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宗仁分别給彩姐和付韻妮打電話,由于不知道遇到了什麽事,我還是叮囑彩姐這段日子小心一點,她畢竟和付韻妮不一樣,付韻妮還是行裏人,不去招惹别人,基本的自保是能夠的。所以胡宗仁也特别告訴付韻妮,因爲我們不知道要耽擱多長時間,讓付韻妮暫時先到我家裏去陪着彩姐,順便保護一下。我對這哥們的這個做法感到很欣慰,因爲我知道,此刻距離胡宗仁和付韻妮的婚禮,還僅僅有一個月。
于是我們就開車去了司徒家裏,時間已經很晚了,進屋後看到鐵松子師傅身上裹着被子坐在沙發上,那樣子很像一顆竹筍,當然這些話我就不能讓他聽見了。司徒穿着睡衣,給我們開門後就直接把我們拉到了他飯廳的大桌子上。一年前,我們就是在這張桌子上參悟了付強留下的七星大陣,而今又有什麽難題擺在我們面前,我們卻絲毫不知。也許生活就是這樣,雖然和大多數人的經曆與生活方式不同,但任誰都是一樣,日子嘛,總是問題疊着問題,麻煩跟着麻煩。
司徒的桌子上放着兩張紙,其中一張是白紙,上邊密密麻麻的寫着一些字,就好像草稿一般。另一張則是重慶地圖,這樣的地圖在重慶任何一個旅遊地點都能夠免費拿到。司徒讓我們坐下,然後跟我說,我現在大概猜到這次那四句詩的準确含義了,看樣子咱們先前還真是走了不少彎路啊,幸虧你剛才在電話裏追問了我一句,否則可能到現在咱們都還跟個無頭蒼蠅似的瞎撞呢。我不解的問司徒,我剛才追問你什麽了?司徒說,你說的讓我仔細想一下那虎頭岩當中的玄妙啊,我想到了卧虎,然後想到了白虎,一個是五行,一個是四方獸,繼而我就聯想到了一個大局啊!
司徒刻意把大局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就好像我光聽就能感覺到很大似的。他倒是因爲破了局感到高興,沒曾想我和胡宗仁現在都心裏忐忑着呢,要說忐忑,恐怕胡宗仁比我嚴重,因爲畢竟是他的事,而此刻他正伸手在自己手腕上來回扣着,手腕上,就是當初留下的那道抓痕。
司徒說,你們還記得嘛,早前咱們分析這首詩的時候,想到了一把七星劍,劍尖和劍柄的位置分别指着虎頭岩和江北城,而劍把則是較短的兩側,一個是洪崖洞,一個是東水門,原本我這麽分析其實在當時看來算是最合理的,但是現在我發現咱們完全想錯了。胡宗仁點點頭說,這個之前他也私下問過趙婧,但是趙婧的反應來看,她似乎不知道這把劍。司徒把手指着地圖說,這圖上的幾個圈,就是我标注的這首詩裏,那四個地方的位置,你們看看。
司徒說指着洪崖洞說,道家講五行生克,生爲循環呼應,克爲克制,任何一個陣法都無非這兩種目的。水是阻斷,是鴻溝無法跨越,但是此處正在修建的兩座大橋,恰好把這原本該阻斷的東西給連通了。司徒指着洪崖洞說,這裏的千厮門大橋(當時還在建中),接着又指着東水門說,這裏的東水門大橋(當時在建中,如今已落成通車),一旦延伸出去,這四個地方就成了一個等距的十字,如此一來,當初咱們說的寶劍這種說法,就自然不成立了。而這十字交叉的中間,就是整個渝中半島,我們都知道,渝中半島是一個長條形的,好像一根舌頭,但正因爲剛才你追問了我關于虎的問題,我突然想到,會不會是在指四方二十八宿?
