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麽一來就比較容易處置了,胡宗仁和我先是念咒勸其歸順離開,如果歸順了,也就省下了不少麻煩。但是如果有個别始終不肯配合的,我和胡宗仁也隻能強行抓住,送進八卦袋,運行一個周天後,等你清醒了再說,這就好像對付一些在街上爛醉的人,最好的辦法不是給他喝醒酒湯,而是讓他好好睡一覺。
忙完已到深夜,超市早已打烊。在收錢以後我們叮囑了楊老師,今後燒紙不要燒那種黃草紙,也不要燒冥币,既然周圍的街坊反對你們在人家樓前燒,那麽你們就在自己的樓道口燒也就行了,風俗習慣還是需要保留,但是方式就不能再弄錯了。如此一來,這個案子我們才算是徹底辦完。
連續兩天沒回家,也休息得不好,我們倆早就累壞了。胡宗仁擔心我開車打瞌睡,還主動開車送我回家後,再自己打車回了家。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胡宗仁沒給我打電話,我也沒主動聯系他,胡宗仁有些自己的事要忙,畢竟他的婚禮已經很近了,需要準備不少東西。而我則開始享受這難得的悠閑。
第三天還是第四天,具體我給忘了,我隻記得那是一個禮拜天,胡宗仁給我打來電話,說新的案子又來了。我問他是不是如司徒當初料想的一樣,是在江北城一帶?胡宗仁說是的,但是這次的業務委托,來源有些奇怪。我問他怎麽個奇怪法,他說,最初咱們是從馬道人的電話裏直接接到事主的委托,随後趙婧橫空出世,她就成了咱們的上一層委托人,而自從趙婧行動受限以來,又變成了短信告知,而且還是那種無法追查來源的短信号碼,而這次卻不一樣,這次是打來的電話,但是電話那頭并不是事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軒轅會的人。
我問胡宗仁,你是說,現在軒轅會對咱倆的事兒,換了聯絡人?胡宗仁說他不知道,但是聽口音卻是重慶本地的口音,自己也查過那個來電号碼,也的确是重慶的号碼。胡宗仁還裝作沒聽明白委托内容,反撥了這個号碼,接電話的依舊是這個人,于是這就可以排除這個号碼是串号使用的可能性,也就意味着如果我們要想找到軒轅會的人,隻需要打這個号碼,就可以把我們的想法和需求,告訴軒轅會的人。我想了想也覺得奇怪,原本在這整個事件中的關系,我倒不說了,軒轅會想要找胡宗仁,胡宗仁還必須讓他們給找到,否則的話就會耽誤我們的二十四案之約,而胡宗仁想要找他們,雖然也有那麽幾個聯系号碼,但是往往打過去就沒人搭理。也就是說,每次軒轅會發出新的委托之後,我和胡宗仁就需要憑借這非常有限的消息來辦案子,在此期間想要找尋更多的資訊,卻完全沒有辦法。但是這次卻能讓我們輕易的找到對方,這顯然不是軒轅會辦事的風格,我甚至懷疑這其中有什麽貓膩。于是我跟胡宗仁說,咱們要當心點哦,既然這個人口音和電話都是本地的,軒轅會的總壇卻是在成都,那麽這個人就很有可能是他們安排在這邊專門負責盯着咱們的人。
胡宗仁在電話裏說,其實他也想到過這一點,這個人的出現很明顯就是用來頂替趙婧的,這麽看來,趙婧的情況似乎非常不樂觀,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聽到胡宗仁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莫名其妙的緊張了一下。其實趙婧的死活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雖然是對手關系,但是趙婧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其實并沒有那麽讨厭,如果她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還會爲了這麽一個美人兒香消玉殒而傷感一陣。于是我提醒胡宗仁說,咱們真的要小心一點了,這個人頂替趙婧突然出現,我害怕是一個計謀,到時候跟我們整出點幺蛾子來,都最後幾個案子了,别晚節不保。
