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歲便跟随老頭子離開了族域,到了一個他現在都叫不上名字的地方修行。
他從四歲起就沒有離開過那裏,他數十年如一日的修行,而老頭子交給他的東西,也的确比這些仙府傳授給自己們的要優良。
韓放在五行劍盟已經住了好一段時間,他住的院子很幽靜,規格很高,周圍還有厲害的劍盟修煉者保護,别人不清楚,但是他卻是知道那是劍盟的禮遇。
這些待遇是盟主親自下令的,即便是盟中長老都不清楚這人究竟是什麽強大的身份,會讓盟主這樣挂在心上。
所以他們隻知道,那個少年郎是一個貴人。
之前第一次去仙府的時候,韓放也驚訝于那些仙府對于自己的招待,即便是他不報出來老頭子的名字,而僅僅是把那象征着自己長大的那座山的符号拿出來就夠了。
當然,他現在也不知道老頭子的真名究竟是什麽。
他離開山門已經一年多,中間去過幾個仙府,在這裏他與外界極少接觸,難免會有些孤單。
不過對此他并不在意,因爲在他心裏隻想着怎麽修行,他要解決困擾自己的問題,就是無法沖開穴竅,晉級飛升境。
他去鬥師會找過那裏的老學究,在六道聯盟與五行劍盟聽過那些飛升境的老家夥講述怎麽沖擊穴竅,私下也請教過那些聲名赫赫的世外長者,他們的确經驗豐富,但是他們的方法依舊無法解決她的問題。
他得到的最多的一種答案便是他的體質太特殊了,尋常方法根本無用。
開始他以爲那是搪塞,後來在這種回答經過了無數次重複之後,他開始相信了。
但就在他開始迷茫的時候,他在劍盟的藏經閣中遇到了一個古怪的青年,他驚異于對方的博學,更是驚異于這世上還有年輕人在奇經八脈以及穴位能量的運行上遠勝過自己。
他能感覺到那個青年人的強大,在幻影牆之前的切磋中,他明顯感受到對方有些與普通修煉者不一樣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心裏總有一個聲音,着那個人就是他想找到那個人。
他希望把困擾自己這段時間的修行問題向對方請教,希望能夠得到解答。
他性格有些傲,卻并非魯莽,也是有選擇性的。
韓放微微擡頭,看着那打開房門的青年人,眼中亮起一道光。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韓放睜大了眼睛,身體有些僵硬,并非因爲飄雪,他眼中的光芒隐藏下去,并非是因爲失望。
他感覺到了對方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他每一次的感覺從來沒有證據,卻是從來沒有偏差。
雪開始下的更大起來,洋洋灑灑,照的夜空白了一片,覆蓋在雲霞别院别緻的磚瓦上,院中的臘梅花與青松樹更是美麗峻拔。
這樣夜色美得讓人不忍睡去。
浔仇站在門首沒有話,他靜靜的看着那少年郎,也知道對方正在看着他。
浔仇的眼睛閃爍着神秘的黑色光芒,他修爲更強,不僅僅能看的更遠,而且能看的更深,深到可以看清楚許多别人看不見,意識不到的存在。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世上的确是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完全帶來優勢,也沒有什麽能夠完全帶來劣勢,就像是眼前的情形。
滿五行的确是一件很令人驕傲開心的事情,但是在沖擊飛升境的時候,卻是能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麻煩。
單純火屬性的人,周身筋脈與穴位都隻要做好一件事情就行,那便是屏蔽其他能量,專心吸取火之力,這能很大程度上減少精力的分散,即便是沖擊穴竅的過程慢了一些,但堅持下去,終歸會完成。
于是乎,到了歸真境巅峰便是等于到了飛升境,隻不過這中間的過程,有的人是十年,有的人是一百年甚至更多一些罷了。
浔仇想起自己沖擊穴竅的時候,他前前後後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之間也是數次遇到瓶頸,但卻因爲發現自己能夠修煉其他系種的武學,所以因緣際會之下,縮短了時間。
