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幹戈承認,剛才蕭郎所說的一番話,确實說服了他,也足以削平原先自己心中那點兒怨念,可任幹戈是一個聰明人,他繼而就産生了一個疑惑,既然蕭郎同樣不把這些npc當成同伴,那爲什麽還要花費大把時間,甚至專門讓魚般若布下隔音陣法,來給自己二人解釋呢?
顯然,蕭郎是别有所圖的,至于蕭郎圖的是什麽,那無外乎就是要和這些npc們保持關系,最起碼,要在表面上過得去,不希望由于自己和魚般若的小動作,讓這些npc有更多的“意外”。
蕭郎的笑容稍顯無奈,回答道:“所以我主要是說給魚般若聽得。”
“啊?”魚般若嬌呼一聲,有些不可思議。
蕭郎繼而說道:“沒别的意思,就如同你要參加考試,遇到計算題你總不能隻寫上答案,步驟過程的分值甚至會更高,如果我不把道理給你講明白,擔心你故意去給他們使絆子。”
說到這裏,顯然魚般若也明白了蕭郎的意圖,可她仍舊不太理解:“我大概明白了,不過,和他們保持友好又有什麽用,很明顯即便我們示好,也不能指望他們在後面的戰鬥中能幫助我們。”
“不用讓他們主動幫助我們。”任幹戈接話道:“可以想象,後面我們還有鎮獄明王以及七條神龍要打,即便鎖妖塔内的某些内容會修改,但我們完全有理由推測出,我們至少還會遇到一個高質量的boss。”
“加上這七位的輸出,總比我們三個人直面boss要簡單的多,哪怕他們之中有兩三個會劃水,那也有四份輸出量。”
魚般若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張的嘴巴,略顯俏皮,不過随即她似乎又發現了一個問題,不由問向蕭郎:“那你剛才還那樣對待那個叫楚嬌的女弟子?”
蕭郎看了看隔音陣法外,楚嬌已然踏上了高台,生命無憂的她,正怒氣沖沖地看向自己。
蕭郎對着魚般若笑了笑,回答道:“長話短說,要讓一群陌生人老實,單靠施恩是遠遠不夠的,有時候還是得靠拳頭,當然,我的拳頭隻打一個人,而如果你剛才要發威的話,估計你的拳頭是不會隻打一個人吧?”
“那倒是。”魚般若毫不否認,回答地相當坦然。
“況且,我從始至終也沒有要利用他們的想法,畢竟,鎮獄明王,不是隻需要我們去打,甚至可以說,一旦失敗,我們的損失遠遠小于他們。”蕭郎說道。
道理依舊是同樣的道理,因爲,npc滅不掉守關boss,就闖不出生死盒,付出的一定是生命,而這種代價,對于玩家而言,反而是最小的。
和兩位同伴交談完畢,蕭郎便走出了陣法範圍,剩下的,就是這些處理起來稍顯棘手的npc。
“蕭郎,你剛才是什麽意思,你是想害死我們麽!”楚嬌看到蕭郎走出來,二話不說,直接上前質問。
到底是大派出來的核心弟子,基本禮數還是有的,體現在她剛才沒有強沖隔音陣法,要知道,那種陣法是一點兒防禦能力也沒有的。
此時衆人都全部來到了這片平台,鬼手們的攻勢漸弱,不似初時那般兇猛,而且身處平台之中,閃轉的空間到底大了些,加之衆人都祭出了法寶在四面遊蕩,短時間内,這處高台倒成了安全點,就連蕭郎也收回了雙劍,終于能徹底休息下來。
當然,這個休息指的是體力,腦力還得留着面對楚嬌。
“我怎麽了?”蕭郎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
這幅面孔,讓楚嬌看的越發惱怒,厲聲說道:“蕭郎,你打翻了我的妙花聚香爐,害的那些烏鴉攻擊我們,對不對?”
