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着牆,一時想不明白這些人到底各自是什麽性格,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至少四個人,肯定是有着同樣的目的,也就是說,他們不可能是四個人一起出來,但是隻有一個人在暗地裏辦事。這四個人是一個組織,他們都知道此行的目的,廟會隻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對梁大爺下手。
我又回到門廳的位置,再一次檢查了一下地面,地面上沒有鋪過床的痕迹,也就是說,這個範圍内,這群人除了燒香以外,就沒幹過别的事。我蹲下身子來聞了聞紙灰的氣味,已經有點發潮,這意味着在燒過香之後,曾經下過一場雨。門外的環境我是剛剛才走過,所以我知道這外邊并沒有明顯的水源,而且這個燒香的地方,恰好也是靠近門外的方向。于是我很快把記憶朝前推了一下,最近一次下雨,大概是我和胡宗仁還在處理江北那家鬧鬼的銀行的時候,而我也用手機天氣往那段時間查閱了一下,的确在那期間曾經有過一次較小規模的降雨,而那個時間,恰好就應該是梁大爺出事的時候。
所以這就不難得出一個結論,在梁大爺出事的那天開始,直到廟會結束,這三天時間裏,這群人曾經在這裏燒香拜佛,并且在廟會結束的時候,也就是那場雨以後,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從而才選擇了離開,或許說根本不曾離開,而是換了個地方,一直在監視,在等着我和胡宗仁的到來,來作爲他們的一顆棋子,替他們完成剩下的事兒。
我開始用羅盤在整個屋裏尋找着,找了很久,卻什麽都沒有找到。正當我尋找線索到了一個瓶頸的時候,心裏煩悶,于是我點上了一根煙,腦子放空了一會兒,接着我把煙頭丢到那個蚊香盤子裏,這一個完全不經意的舉動,卻讓我突然想到了什麽。
于是我彎腰把我丢在蚊香盤子裏的那個煙蒂撿了起來,然後把盤子裏剩餘的煙蒂都一股腦倒在了地上,我數了數,足足有接近60根煙蒂,如果這個人煙瘾大到了這個地步的話,那麽肯定不會一直憋到房間裏再抽個痛快,他在戶外操辦廟會或是幹别的事的時候,肯定也是有抽煙的習慣的,如果加上這些的話,數量肯定遠遠不止60根。
于是我立刻想到,如果一個人煙瘾這麽大的話,那麽肯定會經常去買煙,因爲我和胡宗仁都是沒了煙再去買,并不會每次出門就把身上的香煙帶足。我撿起其中一根煙蒂,仔細辨認了一下煙的品牌,頓時讓我感覺到信心大增。
這是一款湖南出産的香煙,重慶是有賣的,但是相對于重慶的本地煙來說,賣得其實并不算好,至少我身邊大部分抽煙的人來說,這個煙一般是很少會選擇的。那就是說,如果這個人煙抽完了,一定會在這附近買,而通常我們去買煙的時候,不會選擇走很遠的路,基本上就是在離我最近的一個煙攤解決。那麽我如果能夠找到以我當下爲圓心輻射出去的範圍内最近的一個有賣這種香煙的小店的話,或許我能夠從攤主的口中獲取一些這個人的一些情況。想到這裏,突然信心大增,于是我關上了窗戶,撿起了其中一根煙蒂,接着就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出了門。
這個地方靠近城牆,一條路是我曾經走過的,最近的煙攤就是我起初問話的那個老大爺。于是我繼續朝着下坡的方向沿着城牆走,路上遇到一個行人,看樣子是本地人,于是我問他附近有沒有什麽小賣店我要買煙,他跟我指了個方向,我又問他,這是不是離這裏最近的一個,他說差不多就是最近的了,這裏的人剩下不多了,做生意的就更少。于是我按照他說的地方找到了那個煙攤,我身上有充足的煙,所以我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再去買一包。可是當我裝作不經意路過的時候,我還真的在這個煙攤上,看到了那種比較少見的香煙。
沒辦法,那就買一包吧,沒準将來還要跟這個家夥打照面,到時候發給他煙興許人家還能有個親切感。于是我走到煙攤前,守攤的依舊是個老大爺,不過這個看上去就精神多了。我說老闆來包這個煙吧。他想都沒想就遞給我,然後說,10塊錢。我說軟殼的多少?他又告訴我說8塊錢。于是我拿出手裏的那個煙蒂問他說,這種沒有金線的是軟的還是硬的?老人看了看後告訴我,是軟盒的。于是我跟他說,那好,我就要這種。
每個人的口味不同,但是從這個人的煙瘾程度來看,應該是個老煙鬼,歲數大約在40歲上下,而他長期抽這種低檔的煙,不知道是因爲抽慣了,還是平日裏比較節約。趁着給老闆錢的機會,我笑呵呵的對老人說,你們這兒抽這個煙的人不多了吧?老人說,是不太多,但是還是有人買。我說是嗎?我還以爲我算是口味獨特的呢,沒想到還有人買啊,都差不多是我這個歲數的外地人吧?
