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想了想之後，绫清竹還是鼓起勇氣，主動跟素心解釋道。
“哼，要不是今日别人告訴我當初百朝山之上的事情，你是不是打算隐瞞我一輩子？”
素心直接冷哼了一聲，她知道自己這位弟子素來敬重她，所以才想要唬一下绫清竹，讓绫清竹主動告訴她這些事，她才有可能幫助到自己的弟子。
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她最心疼的弟子，當初清音一事，就已經讓素心内心愧疚萬分了，所以，她更不希望愧對自己的另一個弟子。
在素心看來，當初如果不是她一直不同意，給了清音太多的期許和壓力，清音也不會被人捷足先登，更不至于讓周通慘死于元門毒手，最終導緻清音獨自一人在後山沉寂百年。
因此，相比于讓绫清竹照着她所鋪好的路走，最終成爲下一任的九天太清宮宮主，還不如讓自己的弟子幸福。
面對師父的質問，绫清竹沉默了半晌之後，方才輕聲回道。
“我隻是想證明，我，绫清竹不是弱者，不輸于任何人。”
“那你爲何又去請你師姐出山？讓她代替我九天太清宮去主持百朝大戰？”
绫清竹聞言隻能沉默以對，因爲她也不清楚爲什麽，或許，隻是想知道他到了那個高度，又或者，是想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否拉大了，還是說，她心中，其實一直都有在意這他。
绫清竹也不清楚，她隻知道，她希望下一次見面，他的目光，可以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瞬，哪怕是出于對手的尊重。
素心輕歎着搖了搖頭，沒有在說些什麽，而是皺眉思索着。
……
林語古默一行人等待了一炷香左右，便見到九天太清宮的護宗大陣出現了一陣波動，而後一道像是門一樣的缺口打開，七人也是陸續進入了其中。
甫一進來，林語等人還未來得及觀察四周，便聽到一道輕柔，又有着獨特韻律的聲音傳來。
“我就知道，來人一定是古默師弟，以林長老的性子，絕不會說出‘故人來訪’的話出來。”
林語以及古默等人聽到聲音之後，直接轉過頭看去，隻見一名身着青色長裙的溫婉女子，正輕笑着看着幾人，當然她的目光主要是落在了頭發灰白，睜着一雙灰白色瞳孔的古默身上，眼中帶着幾分感慨與歉意。
“百年未見，清音師姐，别來無恙啊！”
沙啞滄桑的聲音自古默的嘴中傳出，任誰都聽得出他話語中的萬分感觸。
“唉，百年歲月，滄海桑田，想不到還能再見到古默師弟，隻是…”
說到一半，清音便停了下來，遺憾，哪怕是經曆歲月的沖刷，也不會變淡，隻會在歲月的酒池之中越釀越醇。
“她，一直都在我心裏，從不曾離去！”
盡管言語之中十分地風輕雲淡，可那隻不自覺地握緊劍柄的滿是褶皺的手，卻是輕微地顫抖着，從指縫之間，隐約可見一個字——“月”。
那是自古默得到這柄劍開始，這個字，就被其刻在了上面，或者說，這個刻在古默心頭上數百年的字，被其移到了劍柄之上。
“呼，不說這些了，我帶你們進去吧，師父在裏面等待着你們呢。”
長長地吐出一口白氣之後，清音臉上帶着了一抹微笑，對着林語等人說道，隻是，眼中的傷感卻是久久不散。
說完之後，清音便帶着林語應笑笑一行七人，前往九天太清宮的大殿而去，至于那名女弟子，自然是繼續看守大陣了。
“幾位可能不知道，因爲林長老與清竹師妹的關系，現在，師父可不是十分待見你們，所以，林長老，你可要做好準備了。”
說完之後，清音還特地揶揄地對着林語笑了笑，頓時讓原本頗爲壓抑感傷的氣氛，消散了大半，隻是，對于兩位當事人來說，究竟有沒有暫時放下，卻是無人得知。
林語眉頭微微一皺，右手也不自覺地握住了劍柄，那個名字，那天的陰陽相交，那種一瞬間無數靈感迸發的暢快，是這麽多年修行之中，林語很少感受過得。
“我與她的關系？你們差點換了一位少宮主麽？”