“我倒是承認我打翻了你的那頂小香爐,但我怎麽害的你被那些烏鴉攻擊了,它們原本就是來吃我們的啊。”蕭郎依然莫名其妙的樣子。
模樣單純無比,看的任魚二人嘴角直抽抽。
“你少裝糊塗,我裏面專門放的是鬼屍香,這些妖物隻會認爲我是它們的同類,轉而攻擊其他人……”說到這裏,楚嬌立馬止住,因爲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犯了什麽錯誤。
“哼,”隻聽蕭郎冷哼一聲,變臉如戲法,神色肅穆,不似剛才癡傻,對着楚嬌喝道:“山海鎮的好手段,原來你也知道你那香爐是害别人用的,讓那些烏鴉去攻擊别人,自己置身事外。你本人倒是安全了,可别人呢!楚嬌,你面若桃花,心若蛇蠍,用的倒是好手段啊!”
有些事情,其實不點破也沒什麽,就比如張方易假如真死了,怕是沒人會去質問楚嬌爲什麽見死不救,畢竟楚嬌用的也不是什麽太過卑劣的手段。
可一旦有人把那層遮羞布揭開,楚嬌的做法就有些太不地道了。
雖然他們這些人都有所保留,但好歹都是在奮勇擊殺着血屍鴉,即便是悶頭艹持符箓的李穩,也吸引了大量血屍鴉來攻,畢竟血屍鴉再多,一人承擔和十人承擔的壓力是完全不同的。但偏偏楚嬌的做法,不僅對戰鬥無益,反而把本該屬于自己承擔的那部分血屍鴉引向了别人。
誰都不是傻子,誰都不願意給人當槍使。
終于反應過來的賈宗,或許還帶着對他師叔的愧疚,在蕭郎一番話說完,看向楚嬌的眼神最爲憤恨,就連蕭郎原本以爲是和楚嬌一道的天工堂宋本悟,也下意識地遠離了楚嬌。
“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楚嬌倉惶,試圖辯解什麽。
可蕭郎卻不再給她任何辯駁的機會,呵斥道:“正是由于你那勞什子鬼屍香,導緻張師兄一開始就遭受到了遠比其他人更爲兇狠的進攻,才會險些殒命,是也不是!”
“我沒有……”可楚嬌完全插不上嘴。
“張師兄受創如此,你不思救援姑且不論,你還刻意吓唬我這入世未深的師侄,讓他也不敢有所行動,你說,你是何居心!”蕭郎斷喝一聲:“天理人倫之情,在你看來,難道就如此無用?莫非要等到大家同室艹戈、骨肉相殘,你才會出手阻攔?哼,青蛇竹耳口,黃蜂尾後針。”
楚嬌完全懵了,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回答。
然而賈宗看向蕭郎的眼神,卻帶着莫名的感激。
誠然,對于賈宗的爲人,蕭郎也是非常看不起的,但有時候,隻要還不是窮兇極惡之人,該拉攏的,總比變成敵人要好得多。
就如同現在,蕭郎隻是幾句話,就把賈宗的責任歸咎到了楚嬌身上——當然,有時候教唆殺人的人,比真拿刀殺人的人,确實更可恨——那賈宗自己最起碼也有了一個爲自己開脫的借口。
但蕭郎似乎仍舊沒有放過楚嬌的打算,接着說道:“若是你自顧不暇,也沒人怨你,可你偏偏有所保留,卻不思出力,怎麽,若我們都死光了,你自己便能獨活于此!怎的如此短視!”
蕭郎的話語,字字誅心,卻又是在不留痕迹地鞭笞着其他人,告訴他們一件事實,想在生死盒中活下來,都tmd别給我藏着掖着了!
楚嬌的臉色變化,好似川劇中的變臉,先是潮紅一片,接着滿臉鐵青,最後盡是蒼白,豆大的汗水不停從額頭滑落。
而蕭郎唯一沒算到的事情,是楚嬌呆立了半晌之後,突然雙眼一閉,直直朝着地上摔倒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