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搖搖頭說,那倒是沒有,我們跟她斷了書信聯系的那一年,她剛好要考研究生,而時候也是考上了的。所以如果還活着的話,應該也要明年才會畢業了。我想了想說,那好,那咱們今天就暫時這樣,明天一早我們去張虹的學校看看能不能從她同學嘴裏得到些什麽消息。杜先生納悶的說,那它現在還在我房間裏,你要我怎麽睡覺啊?胡宗仁笑着說,今晚你就再在車裏将就一晚上吧,反正也都睡了這麽多天了,不差這一天。不過我們今天放你走了,明天你最好是請假跟我們一起,早點完工,你也好早點睡得踏實一點。
杜先生答應了,于是當晚我們就各自回去。由于胡宗仁的家就住在南坪,所以他沒要我送,自己單獨回家了,而我就需要把趙婧送回去。我問趙婧說,你是要我直接送你到你們家,還是找個地方好坐車就把你給扔了?趙婧說随便都沒關系于是我說那還是送你回家吧。
趙婧的家距離我并不遠,我和她之間話不多,不過在她家樓下的時候,我對她說,可能這段日子咱們幾個之間走得有點近,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有些不該發生的事情就别發生,因爲往往咱們一個錯誤的決定,就有可能毀了别人原本的生活。趙婧裝傻的問我說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我說,你懂我在說什麽。趙婧沉默了一會,然後對我說,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麽,不會給誰造成困擾的。說完她就下車了,然後消失在黑暗裏。
第二天我們按照約定的時間各自直接去了張虹生前大學的校門口,在找到地方停車以後,我們在學校裏頭碰了頭。因爲杜先生在前一晚告訴了我們張虹具體的科系後,剩下的時間無非就是問問路找到那個科系就好。這一切非常順利,大學生素質就是和我們不一樣,給我們指路的時候還生怕我們找不着于是有一個女同學還特别細心的給我們畫了張簡易的地圖。我們找到那個科系後,杜先生非常熟練的從某某專業幾點到幾點之間在某某教室上課的黑闆上很快就找到了張虹的班級,于是我們就趕到那個教室外邊,等着學生們下課。
下課以後許多大學生從教室裏出來,我挑了一個看上去比較面善不會武功的姑娘,上前跟人家打了招呼後,就開始詢問起張虹的情況。當我問到張虹這個人的時候,對方顯得有點驚訝,那種驚訝的樣子好像是在說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張虹這個名字了,但是也正是因爲這個表情,我斷定這個女生一定是認識張虹。
當我問起的時候,她跟我說張虹以前就在她們同一層的宿舍,雖然不算很熟但是畢竟是同學大家相互都認識,張虹在早前一度沒有來上課,說是生病了,而那個時候恰好就是學習最忙碌的時候。但是很快大家都沒再見到過她了,不過後來有一次被輔導員無意間提起,說張虹已經生病去世了。于是我追問道是什麽病,那個女生說,好像是因爲抑郁症,還嘗試過自殺,但是具體是怎麽死的這個大家都不清楚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開始覺得有點麻煩了。我最害怕的,就是自殺的鬼魂。因爲這類鬼魂怨氣極重,自殺也是殺生,是大惡,所以自殺而死的人,通常如果沒有好心的師傅肯點化帶路的話,那麽是上天下地都不收的,并且要受苦受難以此贖罪。抑郁症我也是這些年常常都聽說的一個詞語,大緻上說的是因爲思想壓力很大,導緻人産生了一些消極的情緒,這些情緒過于負面而導緻了人對生活失去了希望,甚至感到絕望。據統計每年因爲抑郁症而自殺的人還不算少數,而這種症狀嚴格說起來并非病理性的,而是心理上有難以跨越的障礙導緻的。但是因爲心理的不健康而會似的生活質量開始下降,因此而誘發的一些病理性的急病,也容易導緻人的死亡。
