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懷着這樣的想法來看的話,其實這麽短短一秒的時間是很難發現的。但正因爲如此,這個背心男站立的姿勢才讓人覺得不合常理。試想如果這也是個圍過來看熱鬧的人的話,那麽他面朝的方向應該是車的方向才對。我拿過鼠标來,把畫面盡可能的放大,視頻雖然不夠清晰,但是還是能夠依稀分辨出這個男人的表情。
那種表情,看上去很恍惚,很無奈,就好像是在說:“诶?怎麽回事?我怎麽了?我好像是死了…”
胡宗仁對姜副總說,你看這個男人,他此刻已經死了,但是他還沒回過神來呢。但是肯定是沒辦法回到**裏了,再加上他本身是被害才死的,所以他的鬼魂如果沒人親自來帶的話,就肯定是會留在這一帶不走了。姜副總臉上露出焦急的表情,胡宗仁把視頻倒退了一段,到那個黑影從車底下爬出來的時候。他接着對姜副總說,你看這個玩意,就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最重要的是,他早就已經是鬼了。他把這個背心男推下馬路,目的就是爲了找替身。姜副總說,這個東西你們可一定要幫我找出來抓到啊,否則我們小區的房子可就會一直不幹淨了。胡宗仁笑着搖搖頭說,你恰恰說錯了,當下你真正需要提防的,并不是這個黑乎乎的東西,因爲它找了替死鬼,所以它自己就能脫身了,這段視頻已經是挺長時間以前的了,這個時間來說,這個黑影早就走得無影無蹤了,根本和你們小區就沒什麽關系。
胡宗仁頓了頓問姜副總說,在這次車禍之後,這條路上你所知道的還發生過别的造成死人的事情嗎?姜副總想了想說,沒有了,因爲這件事一開始就對他們小區的銷售造成了很壞的影響,所以大家都很關注這條路上别的意外事故。但是目前爲止,車禍倒是時有發生,不過沒有出人命。胡宗仁捏着自己的下巴說,這就對了,我估計這個背心男的鬼魂還在這裏,至于是在什麽地方,就誰也說不準了,也許就在這小區門口,也許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說到這裏的時候,胡宗仁突然問姜副總,你們這附近平日裏什麽時候人流量最大?
姜副總說,一般都是上下班高峰期,還有對面小學放學的時間,很多附近的人也會接了孩子放學後順到在市場買菜回家,還有就是晚上晚飯後,大家出來散步的跳舞的,這陣子稍微多一點。胡宗仁指着視頻問,你們手上的這段視頻錄像,就是發生在大家散步完了準備回家的時間段嗎?
其實我也注意到了,當時車子撞死了人以後,貨車司機請求周圍群衆的幫忙,很快就圍過來不少人,這說明當時周圍的人流量還是比較大的。姜副總說是的,差不多就是那個時間。胡宗仁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對我說,走吧,咱們倆順着這條路的兩側走下,找找線索。
我當時并不明白胡宗仁所謂的“找線索”是要從何找起,但是當着客戶的面我們倆肯定是要保持步調一緻才行。于是我也站起身來,胡宗仁對姜副總說,我們遲點就會回來,大約1個把小時,你在這裏等着我們吧。姜副總雙手合十做拜托狀,說那就辛苦你們兩位了,我在這裏等你們,咱們盡快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我心裏也放心些。
看在他這麽用心的份上,我覺得他肯定是占了不少股份。
跟着胡宗仁走出來以後,我正打算問他,咱們現在到底是要去找什麽去,他搶在我前面說,咱們沿着這段路,慢慢開車,走到盡頭後再折返。我問,爲什麽要這麽做,胡宗仁說,我要看看這條路的地形,還有就是附近行人過馬路的情況。我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來他是想要看看這一帶究竟是什麽樣的地方容易造成行人和車流容易發生意外。心裏不免暗暗贊許了一下胡宗仁,難得他還能想到這些。于是我們順着小區一側的方向繼續朝前開車,如此往返整條路,由于車速一直不快,所以差不多開了能有接近一個小時,而胡宗仁這一路上也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脾性,一直在左右張望着觀察。
一個小時後,我們重新把車停在了售房部的門口,下車後他告訴我,他數了一下,容易造成車禍事故,除了先前視頻裏的那種特殊情況,以及本身路況好車速快的路段容易刹不住車之外,還有 多處地方,是典型的适合找替死鬼的地方。
