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的時候,我稍微往後退了幾步,但是依舊還是面朝着那棵樹。我壓低了聲音問胡宗仁,現在呢,還看着我的嗎?胡宗仁說,這下好玩了,不止樹下的那個看到你了,連樹上的那個也倒挂着在看你了。
我早前就是從監控室裏出來的,所以我很清楚監控畫面在夜間的顯示上,原本就會顯得詭異很多,所以當胡宗仁說樹上那個倒挂着看我的時候,盡管這個畫面我也隻能靠着自己猜測,我還是忍不住有點擔憂,于是我趕緊問胡宗仁,隻是看着嗎,沒做其他動作?胡宗仁說沒有,就看着你而已。我說好,那我現在慢慢打開電筒,有任何情況你就立刻跟我說。于是我把電話用箭頭和臉相互夾着,接着把右手上的電筒遞了一個到左手上,摸到了電筒開關,然後裝作沒事一般緩緩地把發光的玻璃罩子方向對準了那棵樹。我又問胡宗仁,現在呢,它們在幹嘛?問這句話的同時,我心跳加速非常緊張。但是我清楚如果我遭到了攻擊,那也一定是我看見它們的時候了。胡宗仁說還是原樣,以你站着的位置和樹幹的位置連一條直線,第一個站在樹下的鬼魂差不多就在距離樹幹三寸左右的地方。
我眼睛瞄了瞄,很快就按照胡宗仁說的方位找準了位置。接着問胡宗仁,那另一個呢?胡宗仁說,以你的角度看樹,樹的右側由下往上數第一個分叉上,就倒挂着它的腿,你以此推算下他身子的位置吧。于是我再一次計算了一下,并且開始悄悄的把電筒的口子對準這兩個地方。胡宗仁突然在電話裏說了句,開燈啊,你還在等什麽。于是我咬咬牙,把心一橫,迅速打開了電筒的光源。
雖然我并不會因此而感受到什麽,但是印着燈光,我仿佛是看到了兩團霧蒙蒙的東西好似撲騰了幾下,并且當中還夾雜着我敷陣的一些輪廓,于是我就知道,這下我是弄準了,沒有打偏。我趕緊問胡宗仁,現在是什麽情況,胡宗仁說,抓住了,那倆家夥現在才想跑,已經晚了哈哈哈。胡宗仁的語氣很肯定,這讓我放心了不少。他說的話是給我傳遞了兩個信息,其一就是我實實在在根據他的描述找準了位置,其二則是這裏的這些鬼魂,我的敷陣是對它們有作用的。聽到胡宗仁這麽說,我懸着的心也算是落下來了,于是我告訴他讓他别挂電話,接着我找了一個距離我大約10米左右,與地面相互垂直的牆壁,把手裏的兩個電筒對準牆壁照射,并把兩個光柱在牆上的區域重疊,接着我關閉了左手的電筒,沒别的原因,隻是因爲左撇子而已,如此一來,我就把左手的那個鬼魂一并困在了右手電筒的燈光裏。我問胡宗仁,現在那倆個鬼魂是不是都在我開着的這個電筒裏了,胡宗仁說是,于是我打算沿用這個方法,繼續抓鬼。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和胡宗仁就這麽遙控指揮着,我沿着小區入口的地方開始挨個朝着胡宗仁的方向抓過去,很快就抓了七八個,胡宗仁提醒我,如果你再不把你右手的那些放掉的話,恐怕就要溢出來了哦。算起來敷畢竟是個小陣,于是我就回到了物業的那棟樓邊上,讓胡宗仁出來,當初那群鬼魂湧入的地方結陣貼符,然後我将光束朝着小區之外照射,接着才關掉了燈光。
就這麽折騰了一陣後,也僅僅隻抓到了少數幾個而已,并且還因此弄得兩個手電筒快沒電了。好在手電筒是自帶充電插頭的,于是我和胡宗仁打算回到監控室裏,把電量稍微補充一下。可是當我們走回監控室以後,卻看到趙婧在前邊捏符護着韓經理,韓經理則害怕的縮在房間的其中一個角落,這一幕似曾相識,貌似幾天前在醫院,趙婧就是這麽保護那位政委同志的。我不解的問趙婧發生什麽事了你在這兒擺造型,她表情緊張,隻是輕輕的提醒了我們一句,小心一點。我吃了一驚問她,小心什麽?趙婧就沒再說話,依舊左顧右盼的張望着,然後把嘴撅起來朝着監控屏幕一努。