所以抑郁症在我看來是非常可怕的,現在的人承受的壓力比以往要大了很多,這個病也開始越來越多的出現。不過好在我天生雖然比較感性但是還算比較樂觀,胡宗仁大大咧咧的如果有一天他抑郁症了我隻會當成一個笑話,所以我們倆暫時和這個病應當是不會有什麽瓜葛的。于是我接着問那個同學,那你能不能帶我們去找一下你的輔導員,我們也想從他那裏了解點情況。那位同學有點猶豫,杜先生趕緊對她說,就拜托你了,張虹是我的一位故友。
也許是聽杜先生說得誠懇,那位同學還是帶着我們去找了輔導員。輔導員是個看上去很年輕的男人,大概歲數和我們差不多,杜先生告訴我,這種輔導員一般都是當初的學生幹部,後來畢業了就選擇了留校,就當是在增加工作經驗。于是我們把那位輔導員叫到了辦公室外邊,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張虹的情況,主要是想要了解最終讓張虹死去的是病還是自殺。
那位輔導員說,張虹的死訊他們也是最後才知道,因爲當時張虹的家裏人到學校裏來要求調取學籍檔案,說派出所如果要注銷戶口的話,需要這些檔案資料。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張虹已經死掉的事情。不過當我問起是不是因爲抑郁症自殺的時候,輔導員卻否認了,她說張虹這孩子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學習一直很上進,也很積極,年年的獎學金都有她的份,也許是因爲壓力太大的關系吧,身體就垮了。死亡的原因是急性腸梗阻。
急性腸梗阻,聽上去就很嚴重。一般跟内髒扯上關系的,通常都不是什麽好病。不過輔導員的一些話,也算是打消了我的疑慮。輔導員繼續說,張虹這位同學,可能是因爲個人的一些關系吧,導緻産生了抑郁症。同學們不少人都不怎麽待見她,有時候還會嘲笑她,加上學習的壓力大,或許還有自己家庭和情感的原因,可惜了,挺好的一個孩子。
我沒再繼續和輔導員聊下去,因爲既然是死于病症,隻要不是自殺,一切都比較好說。不過我認爲張虹的例子屬于比較特殊的,因爲她是先産生了抑郁才出現了腸梗阻這樣的病症,而産生抑郁的原因也正如那位輔導員說的一樣,和身邊的環境有很大的關系,說白了,就是壓抑,自卑,孤獨。這幾個條件卻都恰好滿足了無顔鬼産生的條件,所以這才應該是造成最後張虹沒有五官的真正原因,并非它不記得自己長什麽模樣,而是因爲它不知道自己應當以什麽模樣出現在杜先生面前。杜先生是在搬家之前就和張虹斷了來往,而張虹一定是因爲知道杜先生的地址,從而一早就纏上了杜先生,隻不過被杜先生察覺到隻是這最近的事罷了,意味着在搬家之前,張虹就已經跟在杜先生身邊了。
我不禁有點歎息,作爲張虹的角度來說,也許杜先生的每一封來信,每一句鼓勵,都是她在這個冰冷社會裏,能夠找到的爲數不多的溫暖。但是杜先生最後卻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和自己斷了聯系,在她看來,她是失去了這種溫暖了。盡管這兩人素未謀面,但杜先生卻對于張虹來說很特别,于是死後來找到他,看似也說得通。張虹一直藏在杜先生的衣櫃裏,反複以一些動靜引起他的注意,之所以藏在衣櫃中,在我看來,是因爲杜先生那一句敷衍之辭,說給她買了衣服,這對張虹來說雖然不是買不起衣服,但是杜先生買的意義卻又不同,一旦有了記挂,就容易形成執念,而每個留存于世的鬼魂,都必然有一段不曾解開的執念。
離開教學樓的時候,我把我的分析和看法和大家仔細的說了一下,杜先生對于自己當初的做法很是自責,反倒是我們在安慰他,這件事實際上和你沒有關系,雖然你和張虹的死并沒有直接的關系,但是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造成她死亡的雖然是病症,但是引發這個病症的卻是因爲抑郁,而你則成了她生前抑郁的一個部分而已。
杜先生問我們,那現在應該怎麽辦?胡宗仁說,事情已經很明确了,我們要給它帶路了,就在你家裏。但是我們不敢保證它一定會跟着我們走。杜先生咬着嘴唇問,那需要我幫忙些什麽嗎?顯然他也意識到,自己雖然是受害者,但是成了這當中非常關鍵的一個人。
胡宗仁對他說,需要你幫忙解開她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