回到辦公室以後,胡宗仁把我們調查的情況粗略的告訴了姜副總,接着就問姜副總借用了電腦,我和他開始在電腦前反複搜索着這條路最近一年以來,發生過的大大小小的死人的車禍。這麽做是有原因的,因爲這條路上出人命已經不算什麽新鮮事了,但是能夠有機會上新聞的,隻有幾種可能,要麽就是非常慘烈,要麽就是非常離奇。但是作爲新聞稿來說,這些字眼上的東西往往處理得非常暧昧,這就不得不讓人尤其是我和胡宗仁這樣的人産生懷疑。直到我們找到一則關于 10年年初的一樁慘烈車禍,這場車禍發生的地點就在海爾路五裏店方向的路口不遠的地方,而那個地方的情況和姜副總他們小區門口的情形非常相似,雖然路面很寬,但也是有紅綠燈和斑馬線的,附近也因爲興建新的輕軌車站而加設了不少監控攝像頭。
巧的是,這次車禍發生的情況,幾乎和姜副總他們門口的如出一轍:第一,同樣是一個長下坡,但是死人的地方,偏偏是個上坡的口子。所以這基本上可以排除是來不及刹車的可能性。第二,死亡的都是随機走到這裏的路人,同樣也是大貨車。而僅有的兩個不同,一個是死亡的時間,一個則是死亡的方式。
時間這個說來就很牽強了,如果次次車禍都發生在同樣的時間裏,那麽估計也輪不到我和胡宗仁來插手管這件事,早就引起高層的注意了。所以這個也基本能夠排除掉。而姜副總他們小區門口的那個倒黴背心男,是被車撞到再卷入車底死掉的,而我們查到的這個,卻是因爲渣土車側翻,整個把人給掩埋了,這一回,埋了兩個人。
看到這裏的時候,胡宗仁開始察覺到事情不大對了,于是他對我說,你趕緊跟司徒老爺子打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認識一些這個轄區交警或者消防的人,咱們要去了解下情況。我說我就認識這邊交警隊的人啊,胡宗仁說那太好了,你趕緊聯系一下,讓他幫忙找找當天的肇事司機,看看能不能找到。
我看胡宗仁說得焦急,于是就趕緊摸出電話來打。我那位警察朋友很夠意思,沒多久就給我找到了當初那件案子的卷宗。然後他在電話裏告訴我,因爲這種涉及到人員傷亡的交通事故,雖然駕駛員沒有逃逸行爲,但是除了協商賠償死者家屬以外,他們一般都是要在局裏立案的,也就是說這個駕駛員在所有調查結束後,以及善後工作完成以後,還要再回交警隊接受處理。所以暫時那個駕駛員還不敢離開重慶本地,也不會換電話的。
我那位哥們問我,爲什麽要查這件事。我說因爲目前我遇到一件幾乎相同的事情,所以我覺得這當中可能有些關聯。誰知道我那個交警隊的哥們卻意味深長地對我說,這些事啊,我勸你還是想開點,别這麽賣力查了,你解決不了的。我一愣,正想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卻沒回答我,而是對我說,他這就幫我打電話聯系駕駛員,讓駕駛員打電話給我。說完就挂上了電話。
我和胡宗仁繼續查找着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二十多分鍾後,我的電話響起,就是年初那場死了兩個人的交通事故的貨車駕駛員。他的聲音聽上去很沮喪,當我問起他,當天是因爲什麽他的車才側翻的,他告訴我,當時是有一輛在他前面的小轎車突然減速,他也就跟着才刹車,但已經有點晚了,于是盡可能的減速,但還是發生了追尾事故。他說本來撞了之後停下來也就算了,但不知道爲什麽,自己的腳連刹車都沒辦法踩,不僅如此,手上的方向盤還好像被什麽東西死死抓住了一樣,腳也動彈不得,不知道是軟了還是被什麽東西給壓着了,于是車随着慣性直接撞到了路沿,就這麽就翻車了。
我開過大車,所以我深知,越大的車它的方向盤就越輕,撂盤子的時候也會相比小車尤其是那些沒有助力的小車來說反倒要容易很多。大車的駕駛員,因爲執照的特殊性,他們接受的訓練和考試也比小車要困難許多,駕駛員的水平也都不會差。我在電話裏問那個駕駛員,當時是自己被吓到了,動不了嗎?
他卻苦笑着跟我說,呵呵,鬼才曉得。真的,鬼才曉得!
他把這句“鬼才曉得”重複了兩次,還強調了一次,一下就讓我覺得這個人肯定知道點什麽,于是我對他說,師傅你貴姓?他說他姓林,我說林師傅,你現在方不方便,我想約你當面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