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缪·布蘭卡德大人……”
當紅衣大主教餘怒未消,還在思索着麥克和維爾·羅奇的叛逃,到底會對光明教會造成什麽程度的影響的時候,他的侍從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又怎麽了?”紅衣大主教皺了皺眉。
“主教們已經來了。”
那名侍從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是您昨天吩咐過的,讓他們今天來拉特蘭宮議事……”
聞言,紅衣大主教終于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番自己的心情,然後朝着侍從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
得到紅衣大主教命令的主教們紛紛魚貫而入,極爲恭謹的分列兩側。
紅衣大主教這些天裏的心情,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甚至當他們路過拉特蘭宮的時候,就可以聽到卡缪·布蘭卡德在偏殿之中的咆嘯與咒罵,能夠聽到類似于什麽“讓該死的麥克吃掉歐裏斯的臭皮靴子”之類的話語。
實際上,
當他們聽東部教區的樞機主教麥克,竟然在帝國東部自成一派,另立新教,而派出去打探消息搜集情報的聖教軍軍團長也皈依新教的時候,幾乎光明教會的所有主教皆是大驚失色,一臉懵逼。
原因無他,這是從光明教會成立以來,還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而且……
新教的教義以及伊達爾公爵對于這個全新教派的幹涉與影響,也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種緊張之感。
這甚至是比單純的臣服于異教徒更爲嚴重的事情!
因爲……這直接觸及了光明教會的根基,影響到了光明教會的信徒基礎!
可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光明教會卻并未對此做出任何的反應。
“尊敬的紅衣大主教卡缪·布蘭卡德閣下……”爲首的一名主教率先開口說道:“由邪惡的背叛者麥克和維爾·羅奇創立的……”
話音未落,紅衣大主教卻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語:
“今天喊你們過來,不是爲了這些事情。”
聞言,在場的衆人紛紛顯露出詫異的神情。
不議那個誕生在帝國東部的新教?
對于如今的光明教會來說,難道還有比這更爲緊要的事情?!
光明教會難道就這麽吞下了這個啞巴虧,對于那個足以撼動教會根基的不穩定因素不聞不問?
“紅衣大主教!新教的存在是對于光明教會的羞辱!如果這件事情得不到妥善的解決,那麽光明教會該如何自處!”
正當在場的主教們紛紛垂首,等待着紅衣大主教的吩咐的時候,另一名主教卻是仰起頭,厲聲厲色地質疑道:
“你這是一種極其不負責任的做法,可曾詢問過教皇大人的意見?!”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卡缪·布蘭卡德不禁擡起頭,臉色極爲陰沉地看向那名說話的主教……提奧·格林。
提奧·格林,光明教會之中排名第二的主教級樞機主教,乃是地位僅次于教皇和紅衣大主教的光明教會第三号人物。
隻不過……紅衣大主教卡缪·布蘭卡德與提奧·格林之間的矛盾,早已是光明教會之中人盡皆知的秘密。
早在如今的教皇克雷芒五世選擇新一任紅衣大主教的時候,提奧·格林就是這個位置的有力競争者。
而提奧·格林所提拔的主教,幾乎掌控着帝國西部的絕大多數教區,乃是光明教會之中最爲重要的一支力量。
而現在……
在帝國内陸戰火紛飛,帝國西部相對穩定的局勢之下,教會大半的稅收都來自于帝國的西部。
再加上背叛教會的麥克,乃是卡缪·布蘭卡德提拔的人選,因此……提奧·格林在教會内部的話語權,要比曾經更有分量。
所以……
此時提及麥克和新教,目的其實并不單純是爲了商讨光明教會在帝國東部的影響,同時也是在動搖卡缪·布蘭卡德的地位與權威、
紅衣大主教死死地盯着提奧·格林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正是教皇冕下的吩咐!”
一邊說着,隻見卡缪·布蘭卡德,将來自于教皇的金牌輕輕地放在了自己身前的桌案上。
看到純金令牌上熟悉的十字架與冠冕權杖,提奧·格林的眉頭微微一皺,但卻也不便再說些什麽,于是緩緩地退回了隊列之中。
“咳咳……”
經過了剛才的插曲,紅衣大主教清了清嗓子,這才繼續冷聲說道:“我們今天商議的話題隻有一個,那就是……教會需要一個籌措錢糧的法子。”
當紅衣大主教的話音落下,包括提奧·格林在内,在場的主教們都多多少少有點兒懵逼,甚至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其實當主教們聽聞紅衣大主教鄭重其事地說要商讨議事的時候,他們大都認爲會讨論有關于新教和伊達爾公國的諸多事宜,以及教會将要采取的應對措施。
可令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的是,紅衣大主教口中所說的大事,這個需要召集整個聖城伯利恒的主教們一同商讨的大事,竟然是……錢糧?
