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短暫失去了平衡,但我卻沒失去意識。恍惚中,疼痛感已經顯得不那麽真切了,反而是我耳朵裏嗡嗡作響,我能聽見那幾個人在說話,但是說的什麽我卻完全聽不清了,就好像我潛在水底下,聽岸上的人說話的感覺一樣。很快我察覺到這幾個人,就是白蓮教的那四個人,否則的話,誰還會下這麽重的手。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刻意的提醒自己要撐起來,于是耳朵裏的嗡嗡聲漸漸減弱,疼痛感卻明顯加強了。
意識逐漸恢複,我卻看到那幾個人在輪番踢打倒在地上的胡宗仁,胡宗仁卻一直是蜷縮着不動,卻也并沒有還手,這顯然不是他的作風,除非他先前那一下比我還重。四個人當中,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踢打得最起勁,一邊打還一邊在嘴裏痛罵,臭小子,叫你打我!叫你打我。憑借着多年來積累的經驗,這個聲音我很快就知道,正是我們前幾天放走的那個在河神廟被我和胡宗仁海扁的白蓮教徒。其餘三個人打了一會兒後,就停手了,剩下那個家夥一直在踢着胡宗仁肚子,胡宗仁偶爾會發出悶哼式的鼻音,另外幾個人在一邊站着看,其中一個說,别打了,打死人了就麻煩了。
口音是外地的,因爲說的是普通話,但是腔調生硬,應該不會是北方語系的人。由于我倒在地上沒動,大概那幾個人認爲我是被敲暈了,他們肯定不曾想過,小時候跟人家大家我腦袋挨過多少闆磚,李小鐵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盡管我非常想要去幫胡宗仁,但是我們倆都受到了重擊,而且對方是四個人,好漢不吃眼前虧,胡宗仁是比較經打的,他應該能忍得住。
這個時候,我開始責怪自己的愚蠢,太過于低估我們的對手,最終爲我們的自負付出了代價,這幾個人想必是一開始走到公園後,就知道我們一定埋伏在附近跟蹤,說不定早前在懸崖邊圍欄那兒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在演戲給我們看,他們故意找了一個錯誤的方向去尋找,就是要給我和胡宗仁找到正确地點的時間,這頓打,簡直就是我們自己自找的。胡宗仁在來之前就提醒我,咱們可能要打一架,我還沒打架呢,就先讓人一開始就下了狠手。從逆光的黑影來看,其中一個人手上拿着一個東西,那應該就是剛才把我和胡宗仁打倒在地的兇器,從影子來看的話,應當是一個便攜式的軍用鐵鍬,媽媽的,這群人還真是下得去手啊,要是這一下子打到了太陽穴這些地方的話,估計我現在小命都不包了。不過那個拿鐵鍬的人,一直在邊上嘻嘻哈哈的看戲,一副很得意的模樣,這讓我心裏冒起了一股子仇恨,我心裏想着,你們别得意太早,等我和胡宗仁緩過勁來,你們一個個都得給我趴下。
我其實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一個人,雖然膽小怕事,但是打架還是從來不聳的。我也曾經被好幾個人一起打過,明知不是對手,于是我就會選擇性忽略其他人的拳腳,而隻抓住爲首的那個人打,這樣起碼我能打趴下一個。我又不是葉問,我又不能一個打十個,這也是我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想到的唯一一個輸人不輸氣勢的辦法了。
那個瘦男人打了一陣後,往胡宗仁身上吐了一泡口水,然後叉腰在邊上歇氣。其中一個人指着我說,那這個家夥怎麽辦,你怎麽不打他?那個瘦男人說,不打了,這孩子人還不差,放他一馬吧。說完他就走到邊上,準備帶走地上的銅箱子。
