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婧聽到胡宗仁這麽一問之後,先是裝傻,她很不自在的說,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胡宗仁告訴她,你就别裝糊塗了,既然軒轅會的案子都經由你轉接到我們手上,你還能說你們沒關系嗎?我們早猜到了,就是不知道你背後到底是誰而已。給胡爺一句痛快話,江湖兒女,别這麽婆婆媽媽的。
趙婧半晌沒說話,也不知道是在繼續裝傻還是在做思想鬥争,她應該是清楚的,我和胡宗仁早晚都會查明白,與其到時候直接和他身後的人刀鋒相見,此刻主動坦白不失爲一個和我們修複關系的辦法。我也在此時刻意把車速放慢,然後在路邊慢悠悠的走着。
“虎頭岩的岩,江北城的城。”沉默了許久之後,趙婧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我沒有辦法繼續冷靜的開車,于是迅速靠邊停車,轉頭看着趙婧,但是我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沒錯,這句話正是當初馬道人丢給我們的四個句子中的最後兩句,前面兩句分别是洪崖洞的洞,東水門的門。而這兩個地方我們也都曾去探尋過,也的确把這件事挖得越來越深,到最後我們不得不引起重視了。本以爲我和胡宗仁去成都向軒轅會的師傅們攤牌之後,大家辦事情可以稍微敞亮一點,省得我還要日防夜防的,而當初馬道人的這幾句讓我們似懂非懂的話,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再在腦子裏想起過,此刻被趙婧這麽一說,我才突然意識到,這四句話裏,我們隻解決了其中兩個,還剩下虎頭岩和江北城。
胡宗仁也很吃驚,他問趙婧說,那馬道人是你的什麽人?趙婧說,他是我的大師兄。
道家手法雖然細分下來各有所異,但是根子上卻都是一樣的,細節上的變化若非深谙道法的話,行外人很難加以區分察覺,早前已經知道那位馬道人是淨明派的師傅,符咒抓鬼都在道家算是上流,而在第一次遇到趙婧之後,我和胡宗仁也曾分别打聽,卻隻打聽到了她的師傅,而我此刻才相互聯系起來,這位老前輩,也是淨明派的。
胡宗仁問趙婧說,可是馬道人之前跟我們說過,他還有一個師兄,他自己也是因爲愛上了自己師兄的女人,那個女人叫什麽來着。胡宗仁問我,我說謝冬梅。胡宗仁說,沒錯,既然他還有一個師兄,那他怎麽會是你的大師兄呢?趙婧說,馬師兄的那位師兄和我雖屬同門,但非同師。那是我們的師伯的收山地址,因爲師伯去世得早,所以那位師兄就一直是跟着我師傅學習,因爲他自己入門的時間早,但是我馬師兄在我師傅這邊又是排行老大,所以才稱之爲師兄。趙婧說,而事實上因爲自己早年是一直跟在師傅身邊學習,連馬師兄都見得很少,那位師兄甚至從未見過,隻是聽說過。
我點點頭,行當裏因爲尊重的關系相互稱呼師兄弟也算是常事。胡宗仁又問,可是你的那位馬師兄,不是說十多年前就已經退出軒轅會了嗎?我當年和我師傅邢崖子進入軒轅會的時候,就已經沒了你馬師兄這号人物了,他自己也長期自稱軒轅會的棄徒,這怎麽又搭上關系了?趙婧歎了口氣說,馬師兄的确是退出了軒轅會,但是這麽多年以來,他和軒轅會之間的聯絡卻從未間斷過,而我此番和你們相遇,也正是因爲馬師兄的引薦。我問趙婧,他引薦什麽了?趙婧說,我也是軒轅會的一員。
盡管出乎意料,但是趙婧此刻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把我和胡宗仁長久以來的疑惑給解答了,之前和馬道人打交道的期間,我始終都覺得有頭無尾,心裏總感覺有些事情沒有搞清楚,此刻趙婧說的話,讓我前前後後把這幾個月經曆的一切加以串聯,仿佛是得到了一個最爲接近真相的答案,而與此同時,又一個可怕的疑問出現了,于是我思考了一下,問趙婧說,那麽,馬道人不親自來找我們,卻給了我們他的電話,接着又和你設下計謀走到我們的生活圈子裏,他究竟是用意何在?