我順着看了過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還真是吓了我一跳。因爲起初被我們發現有鬼魂的那些畫面裏,全都幹幹淨淨,鬼魂跑得一個不剩,反倒是我們最後安裝的這幾個攝像探頭的畫面裏,圍繞着我們這棟樓的四周,稀稀拉拉的站了十幾個人影,不對,是鬼影。
監控室就隻有兩個出入口,一個是我們進出的門口,另一個就是位于門口對面的那扇雙開滑拉式的窗戶,也就是這個窗戶,起初我們看到了那個髒兮兮的小女孩。而此刻我雖然沒有認真去看小女孩到底在哪兒,但這個窗戶外邊,從監控畫面上看起來,可算得上是熱鬧得很了。有好幾個看上去不同年齡的鬼魂,頭發長的短的,穿得好的差的,都聚集在這裏,面朝着我們,隔着窗戶盯着我們,并且最讓人不舒服的是,它們清一色的站在哪兒一動不動,有些甚至連身子都沒有面對着我們,而是把頭扭動一定的角度,把臉對着我們。
門口和窗戶我都是結了繩頭釘的,這跟許多農村巫師作法時候在地上灑雞血差不多是一個道理,是保證繩頭釘以内的範圍成爲一片不受騷擾的區域。除了窗戶那幾個之外,我覺得門口也有,隻不過門口并未在監控範圍内,所以我也隻是猜測。而對準牆後的攝像頭裏,那些根木樁似的傻站着的鬼魂也都面朝着我們的方向,就好像它們能夠透過牆看見我們似的。
胡宗仁撓了撓頭說,這下麻煩了,本來打算悄悄的,能抓幾個抓幾個,這下好了,全發現咱們了。趙婧問胡宗仁,發現咱們什麽了,胡宗仁說,這外邊的這群鄉親父老啊,肯定知道咱們是來抓它們的了,全都知道了。
胡宗仁接着對我說,你拿你的羅盤看看,現在這裏頭什麽動靜。我拿出來一看,還刻意繞到距離電子屏幕稍遠的位置,卻發現指針的轉動盡管微弱,卻是那種明顯的收到外力壓迫後,不知道該怎麽轉合适的感覺。舉個例子來說,如果說我的羅盤是一塊磁鐵,指針的兩頭分屬南北極,那麽此刻在我們這個房間之外施加進來的磁力,已經使得南北極都會收到一種同極相斥的反應,這同時也說明,此刻圍繞在這棟樓之外的這些鬼魂們,對我們已經産生了敵意,它們之所以還沒有對我們發起攻擊,有可能是因爲有繩頭釘的關系進不來,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它們還在琢磨該怎麽攻擊我們。
此時此刻我已經感覺到一種明顯的壓迫感了,我把羅盤放回包裏,現在反正也用不上了,接着我對胡宗仁說,咱們還是準備準備,搞不好待會就沖進來了。我其實沒有開玩笑更不是危言聳聽,早前不管是我單獨辦案子還是和胡宗仁一起,我們面對的鬼魂大多數量不會如此龐大,并且多數都會躲着我們,頂多在我們對其造成威脅的時候,會給予我們一定的警告,意思大概是讓我們不要繼續靠近否則将會攻擊我們之類的,這實際上和人的本性沒有區别,最初都還是在躲避和忍讓,但這種打群架的姿态包圍這棟樓,這讓我覺得有些害怕。
胡宗仁也察覺到事态有點不對勁了,于是他對我說,你現在身上都帶了些什麽東西?我說就平時那些啊,我怎麽知道這次這麽難搞。胡宗仁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後把八卦袋從腰間解了下來,将袋子的口子朝外翻着卷了幾下,接着胡宗仁從房間的桌子上找來一株微型盆栽的仙人掌,因爲電子設備的屋裏輻射相對比較大,所以大多數監控室都會有室内盆栽,他捏住盆栽的底座把仙人球在桌子的一角給敲了出來,剩下裏邊的泥土然後點香插燭,并且刺破了自己的左手中指,用力擠了幾下讓血流出來,當我正弄不明白他要幹什麽的時候,他就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捏了指決,沾上血在祝台前的桌子上,開始潦草的寫着一些符文。
這下我明白了,胡宗仁這個瘋子,他是要來個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