他看到箱子裏的那些蚯蚓的時候,反應跟我最初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一陣惡心,但是他很快鎮定下來,把箱子抱起,然後把裏頭的蚯蚓全都倒在了胡宗仁身上。胡宗仁依舊在地上蜷縮着,微微顫動,看樣子也沒有昏迷,隻是被打得有點慘而已。那個男人把箱子在地上敲了幾下,好把裏頭剩餘的蚯蚓都抖出來。那個外地口音的人說,不枉費這麽長時間啊,咱們可算是找到了,那天你那頓打,也沒白挨。其餘幾個人跟着笑起來,另一個也說,要不是當初算好這兩個小子會去那個老頭子家裏,咱們也犯不着演這麽一出戲了。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一陣發涼。原來我自認爲那天撞破了這個男人跟蹤胡宗仁的事情,沒想到,這一切根本就是對方故意設計好的,目的就是引得我和胡宗仁與他們鋒芒相對,這樣一來,白蓮教和軒轅會之間有什麽瓜葛雖然我們還不知道,但是起碼把這種敵對關系直接嫁接到了我和胡宗仁的身上,在那天以後白蓮教的人可以明目張膽的利用我們,就如同今天一樣,我自認爲比他們聰明,比他們小心,卻還是當了他們利用的對象,辛辛苦苦找到了東西,卻讓他們坐收漁翁之利。想到此處,一陣痛心,看來說起爾虞我詐,我還真不是這群老江湖的對手。
瘦男人說,這箱子裏怎麽這麽多蚯蚓,還沒抖完,這大冬天的,怎麽還會有蚯蚓。其實這也是我覺得很奇怪的一點,一般來說蚯蚓是在夏季尤其是雨後才會有,冬天通常都不會出現,如此高密度的集中在這個箱子裏,隻能說明這箱子裏頭的東西,在冥冥之中有一種靈性。司徒說了,四方神獸後,中間是地龍,屬土,代表着蚯蚓,我早知道我們這次可能與會遇到蚯蚓,但是我也一直認爲是如同茶攤老闆嘴裏說的,手臂那麽粗的一條,而從未想過,數量竟然如此之多。我偷偷看了一眼胡宗仁,他滿身都是蚯蚓,但是卻一動不動,換成我的話,我恐怕早就惡心得跳起來了。
那個外地口音的人回答說,這裏頭的東西應該是必須要這樣一種儀式吧,當初埋下這些的人,如今都已經死掉好多年了。中屬土,蚯蚓是鑽土的,必然是接五行之力加以庇護的原因,否則這麽多年了,肯定無法保存完好。他接着說,有蚯蚓的地方就一定是比較好的土壤,靈氣也較足吧。瘦男人沒有說話,還是一個勁的清理箱子裏的蚯蚓。我的臉貼着底下,鼻子裏聞着泥土的那種獨有的腥味,除了有些頭昏腦脹之外,我覺得我的意識已經完全恢複了。我開始慢慢移動我的手指,想要在地面上找一塊石頭,因爲這群人估計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我和胡宗仁,這一架,在所難免了。好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是懸崖上滾落下來的石塊,我很快就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抓到了一塊,然後另一隻手則抓起一把松散的泥土,這泥土是剛才挖坑的時候弄出來的,混合着小石子和沙。
很快,看樣子那個瘦男人總算是把裏頭的蚯蚓都倒了出來,他湊到箱子邊上用燈光看着裏頭的東西,然後問身邊的其餘三個人,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有個蓋子,咱們打開嗎?那個外地口音的說,還是别打開了,咱們找到了就行了,剩下的,交給師門處理吧。于是瘦男人合上了銅箱子的蓋子,然後打算離開。外地口音的人問,這兩個家夥怎麽辦?瘦男人說,不管他們,死不了,醒來了自己會離開的,這兩個年輕人都是有底子的人,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們的。說完他們就前前後後的離開,瘦男人在臨走的時候,還伸出腳去蹬了胡宗仁兩下,看看是不是死了。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所以胡宗仁這樣的禍害肯定是會千年萬年活下去的。我等到那些家夥走得稍微遠了一點後,就起身去搖胡宗仁,胡宗仁慢慢撐起身子,吐出一口不知道是口水還是鮮血,然後低聲咒罵道,仙人闆闆的,看我這次不弄死這幾個***。
他的語氣咬牙切齒,但是卻有些吃力。我知道如果今天我不讓胡宗仁釋放的話,這口氣他會一直出不來的。于是我問他,你腿腳沒事吧?他說沒事,剛才不動彈,隻是不想一挑四罷了。我問他所以你也不知道我是在裝對吧?胡宗仁說我他媽哪兒知道,你在我後邊,我又看不見你。我問他你現在是不是真的能動喚,别吃虧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我話還沒說完,胡宗仁狠狠一把推在我胸口上,我一下子沒站穩就跌坐在了地上。
胡宗仁低聲狠狠地對我說,你他媽看我像不像有事?你到底跟不跟我上?你要是不上,我他媽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