這幾乎是所有人都從未預料到的。
畢竟……
教會什麽時候缺過錢?什麽時候缺過糧?
光明教會作爲大陸之上唯一一個能夠向所有國家(除奧丁帝國)收稅的存在,每年從平民們手中征收上的來的什一稅,都足以稱得上是一個天文數字。
在主教們的印象當中,縱然教會平日裏花錢大手大腳,供養的主教們也都享受着無比奢侈的生活,但是與巨額的什一稅相比,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也正是因此,光明教會才能在帝國各地修築教堂,大肆任命神職人員,招募聖教軍士卒,成爲帝國南部的群山之中,不折不扣的無冕之王。
這麽多年以來,教會可以說是從未因爲錢糧而憂慮。
也正是因此,當紅衣大主教如此突兀的抛出這個話題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了。
卡缪·布蘭卡德環顧四周,衆人詫異的表情,自然也被他看在眼裏。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錢糧的短缺,的确是教會如今實實在在面臨着的問題。
沒錯,光明教會每年收取的什一稅的确會有大量的盈餘,但是身爲紅衣大主教的卡缪·布蘭卡德卻十分清楚,這些盈餘僅僅隻是存在于賬面之上。
實際上,這些多出來的糧草,統統都在教皇克雷芒五世的授意之下,被聖教軍士兵們運送到了奧古雷斯地區。
而近一年以來,帝國内陸局勢的紛亂使得什一稅的收取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大量民衆成爲了無家可歸的流民,自然也就沒有了多餘的錢财來繳納稅賦。
其實若是放在從前,這并不會給光明教會帶來太大的影響,畢竟……教會本身多少還是有些積蓄的,稍微擠一擠,總是能擠出來的。
但是,也不知道是由于什麽原因,光明教會在奧古雷斯地區的花銷逐日攀升,伯利恒城外的巨像的建造,也要花費一大筆的金錢。
所以,
在一時之間,原本富得流油的光明教會,竟然面臨着錢糧短缺的困境。
無論發生了什麽,都要首先保證巨像的建造以及奧古雷斯地區的錢糧供應,這是教皇克雷芒五世給卡缪·布蘭卡德下達的死命令。
因爲這關乎到能否讓光明教會再次偉大!關乎光明教會的偉大事業!
也正是由于這樣的原由,卡缪·布蘭卡德在這段時間裏腦袋都大了。
沒辦法,專業不對口啊!
若是讓他向信徒們傳教布道,卡缪·布蘭卡德絕對可以讓信徒們潸然淚下,心神顫動,但若是讓他去籌措金錢和糧草,紅衣大主教卻是一臉懵逼,兩眼抓瞎。
因爲這屬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各位……帝國内陸的局勢導緻今年的什一稅收取大受影響,再加上修建巨像的開支以及聖教軍擴編的費用,光明教會現在急需一個籌措錢糧的方法。”
“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召集到拉特蘭宮,就是想讓各位都出出主意,想一想怎麽才能補上教會如今的錢糧缺口!”
紅衣大主教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但是在場的主教們卻仍舊是面面相觑,沒辦法,卡缪·布蘭卡德的專業不對口,難道他們的專業就對口了?!
身爲一名神棍……呃,是身爲一名沐浴在光明之神的光輝下的虔誠的神職人員,誰tm知道該怎麽去搞錢?