林語輕輕瞥了清音一眼，眼神平靜如水，毫無波瀾，隻是握劍的手，卻是更加用力了一些。
清音聽到林語的話之後，卻是微微一笑，也沒有繼續說什麽，雖然她不知道林語與她小師妹的關系如何，但有一點她很清楚，兩人之間一定有些不尋常，要不然，绫清竹不會任由林語拔出那柄代表着九天太清宮宮主之位的素清劍。
作爲整個九天太清宮與绫清竹關系最好的人，清音可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小師妹，當初百朝山之上，所發生的一切，都還是清音下令讓人給隐瞞下來的，因爲清音很了解素心的性格，如果讓素心知道這件事，隻怕局面會很糟糕。
而之前在大殿之上，那名女弟子之所以會說出那事，也是清音應允的，這段時間，清音發現自己的師父，變得跟以往不一樣了，變得更加的親切和藹了。
目光跳過最前方不言不語，臉色淡漠的林語，落在了應笑笑和應歡歡兩姐妹身上，清音的身形也悄然放緩，來到了兩姐妹的身旁，而原本僅僅落後于兩姐妹半個身爲的林動青葉和穆力三人，自然是再度落後了一些距離。
“你們可以稱呼我爲清音師叔即可，我與齊雷塵真等人，也算是半個同門。”
來到兩女身邊之後，清音也是自我介紹道。
“當然，與你的師父，也算是熟識，當初第一個邀請他加入超級宗派的人，還是我呢，隻不過，你師父看不上我九天太清宮這座小廟，不願屈尊來此。”
所謂的屈尊自然是開玩笑地，哪怕是現在的林語，九天太清宮邀請他也不至于是讓他屈尊。
至于邀請林語的元門，别開玩笑了，邀請一個有着生玄境實力的青年俊彥去做一名弟子，這不是邀請，這是羞辱。
“清音師叔，你也是修行音律之道嗎？”
應笑笑笑了笑不說話，她不會去議論自己師父的事情，反倒是應歡歡注意到了之前清音說話時，聲音中獨特的韻律感，十分好奇地詢問道。
“是啊，我使用的靈寶，便是一床古琴，你也是修行琴之一道的？”
……
一路上，五個男子皆是沉默寡言，向着九天太清宮的大殿飛去，而清音也是一路上與應歡歡交流琴道，應笑笑則是在一旁安靜聆聽着。
至于清音爲什麽要故意這般拖延時間，自然是希望素心和绫清竹好好溝通一番，如今素心好不容易有了改變，兩人好好談談，說不定小師妹可以找到她的幸福。
清音是真心疼愛绫清竹，或許是因爲一直以來的遺憾，又或許是多年的教導，讓清音對绫清竹有着極深的感情，所以，她不希望後者重蹈她的覆轍。
然而，路再長，也會走到盡頭的，一行一共八人，用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時間，方才來到了九天太清宮的大殿之内。
清音帶着七人進來之後，卻是發現，大殿之中，原本都已經來了的各位長老們，此刻竟然都不見了身影，不用說，肯定是素心的意思，或許…
“師父，林長老與古默師弟他們來了。”
七人剛一踏入此地，素心便注意到了三個人，分别是林語，古默以及半年多之前方才見過一面的應笑笑，如今的清雲仙子。
林語自不用多說，他一進來，素心便感受到了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威脅感，哪怕還沒有交過手，甚至都沒有看過對方出手，素心就可以斷定，眼前這名青年，她或許可以擊敗，但絕對不可能重傷後者，而且，他的劍，她也必須給予足夠的尊重。
古默也是一樣。
雖然古默的身上，沒有那種鋒芒畢露的氣息，甚至給人的感覺并不強大，可素心卻有種直覺，這名百年之前便心灰意冷，銷聲匿迹的道宗天驕，實力比她也想差不了多少。
其實，素心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會有這種較大差别的感覺，是林語故意爲之的。
林語來這裏，是爲了追尋更高的劍道，窺視更神秘強大的力量而來的，那麽自然需要展示出足夠的實力。
而應笑笑，不僅是素心，就連一開始被林語給吸引了目光的绫清竹，此刻也是緊緊地盯着她。