接着我就問了問胡宗仁新的案子的情況,對于案件的交代和之前并無差别,也隻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闡述,細節的部分是需要我們到了現場後再慢慢挖掘的。不過胡宗仁告訴我,這個案子還有個與衆不同的地方,因爲這次的案子似乎是沒有事主的,也就是說是軒轅會的攤子得知了這裏的某個人遇到了某件事,在未經對方許可的前提下,就把事情嫁接到了我們身上,這意味着這一趟首先是沒有傭金可拿的,其次就是我們這也叫做多管閑事,明明我們不會插手的事情,卻莫名其妙變成我們非管不可,這對于我和胡宗仁本身的修行其實是沒有絲毫好處的,反而容易因爲無端問及别人的因果,從而把這個因果攬到自己身上來。
但是我們也知道,這件事,不做不行。
在問清楚胡宗仁情況以後,我和胡宗仁約定了時間,說好在某個地方碰頭,因爲江北城離我住的地方距離并不遠,要我大老遠開車去南坪接胡宗仁,我又不是雷鋒。但是在挂上電話之後,我想了許久還是給司徒打去了電話。司徒和我關系好,是忘年交,有時候有些幫助由我來開口比胡宗仁開口要顯得稍微容易一點。我把這次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司徒,順便大加贊賞了一陣他的神機妙算,果然這個案子出現在江北城。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嘛,幾個香噴噴的馬屁把司徒拍得舒舒服服,司徒也叮囑我,這最後的幾個案子,讓我們要千萬多留意下周圍的情況,這次的案子人家沒有親自委托,而卻被軒轅會自作主張交給了你們,你們能否完成他們是沒辦法去核實的,所以在這個期間,他們必然會派人遠遠跟着你們,以前的案子至少還有委托人,這次沒有,所以他們隻能這麽做。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我甚至都完全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司徒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必須這麽做了。司徒還叮囑我,這件事你就暫時别跟胡宗仁說,直到你發現以後才可以告訴他,這孩子性子粗,莽撞,沖動起來打草驚蛇了就不好了,他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沒你這麽陰險。盡管司徒把胡宗仁批得有點體無完膚,但後邊那句陰險卻讓我很是不爽。于是謝過他以後我挂上了電話,等到和胡宗仁約好的時間後,我就出門去了我們碰頭的地方。
我是一個非常地道的江北人,土生土長了二十多年,所以對于江北大部分的地方,我是非常熟知的。因爲小時候交通不如現在這麽發達,我們那時候說“進城”去玩,基本上指的就是去解放碑一帶,坐車或是坐索道,顯得路途比較遙遠,于是我們大部分的活動時間都集中在這江北小小的圈子裏。而江北城,算是和南岸區的彈子石隔江相望,把整個重慶最繁華的地段,夾在其中。如果你去詢問任何一個在重慶的風水先生,他大概就會告訴你,重慶有一個從古時候就留下來的鐵三角矩陣,而這個鐵三角的三個角,就分别指的是彈子石,江北城,朝天門。在地圖上三者互相隔江而望,而這三個地方,恰好是自古以來重慶最爲繁華的區域。
江北城又被老重慶稱之爲記憶之城,古時候是一個縣,有獨立的城門和炮台,有健全的商業系統。朝天門是重慶的東大門,出了東大門,就可以順江而下,直抵出海口,是曆來兵家必争之地。彈子石則是重慶在開埠時期後,專門開放給洋人設置洋行商行,駐紮部隊官兵的地方,所以這三個地方,是整個重慶最繁華的地方。江北城給我留下的記憶,除了那些高低不平的瓦房之外,還有那蜿蜒曲折坡度極大的青石闆路。在老街裏是沒有公路的,因爲公路邊上的房子大多都不算是老房子,而正因爲那些蜿蜒曲折的小巷子,才使得這個身在主城區喧嚣繁華中,卻有一種難得的安甯與平靜。不過随着時代的發展,這些老房子越來越少,範圍也越來越小,取而代之是那些高聳的小區房,以及各種爲了改善人們生活環境而修建的公園。
所以當胡宗仁跟我說江北城的時候,我腦子裏依舊還是小時候那些狹窄的道路,小路上到處都是有人在路邊洗頭發流下來充滿泡沫的水,畫面是黑白的,卻是再也找不回來的記憶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