在沉默許久之後,終于,一名主教試着開口說道:
“紅衣大主教閣下,在下覺得……我們可以号召帝國的貴族們捐納财産,盡可能纾解教會如今的錢糧問題。”
“……”
“……”
有一說一,哪怕對于錢糧的事情所知不多,但是在場的神棍們卻也知道,這個提議非常不靠譜。
貴族們從來都是一群一毛不拔的家夥,雖然他們之中的很多人也都是光明教會的信徒,但是在繳納什一稅的時候卻大多都是心不甘,情不願。
整個帝國之中,唯一一個每年按時繳納稅賦甚至超額完成任務,并且對于教會十分友好的貴族領,也已經成爲了新教的庇護者,跟光明教會唱對台戲。
再加上這場戰亂也導緻諾曼帝國的貴族們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因此……想要讓貴族們在什一稅之外額外捐獻金錢,這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人想了想,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提議多少有點兒不太靠譜,又試着說道:
“那要不……号召信徒們捐款?”
話音剛落,四周頓時一片寂靜,甚至還有不少的同僚,目光頗爲複雜地看向了那名提議的主教。
這都是什麽鬼主意?!
且不說光明教會的信徒大多都是些生活困苦的平民,根本捐不了多少錢。
隻要有一個平民真的捐了,那麽……教會的主教們應該如何自處?
要知道,一直以來,教會的神職人員都享受信徒們的供奉,靠着什一稅的供養生活得有滋有味,以至于幾乎每個人的手中,都擁有着價值不菲的财富。
所以……
如果生活困苦的平民們捐了,那麽身爲光明教會最爲虔誠的信徒,教會的主教們該不該捐?
在任何一個時代,道德綁架都是一件很無解的事情。
你要是不捐,是不是意味着你不夠虔誠?
誠然,
光明教會之中他,的确會有樂于爲了自己的信仰奉獻出自己财富的主教與神父,但是……這隻是一部分。
如果真的有虔誠的主教願意傾家蕩産,捐獻出自己所有的财富的話……那麽其他人,又該捐多少?
你要是捐的少了,是不是意味着你單單享受着得教會的供養,卻不爲光明教會進行考慮?
别說是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在上一世,這也絕對是一個令人感到無比頭疼的問題。
“啊!我好像說錯了,這樣似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那名先前說話的主教總算是回過神來,連忙補救道。
“巴爾博薩主教,你想說些什麽?”
卡缪·布蘭卡德早就看出了衆人的心中所想,因此,當看到巴爾博薩主教棉絨猶豫的時候,便主動詢問道。
見紅衣大主教竟然突然點到了自己的名字,巴爾博薩主教的心中猛然一顫。
他的心裏的确有些想法,但問題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想法并非是他自己的。
而是……
已經叛逃伊達爾公國的麥克!
由于和麥克同爲宗教審判所的一員,因此在麥克尚未離開聖城伯利恒之前,經常與巴爾博薩主教探讨問題,所以……麥克也曾經在無意之間,和他探讨過相關的話題。
隻是……将一個已經叛逃的家夥的想法,搬到紅衣大主教的面前,這真的合适嗎?
算了!
搏一搏!
由于麥克在叛逃之前一直都是巴爾博薩主教的手下,因此,自從麥克建立新教的消息傳到聖城伯利恒後,紅衣大主教一直都對自己心存芥蒂。
因此,爲了改觀紅衣大主教對于自己的看法,巴爾博薩終究還是咬了咬牙,沉聲說道:
“尊敬的紅衣大主教卡缪·布蘭卡德大人,我覺得……我們可以嘗試着發放些贖罪券試試……”
沒錯!
正是贖罪券!
麥克曾向巴爾博薩主教提到的贖罪券,正是那個引發了地球上的宗教改革的導火索,導緻民衆們爆發反抗浪潮的罪魁禍首!
隻是……
巴爾博薩主教不知道它所能帶來的副作用,這個時代的神職人員們也沒有先見之明。
所以,在拿來主義的驅使下,在紅衣大主教的詢問下,巴爾博薩終于還是将這個所謂的“好東西”給拿了出來。
在麥克當初提到贖罪券的時候,巴爾博薩主教還有些不以爲意,畢竟……在他看來,光明教會最不缺的,就是錢糧!
可沒想到的是,現在卻是派上了用場!
他當然不會傻到說這是麥克的想法,因此,巴爾博薩主教隻能把這一偉大的發明創造,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當聽到巴爾博薩主教提出了“贖罪券”一次的時候,在場的衆人都有些懵。
不過……
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很厲害啊!
這種自己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東西,似乎遠比先前的那些個垃圾建議要高端得多!
“隻不過……什麽是贖罪券?”