原因無他，區區半年時間，應笑笑的變化太大了。這種變化不僅是實力上的，還有性格氣勢等等，就感覺，半年沒見，應笑笑已經換了一個人一樣。
就那麽安靜地伫立着，應笑笑卻給人一種平靜中透着自信，淩厲卻又缥缈不定的感覺，就像她的劍一樣，若清雲浮空。
“素心宮主，今日來此，隻爲一事。”
林語一步踏出，目光平視着素心以及她身後的绫清竹，語氣依舊平淡如常。
“哦？究竟是什麽事，竟然值得劍神閣下親自上門拜訪，本宮倒是十分好奇。”
此刻的素心，絲毫沒有之前氣憤的神情，側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弟子之後，輕笑着調侃道。
“本宮猜一猜，莫非是劍神閣下看上我九天太清宮的某位弟子，所以特地前來求親不成？”
素心的話，讓其身後的绫清竹心頭一跳，至于清音，看着素心卻是眼眸有些微濕，當年的事，她從不曾怪過素心，可現在看來，後者是一直将事情歸咎于自己，并一直記在了心上，所以才會這樣做。
“素心宮主說笑了，今日在下前來，隻爲見識一番貴宮的絕學，太上感應決！”
不知爲何，素心的話，卻是在林語的心中掀起了一絲波瀾，不過瞬間便被後者壓了下去。
然而，當林語說完之後，素心卻是勃然變色，下一刻，一掌排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嘭！”
随着突如其來的一聲炸響，一股滔天之威，也是降臨在了林語六人身上，隻有進來之後，就現在一旁的古默沒有受到素心的氣勢。
素心突然爆發而出的氣勢，還未降臨在應笑笑等人身上時，林語便已經前踏了一步，一股奇特的劍勢籠罩在了六人四周，将素心的威壓給完美地抵擋了下來。
“哼，既然閣下無意我九天太清宮的弟子，那有何必毀我弟子的清白？閣下不應該給出一個解釋嗎？”
一道怒喝聲，不僅讓道宗的其餘六人将目光落在了林語的身上，在素心身後的绫清竹，此刻一張嬌豔欲滴的俏臉，已經快要滴出血來了。
之前，素心與绫清竹聊了許多事情，還與她道歉等等，總之，绫清竹到現在都有着難以置信，可現在眼前的一幕，卻讓她不得不相信師父的變化，隻是…
面對衆人的目光，林語并沒有辯解或是說其他的什麽，而是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
“今日來此，在下隻爲見識一番九天太清宮的鎮宮絕學，太上感應決。”
林語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或許是他不屑于去否認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可落在其他人，尤其是绫清竹眼中，卻是變了一個味道。
之前在與素心談了會兒心之後，绫清竹就已經動搖了心中的想法，而現在，當他沒有否認的時候，绫清竹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有那麽一瞬間，停止了一拍。
我，真的愛他麽？
那是愛嗎？
就在绫清竹胡思亂想之際，一股溫暖的氣息，湧入了她的身軀之中。
“師父？”
微微擡起頭，看着身前的這名婦人，绫清竹突然感覺鼻子一塞，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師父說的話。
“癡兒，男歡女愛本就是人之常情，他如此優秀，你若是愛上他，也在清理之中，以前，是師父太過苛責，卻忘了你們的感受，隻是，清竹啊，正是因爲他太過優秀，所以你才更應該告訴爲師，爲師才可以幫你啊。”
除此之外，有一件事，素心沒有告訴绫清竹，那就是，她突然有種猜測，或許，太上感應決的修行，本身就不需要斷情，她師父，九天太清宮的先輩們，或許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