對于那些毫無防備的人來說,我套話的功夫基本上算是百發百中,除非人家是真的不知道。老人畢竟歲數也這麽大了,聽我這麽說,他隻是淡淡的一笑說,外地人是挺喜歡抽這個煙的,不過我們這裏外地人少,這種煙一般本地人也不會買的。我說那既然人家不買你還賣它幹什麽?老人說,這是上次進貨沒賣完的,還剩下幾包了,賣完了也就不賣了。我又問他,那之前的都是一個人買的嗎?老人說,對,基本上賣給一個人了,那個人就是前段時間的一個廟會師傅,他基本上每天都要到我這裏來拿幾包,這個煙瘾才叫大喲。
于是我繼續詐話,我說老人家那你還騙我,你不是說隻有外地人才買嗎?廟會的師傅都是本地人啊,你是不是記錯了。老人趕緊反駁我說,那個買煙的人就是外地人,至于是哪兒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聽口音不是我們這裏的,但又是川話能聽得懂的,而且也不是你這種年輕人,人家還是四十多歲了看上去,你們這些年輕人,一般都喜歡抽好煙。
我覺得其實已經問得差不多了,在拿了煙打開後點上一根,然後繼續裝作沒事一樣的問老人說,那最近一次那個師傅還來你這兒買了沒有?老人說,買了啊,昨天還剛剛在我這裏買了兩包。
老人這句話一出口,我立刻就驚訝了一下。因爲其實我的這個問題完全是閑聊在問,直到老人回答以前,我都一直堅定的認爲那個師傅最近一次買煙至少是在廟會結束以前的事情了,沒想到竟然就是在昨天,這無疑是給我傳遞了一個我原本預想過但是卻覺得特别可怕的情況,就是那些人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根本沒有離開,一直在這裏等着我和胡宗仁呢。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抽煙也沒心情了,本來這煙我都抽不慣打算待會送給胡宗仁省得他老問我要煙抽。于是我下意識的看了看我的四周,這個煙攤雖然也在路邊,但是卻是在小路上,周圍岔道口很多,房子也密密麻麻的,要真是在這附近藏了個什麽人,一時半會還真是很難發現。盡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是我還是決定更加小心一點,因爲很有可能我之前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我們暗中的敵人看在眼裏了。
于是我一言不發的離開了煙攤,并沒有回那個屋子,甚至我根本就沒想好我下一步應該去哪兒,隻是爲了不引起那些暗地裏的眼睛的懷疑,我裝成一副無事生事的樣子,毫無目的地在這些我根本就不認識的小路上胡亂轉悠,每經過一個轉角的地方,我就會刻意的觀察一下,但是我觀察的動作都比較隐秘,例如捋一下頭發,或者拍拍屁股上的灰塵,甚至還會裝作走錯路一樣,突然回頭倒着走。
但是我就這麽試了好多次,卻都沒有發現有人跟蹤的樣子。于是我覺得是時候跟胡宗仁碰頭了,正打算摸出電話來打給他的時候,我的電話卻先響了起來。正是胡宗仁打來的。我抓起電話就問他你在什麽位置,咱們碰個頭,有些情況咱們商量下,我這裏有點新發現。
胡宗仁卻壓低了嗓子說,你别急,先聽我說,我覺得我好像被跟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