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接着說,當時我們那個工人就給吓壞了,一下子退到一邊抄起我們平日裏打掃衛生的掃把,然後大聲問門口的那個人影說你是誰,對方始終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由于太黑了,所以也看不清到底是正面朝着屋内還是背對着屋内。連續喊了幾聲之後,始終得不到回應,那個工人就有點着急了,抓起桌子上的一個我們打印機裏換下來的墨盒子,就朝着那個人影砸了過去,可能是心想如果那是個活人的話,大不了道個歉就行了。結果墨盒是直接透過了那個人影就掉到了門外的地上。
夏先生說,說來很奇怪,打從一開始我們那個工人看到這個人影的時候,就直接沒覺得那是個活人,要不爲什麽會這麽害怕呢。而且當他看見墨盒穿過人影的時候,吓得縮到了我們廠房的角落裏,奇怪的是那個人影并沒有跟着追進來或者怎麽樣,而是一直站着。許久之後,靠近廠房門口的那台機器就突然自己又響了起來。按理說工人不久前才親自拔掉了電源,加上現在又停電了,沒有任何理由這機器會自己突然啓動起來,當機器掃描燈突然亮起來,借着那微弱的光線我們那個工人才看清了,是一個短頭發的女人面朝着屋裏站着,光線掃過的時候,還看到一雙沒有黑眼仁的眼睛盯着他。
夏先生說,他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覺得反正打也打不過,就開始閉着雙眼一直雙手合十大念阿彌陀佛,幾分鍾以後,閉上眼睛也察覺到周圍好像光線亮了起來,鼓起勇氣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原來電力恢複了,廠房裏的燈也亮了起來,他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門口那個人影也不見了,隻是那台原本拔掉電源的印刷機,還在嗚嗚嗚的做着預熱。
夏先生繼續說,這大半夜的,值班的就隻有他一個人,我們這個社區也沒有24小時巡邏的人,可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他也不敢繼續呆在廠裏了,于是就給我打了電話,我讓他别急等我來了他再走,但是他說什麽都不肯,還說甯可不要這份工作了也要馬上離開這裏,打電話給我隻是要告訴我一聲。而事實上當時我壓根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于是我好說歹說才說服他把廠房的門給關了,然後跑到路口有燈光有人的地方等着我。
觀音橋也算是個不夜城了,每天夜裏即便時間再晚,也總會有各種身份三三兩兩的人經過,所以呆在大路邊路燈下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夏先生說,當時他覺得雖然不知道爲什麽這個工人半夜打電話情緒這麽激動,但由于自己平日裏是個對員工比較友善的老闆,知道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就這麽做,于是立刻起身下床就開車出門了。
夏先生告訴我們說,在路燈下他才聽那個工人講述了先前發生的一切,盡管這一切聽上去覺得有些荒唐,但是夏先生自己本身是個學易經的人,所以對于玄學他多少還是有一些理解,并且懂得去尊重。于是他很人性化的先開車送了那個工人回家,然後從工人手上拿回鑰匙,說讓他在家裏先休息幾天,不扣工資,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回來,接着自己又開車回了工廠。
夏先生說,沒辦法啊,客戶的業務單堆積着,如果不繼續連夜開工的話,可就耽誤工期了,于是自己接替先前那個工人繼續工作。胡宗仁問夏先生說,按你檢查那台奇怪的機器了嗎?之前莫名其妙的通電了,你看的時候電源是插好了的嗎?夏先生說怪就怪在這個地方,電源的接頭是開口式的,而且有一個用于保證電壓穩定的鎮流器,所以一般來說插好就會比較緊,不容易扯下來,早前安全培訓的時候自己也反複交代過,電源要麽不接通,要麽就一定要接穩,這畢竟是設備的關系,一台機器都是接近百萬的價格,短路了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但是自己檢查那台機器的時候,卻發現電源和之前那個工人形容的一樣,隻插上了一半,這個情況下機器一般來說屬于接觸不良,會自動出發機器本身的安全保護系統,無法通電并且在鎮流器裏對電源接頭形成絕緣以防止漏電,而這插了一半的電源卻非但沒有絕緣,機器還烏拉烏拉的工作着,好像在印刷什麽東西,但是紙筒上是空的,卻在旋轉,換句話說,如果上邊有紙的話,可能會印刷出一點什麽東西來,隻是大家都不知道内容會是什麽罷了。