人體的經脈與穴位,每一個都可以吸收五行四象的所有能量,但是它們終歸有更傾向于的一種類型,所以一個修煉者而言,體内的能量種類愈多,想要做到平衡兼顧便是越難。
浔仇明白自己身懷金玺可以幫助他穩固體内能量,而且他沖擊穴竅的時候也是一個個來的,并非同時将體内七種能量同時進行,所以他沖擊穴竅的順序并非按照常理,而是從歸類後傾向于某一種能量屬性的穴竅先開始。
他之所對于穴位經脈以及武學的關聯上那麽有研究,除了他在文聖武院讀三千道卷之外,當時在無妄道派時的探索也很重要。
所以韓放在與浔仇面對相同問題,卻是沒有他那樣好的條件之下,困在這一關口上也便顯而易見了。
浔仇擡起頭,在别人看來隻有雪花飄灑的夜色中,卻是有着各種色彩的能量漂浮着。
他眼中仿佛有着最深沉的色彩,雲霞别院中斑斓色的能量瘋狂的朝着院外散去,唯獨留下來了最鋒利的金色。
整個雲霞别院都是被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籠罩。
原來将周圍的能量驅逐之後隻剩下金之力會是這個樣子。
浔仇眼中的魔輪一圈圈的收回來,籠罩整個雲霞别院的金色光圈開始慢慢收縮。
随時保持體内五種能量實在是太難了,更何況還要同時控制着這五種能量大不差分毫的進入體内,沖擊某一個穴竅,這其中隻要稍有一丁的差池便會失敗。
這一年多以來,韓放已經無數次的嘗試,自然也無數次的失敗。
處在金色光圈最中央的韓放,這一刻卻是有了一絲前所未有的感受。
空氣中彌漫着的,似乎已經是最單純的金之力。
當那股能量進入身體并運轉一圈的時候,他感覺到體内除了金之力外的另外四種能量已經安靜下來,澎湃的金之力開始在體内加速流轉,右手食指間的商陽穴處傳來了一種奇異的松動感。
韓放心中大喜,那股強大的金之力開始朝着他指尖彙集,沖向那道穴竅。
那穴竅真的在顫動,似乎就要撕開。
他需要臨門一腳,迎接那将要撲面而來的明媚。
好事來得太快,而好事延續的時間也沒有韓放想象的那樣長。
在他确信真的隻差最後一步的時候,那如潮的金之力竟然開始自己崩塌起來,膻中穴中蘊含的火之力首先開始狂躁起來。
火克金,那火之力與金之力的平衡被瞬間打破。
金之力消融之下,火之力愈發猛烈,火之力變得強大起來的時候,火生土作用下,韓放體内的木之力也開始翻騰。
頃刻之間,他體内的五行之力完全打亂,已經亂成一鍋粥。
這也就是一直困擾他的地方,沖擊穴竅的時候,沒一種能量都是動态的,而一動則五動,再想保持五種能量共同進退,則是難上加難。
金木水火土,五種力量相生相克,環環相扣,的确是惱人至極。
韓放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這一次他感覺到自己距離成功前所未有的接近,所以那種渴望也是達到最強,面對這種似乎是不可逆轉的頹勢,他心中更是不甘。
就在韓放以爲自己又要失敗的時候,一道聲音打破了安靜,同時那不斷收縮的金色光圈竟是停了下來。
浔仇眼中帶着圈圈魔輪,他看得清韓放身體中每一個經脈以及穴位上的能量運轉。
“徹底關閉水分穴,氣海穴吸納金之力擴大一倍,俞府穴的火之力壓縮三分之一。”
韓放知道是誰在話,他開始按照浔仇的做起來。他将能量這樣引動着,然後覺得右手掌再次熱了起來。
接下來呢?他有些迷茫。
那聲音再次響起。
“足陽明經的能量在人迎處轉移到手陽明經的手三裏處。”
浔仇了句在韓放的常識中完全矛盾的一句解釋。因爲靈樞經藏中開篇便:手之三陰,從胸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
眼下要提升金之力,必須壓制火之力,而足陽明經的能量在人迎處轉到手三裏是升火的門道,怎麽能成功呢。
雖然心中有疑惑,但韓放不知道這時候爲什麽會相信對方的話,或許是之前對方的方法奏效,或者是其他什麽原因。
他按照浔仇的去做,發現火之力提升了,壓制了金之力的态勢,這樣勢必會延長他沖擊穴竅的時間,但是這樣令金之力過往人迎穴,卻緩和了那裏木之力壓制土之力的躁動。
他體内之前幾乎暴走到難以控制的能量竟然發生了一些好轉。
以退爲進,掌控全局。
韓放這時候真正發現,浔仇在能量上的研究,的确是比他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