四方二十八宿,我是聽說過的,但是由于對于風水布局了解甚少,也就沒深究。司徒說,按照南北關系來看,這虎頭岩位于西方,恰好就是“西之白虎位”,不碰巧也有個虎字嗎。洪崖洞是北門玄武位,臨近江邊,而玄武本爲蛇龜獸,龜是水生,蛇爲旱生,洪崖洞原本有懸崖,懸崖上有崖洞,有句俗話,叫做是龍就上天,是蛇就打洞。玄武位的屬性本是水,而洪崖洞這個地方原本就道城門,叫做洪崖門,洪崖門是一道閉門,從不打開,正因如此,就在風水上形成一個阻斷,讓這個地方有水而不濫,有兵而不破。
我微微點頭,聽得一知半解。司徒對于道家文化的造詣是我望塵莫及的,所以他這麽說,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司徒接着指着東水門的地方跟我說,這是南面,也是一道,城門,但是卻是一道開門。位置來說當是南之朱雀,屬火。因爲這個地方的開門長期作爲取水救火的地方,所以屬性位置可謂搭配得天衣無縫。
司徒眼裏閃光,興奮異常。我很少看到這樣的他,就好像是一個武林高手突然看到了一個失傳已久的武學秘笈一樣,充滿了喜悅,要知道他這個階段的師傅,要找到對手是相當困難的,如果找到一個,雖然不見得會成爲朋友,但是一定會大加贊賞,就如同當初司徒能夠和付強分屬道義的兩端,卻能夠點燈促膝長談一樣。是敵人,更是可敬的對手。
我接着讓司徒說下去,這南朱雀北玄武都齊了,那麽左邊則是你們這次要遇到的白虎,白虎爲金,金意爲“兵”,因爲兵器都是金屬的嘛,對方之所以特别标注了“虎頭岩的岩”這幾個字給你們看,一方面是爲了告訴你們,這次的事情和早前的那首詩有關,另一方面則是在提醒你們,這個地方的這次案子,必然是一場惡戰。
聽到惡戰這倆字的時候,我背心微麻了一下,這些年我經曆過無數惡戰,從起初的奮勇直前,到現在的疲态重重,這當中自然有我不斷磨練後早就的厭倦,更因爲自己實在無法承受那無休止的全套和挑戰,師傅早年告訴我,鬼其實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所以這麽多年來我認識到一個真理,往往最可怕的鬼魂,最恐怖的陰謀,都是比這可怕和恐怖許多的人算計出來的。正在爲自己身在此行感到悲哀的時候,司徒說,虎頭岩一案如果你們能夠順利達成的話,下一個案子,必然就是這裏。他朝着江北城指了指說,江北城的城!
江北城早就不在了,就剩下個地名和那些來不及拆掉的老房子。司徒說,既然西有白虎,那東自有青龍,這江北城,就是青龍位。我雖然對這些東西不熟,但是東南西北還是分得清的。我告訴司徒,這地方就是個老縣城,以前是重慶城的伴城,名字裏又沒有龍,樣子也不像龍,這又是爲什麽。司徒說,你别忘了,那裏有一座墓穴,還記得那裏頭埋的是誰嗎?
我一聽突然醒悟,那個地方埋葬着重慶曆史上唯一的一個皇帝,明玉珍!大夏國國君!這就說得通了,皇帝啊!盡管沒當多少年,但怎麽也算得上是真龍天子了!司徒說,你當爲什麽明玉珍選擇把自己安葬在這裏,就是因爲和西邊的白虎相對應,青龍白虎,共鎮國土。而明玉珍的墓原本看不到,是八十年代的時候才被發掘出來的,早前一直藏在地下,一個皇帝,藏于地底,這讓你們想到什麽了?胡宗仁想了想說,藏龍?
司徒贊許地看着胡宗仁點點頭,一副你小子終于成才了的樣子,接着解釋說,左邊的卧虎嶺,右邊又是藏龍坡,卧虎藏龍,而這四方神獸守護着的東西,就位于這十字之間的渝中半島,你們看這半島除了像舌頭以外,還像什麽?胡宗仁脫口而出,鴨脖子!司徒哈哈笑着說,看樣子你們倆是餓了,鴨脖子肯定不對,但是有些接近了。這中間的地方叫鵝嶺,因爲這像一個鵝頭,十字交叉處,恰好就是鵝脖子的地方,脖子即是領子,所以稱其爲鵝嶺。而在這地方除了有鵝嶺以外,還有個佛圖關,就是中間的這個地方,屬土。
司徒伸手捋着自己的胡子說,在江北城之後,你們還剩下兩個案子,而這個地方,就一定是你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