紅衣大主教也顯得一臉茫然,但是……
巴爾博薩主教的提議,讓他感覺自己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個讓教會完美地填補眼前的錢糧缺口的希望!
“咳咳……”
巴爾博薩主教鄭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介紹道:“在下之所以能想出這贖罪券,其實也多虧了卡缪·布蘭卡德大人的教誨。”
“按照教會典籍之中的描述,如果平民的忏悔可以讓光明之神感到觸動,那麽神明的光輝便可以洗刷他身上肩負的罪孽。而贖罪券,則是爲信徒們提供洗清罪孽的另一種渠道。”
“巨像的修建是爲了光明之神的再次降臨,而教會的存,則是神明在人世間的代表,所以……當信徒們爲教會的運轉和巨像的建造而獻出金錢,是不是可以得到光明之神的照拂呢?”
聞言,在場的衆人都點了點頭,感覺好有道理的樣子。
“所以……”
巴爾博薩主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沉聲說道:“既然爲教會奉獻金錢可以得到光明之神的照拂,那麽我們完全可以向信徒們售賣贖罪券啊!誰的手中持有一張贖罪券,就可以減免一次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聽到這兒,紅衣大主教的内心微微一動。
雖然在本質上都是讓平民和貴族們再次掏錢,但是經過了巴爾博薩主教的包裝之後,給人的感覺卻要好聽得多了。
要知道,
按照教會的所宣揚的理念,隻有得到光明之神認可的人,才能在死後進入到天國王朝之中,而罪孽深重之人,則會被投入地獄!
而這樣的說辭,在這個極端貧困的時代,有着相當廣闊的市場,也早已成爲無數平民精神上的寄托!
畢竟……
不是所有的在貴族領,都能夠像伊達爾公國一樣,讓人人安居樂業成爲現實。
“這個主意……聽起來确實不錯!”
紅衣大主教不禁微微颔首,頗爲看好地打量了一眼巴爾博薩主教。
“不過……若是僅僅發放贖罪券,未免有些太過單調……”巴爾博薩主教繼續說道、
哦?
這樣的想法,事實上已經讓在場的主教們驚爲天人,沒想到竟然還有!
“貴族們擁有的金錢和平民們所擁有的财富,這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所以……如果真的要發放贖罪券的話,自然不能一概而論。”
“你的意思是……”紅衣大主教連忙問道。
贖罪券的言論已然讓紅衣大主教心中的芥蒂盡數消除,心中的巨石也落了下來。
自己沒有看錯人!
巴爾博薩主教,你真他娘的是個人才啊!
“首先,就是要将贖罪券分級。”
反正說都說了,而且還讓眼前的紅衣大主教言辭激動,巴爾博薩主教幹脆也就将麥克之前提到過的話語,統統都給搬運了過來。
“分級?”
“沒錯!”
巴爾博薩主教極爲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
“教會發放的贖罪券完全可以分成免除極大罪惡的黃鑽級贖罪券、幫助貴族死後繼續在天國王朝享受貴族待遇的黃金級贖罪券、洗刷普通平民的輕微罪孽的白銀級贖罪券以及讓農奴可以在天國王朝獲得自由的青銅級贖罪券!”
“咱們可以制定出一套價格标準,不同等級的贖罪券按照不同的價格來售賣,甚至還可以引導貴族和商人囤積贖罪券用來送禮!”
好家夥!
這一套理論聽完,紅衣大主教已經徹底被巴爾博薩主教給震住了!
貴族們最怕的就是死後無法繼續享受貴族的特權,農奴們最怕的就是死後還要保守壓迫,而分級過後的贖罪券完全可以直擊不同群體的命門……
“巴爾博薩主教竟然能夠想出這樣的奇思妙想,這簡直是光明之神在保佑教會啊……”
不單單是紅衣大主教,在場的主教們也是極爲興奮。
原因無他,
自己是誰?
自己可是光明教會的神職人員!是最虔誠、最純潔的信徒,怎麽可能沾染罪孽?
而巴爾博薩主教的議題,不但完美地避免了需要自己掏空家底兒來做出貢獻的窘境,甚至還可以解決光明教會的難關,爲光明教會開辟了一個持久的收入來源!
好樣的!
巴爾博薩主教!
贖罪券一聽就是個好東西!
大家國慶節快樂哇!
月初是雙倍月票時間,求月票啊,求月票!明天日萬,嘤嘤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