胡宗仁想了想說,那當時你有沒有換紙上去檢查看看?夏先生說,那到是沒有了,因爲紙是很重的一卷,一個人本身有點難以放上去,加上自己聽聞了這些事情以後,心裏多少還是有點虛,于是就斷掉了這台機器的電源,然後他一邊用另一台機器接着完成先前那個工人的工作,一邊面朝着工廠門口,随時緊張的打量着,就這麽熬了一夜。
胡宗仁問他,那這一夜還發生什麽事沒有?夏先生說,這就完全沒有了,不過由于自己精神緊張,那時候雨也停了,導緻戶外的任何一點小動靜自己都能夠清晰的聽到,期間曾有過野貓追耗子的聲響,但那始終都是虛驚一場。第二天自己爲了不影響同事們的工作,這件事就一直瞞着,誰也沒說,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讓他不得不引起重視,加上在工人們當中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響,傳聞四起,也有膽子大的曾經來和他求證,這讓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胡宗仁問夏先生說,後來還發生什麽事了。夏先生說,當天白天由于自己忘記了告訴工人,那台出了問題的印刷機暫時先不要動,于是被不知情的人打開了機器,并且套上了紙開始印刷。他說這批印刷品是重慶某建築單位用來給市政規劃科提案用的畫冊,當官的嘛,你知道對于印刷品的要求也比較刁鑽,本來自己以爲可以順順利利,但是在工人們裝訂印刷品的時候,卻發現那些畫冊的幾乎每一本的封面上,都有一個奇怪的形狀,于是就打開源文件進行檢查,卻完全沒有發現問題。
夏先生說,當時就有工人來彙報了這個情況,按理說如果是機器本身有套色出現問題的話,那麽經過這台機器印刷出來的每一頁都會有同樣的印記才對,不過這次卻怪在隻有封面上有。胡宗仁問他那是個什麽形狀,他說是一個看上去像是圓角的三角形,三角形最平的一側不遠處還有個小圓點。本來這個問題直接用肉眼檢查是很難發現的,是他們在對封面包膜的時候,那個圖案範圍裏,說什麽都粘貼不上膜。于是沒有辦法,隻能換了一台機器重新印刷了封面,爲此還耽誤了一天的時間,搞得人家現在都還沒跟自己結算尾款。
夏先生的一番話說得我糊裏糊塗的,首先因爲我對印刷制品完全是一竅不通,他說的那些專業術語在我聽起來就好像是在聽天書一樣,不過我大緻上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簡單點說,就是封面在覆膜的時候出現了原本不該出現的東西,而且他懷疑這和頭一晚那台機器莫名其妙接上電源有關,并且意思就是那個詭異的人影出現和這台機器可能有某種意義上的關聯,想要我們來求證。
夏先生繼續說,還不隻是這樣,因爲那次隻有一個工人目擊了,但是由于沒有證人所以隻能是一場單方面的說法,不過在那天之後的第三天,又是一個值夜班的工人,在操作打孔機的時候,手卻受傷了。夏先生說,本來印刷廠有時候也會出現切割或是操作失誤的情況下,造成操作員受傷的事情,在所難免,不過在當天夜裏自己接到這個工人電話說受傷了以後,就立刻讓他去醫院檢查一下,自己第二天去醫院探望這個工人的時候,卻得知了另一件奇怪的事,就是那個工人在操作打孔機的時候,明明是把印刷品固定在了有尺寸的模闆裏,然後再推到機器裏,再才打開電源,這是爲了安全着想,但是明明斷電的機器卻在他剛剛把闆子推進去固定好的時候,突然啓動,一下子就把這個工人的手從手背到手心鑽了個對穿。
我摸着自己的手,光是想想我都覺得疼。夏先生說,那個受傷的工人告訴我,當時他放好闆子的時候,正準備把手給抽出來,卻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抓住了,讓他掙脫不了,自己能夠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卻就是動不了,衣服也沒被什麽給夾住。工人還告訴夏先生,當時的感覺他自己記得非常清楚,就好像有人伸手扣住了自己的手腕,不讓他動,他說肯定是有一隻手,但是自己卻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