趙婧不再回答了,隻是沉默了一會後說,這一切,等該讓你們知道的時候,你們自然就知道了。我問她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跟我們賣關子嗎?趙婧說,不是賣關子,是因爲她也不知道,馬師兄的行蹤一向比較詭秘,自己的事情也從不讓師妹摻合,說來說去,自己做這一切算是在報答當初馬師兄引薦的恩惠,否則自己也确實難以在行内立足。我冷笑了一聲說,那你覺得你現在立足了嗎?你大概是不知道軒轅會對我們兄弟倆的所作所爲,要是你知道了,你還會加入嗎?
趙婧又是一陣沒有說話,我們大家在這句話之後也都沉默了。很快,趙婧打開了車門,然後下車了,在關上車門後,他對着窗邊的胡宗仁說,軒轅會的案子,今後由我來負責通知你,你别管我加入了一個什麽樣的組織,我隻知道,我的師兄絕不會害我。胡宗仁大罵道你***傻女人,你師兄不害你難道我們倆像是要害你的人嗎?你這麽做是在幫着他們害我們你知道嗎?趙婧不答,表情也有些複雜,這樣的表情我在彩姐臉上見到過無數次,基本都是我每次出門辦業務的時候,刻意叮囑她不要擔心,她嘴上說讓我小心但滿臉卻充滿了擔憂的樣子,所以我知道,當胡宗仁這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趙婧其實是動搖了,起碼是懷疑了。
但是她沒有做聲,隻是用手把衛衣的帽子蓋住了頭發,然後雙手揣在衣服兜裏,接着轉身朝着我們反方向離開,就再也沒有回頭。我和胡宗仁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胡宗仁對我說,這下完蛋,任何一點小動作,都會讓對方知道得清清楚楚。我問胡宗仁,那咱們要不要下車去追她?胡宗仁苦笑着說,追到了又怎麽樣,這女人鐵了心了,你說爛了嘴,她也不會回頭的。
于是我不再追問,而是先送了胡宗仁回家後就自己返回了家中。我到家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但是客廳的燈卻還亮着,因爲彩姐在客廳裏坐着看書。我問她爲什麽這麽晚還不睡,她卻笑着說這本書很好看,就多看了會。我問她那你爲什麽不在床上躺着看啊?她卻說,客廳沙發上舒服。我其實知道,她是在等着我回家。許久以來,我都一直生活在身邊的人那期許的目光下,盡管很溫暖,但卻壓力很大。由于職業選擇的原因,我義無反顧的走了這條生死路,原本以爲家就是我最終的港灣,卻發現我做的每一件事,卻都是在讓關心我的人更擔心而已。
那一晚,我胡思亂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退行。
大概三四天以後,胡宗仁打來電話說趙婧找他了,第十五個案子來了。我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如果算上這個,那就還剩下9個案子,以我和胡宗仁辦案子的速度,通常三天内是能夠全部搞完,期間能夠休息四天左右,也就是說,大約每個案子持續的時間差不多是在一個禮拜,而剩餘的9個案子,如此推算的話,大約也就兩個多月。兩個多月後,我能退行嗎?我能再也不跟這一切有所瓜葛了嗎?
胡宗仁告訴我,以前事主直接打電話找我們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在電話裏跟我們說一下事情的大緻情況,但是現在自從趙婧接手聯絡人之後,都是讓我們先趕到她那裏後才會跟我們說,這就讓我們很被動了,因爲起碼咱們在見到她之前這期間的時間裏,心裏是會惴惴不安的,軒轅會的案子一個比一個難,一個比一個重口,幾天前我們才經曆了一次活死人,這次又會玩出什麽花樣,剩下的9個案子,咱們真的能挺過去嗎?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還是不得不去的,于是我帶上了自己的東西,就出門和胡宗仁會和。臨走前我刻意沒有跟彩姐說我是去辦案子,而是簡單的說了句,我出去一下。
接到胡宗仁以後就給趙婧打了電話,趙婧讓我們趕到渝北區,一個叫做花卉園的公園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