈的,雙腿麻麻的,脖子酸酸的,哪哪都不舒服。
看她沒有再歇斯底裏地抗拒,趙周韓以最大的耐性,試探性地問道:“今天實在是太晚了,你又受了傷,還是跟我回家吧……有什麽話,我們明天早上再說。”
“你少哄我,我不是三歲小孩。”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的軍訓成績還掌握在我手裏。”
“你……”池小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趙周韓,你這個小人!”
他盡量以最爲平和的語氣,盡量不帶任何的主觀意識,不偏不倚地說道:“我隻是在陳述事實,你不要鬧小孩子脾氣,這麽晚了我作爲你的總教官,不可能把你随便丢哪裏,你想想那個受害女生,差一點就毀了終身。”
池小葉暗想,所以,他是以總教官的身份擔憂他學生的安危,而并不是以丈夫的身份擔心他的妻子。
“你要還想繼續鬧下去,我奉陪,反正明天星期天,沒事幹。”
“是我想鬧嗎?”
池小葉突然的反問讓兩人之間的氣氛又變得尴尬,還夾雜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這不就是兩個心中有疙瘩的情侶在鬧别扭麽?!
池小葉實在扛不住睡意,打了一個哈欠雙眼都是淚水,“算了算了,我太困了,你能别婆婆媽媽叽叽歪歪的了麽?”
“我……”
“閉嘴!”
“……”這死小孩都學會命令我了?!
池小葉自顧自下車,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一邊走一邊揉眼睛,雙腿還有些發麻,地庫也不知道哪裏吹來的一股涼風,把她涼得打了一個冷顫,身子都抖了幾下。
趙周韓跟上去,想扶她。
她一揮手,就打開了他,誰要你扶?姑奶奶可以自己走!
——
翌日,天蒙蒙亮,趙周韓就醒了,準确地說,他隻是眯了一眼,一夜未眠。
“喂,媽,被我吵醒了嗎?”
“沒有,剛好也醒了,怎麽了兒子,你從來不會這麽早打電話給我。”
“爸呢?”
“出去鍛煉了,怎麽,有事?”
“嗯,有點事,想約你出去聊。”
“出去?去哪?有什麽話不能在電話裏,或者在家裏聊嗎?”
“關于池小葉,我想好好跟你聊聊我的意見。”
周成城聽出了兒子的重視,自然也不敢疏忽,“九點,清新茶樓。”
“好,待會兒見。”
九點,茶樓小包間,周成城和趙周韓母子倆面對面坐在茶桌上,兩人都是表情嚴肅不苟言笑,知道的知道他們是母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冤家。
這家茶樓24小時營業,不過,早上的這個點是最冷清的時間段,很少有人在這個時間段過來品茗閑聊。
周成城開門見山地問道:“怎麽,她提條件了?”
“什麽條件?”
“幫你掩飾的條件啊,那件事事關重大,她站出來承認是她,幫你擋掉了許多閑話,也幫我們趙家挽回了聲譽,她是不是跟你提條件了?說吧,我能接受,一百萬?還是一千萬?”
“媽,你在想什麽呐?”
“那爲什麽你突然約我出來談?是怕在家裏說了,你爸和奶奶兩倍三倍地滿足她吧?他們被她洗腦了,當她菩薩供,多少家産都願意給她。”
趙周韓真的很無語,直接說道:“她不是幫我掩飾,而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就是她。”
“呵呵,你以爲我會信?這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
“還真有,監控,指紋,DNA,都比對過了,就是她。”
“……”
“不過這是其次,不是今天的重點,我想說的重點是,媽,我想好好經營這段關系,你不要總對她有意見。”
周成城脫口而出,“兒子,那蘇晴雨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下個月就回來了啊。”
“媽,我早就放下了。”
“以前讓你相親,你說你心裏接納不了别人,難道不是放不下蘇晴雨嗎?”
“那就是推托之詞,我要真放不下,爸也不可能成功地逼我娶池小葉。”
“你……”
“媽,我現在說的都是真心話,無論從哪方面看,我對她都有責任,她無父無母隻有池爺爺,池爺爺也老了,抗不了幾年,我有責任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