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行劍盟中那些修爲弱于他的修煉者,估計也就隻有眼前的兩個弟子可以這樣名正言順的不買他的帳。
不遠處的李開甲望着這一幕,也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雲霞聖女身邊的紅人,自然可以不用像其他人一樣,刻意讨好别人,即便對方是僅次于雲霞聖女的萬鋒。
不過對于這樣的待遇,萬鋒心裏面也不是太接受不了,畢竟之前他可是親眼見到了三長老都在雲霞别院之前吃了閉門羹,氣的繃着臉回去了。
當時,居于左側的女弟子義正言辭的道:“先前聖女專程交代的,沒有她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來,即便是副盟主也不行。”
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是木炎子也别想進來,更别你一個區區三長老。
不過這樣也可以理解,周千落貴爲三聖女之一,自然在五行劍盟具有頗高的地位,再加上她現在已經是半仙修爲,拒絕一個飛升境巅峰的長老進入雲霞别院,還是在她能力範圍的。
就算是别人不清楚周千落話中有意無意的提及木炎子副盟主是爲了什麽,但是目光如炬的萬鋒還是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方才五行雲台上一戰之後,他回去查閱了劍盟的道書,找到了那梭形勁力的名字出處。看當時的樣子,那一招顯然不是周千落所用,那麽來八成便是劍盟所爲。
眼下盟主閉關,盟中一切事物都是副盟主木炎子在打理,也就是給浔仇準備的那一招金星碎靈,應該是木炎子做的,最起碼也是經過了他默許的。
都知道浔仇是浔長風的兒子,當初浔長風是鬥師會的天才人物,後來章敬堯造反殺了浔長風,對外宣稱他勾結魂族,而當時鬥師會對此也不出面澄清,一副事不關己,已經與浔長風劃清界限的冷漠樣子。
萬鋒略一思量,也是覺得眼下盟中此次的行動八成便與浔長風有關,兩年前他一次無意間聽到木炎子與三長老的對話,當時他們也是在談論關于浔長風,似乎後者的死并沒有大陸上傳言的那樣簡單。
不過這些問題都不是萬鋒要考慮的,而且對此他也沒有什麽興趣,但是周千落這一次爲什麽會表現的如此激烈呢?
一直以來,雲霞聖女都是很配合盟中工作的,這一次她冒着生命危險救了浔仇,現在又毫不避諱的将浔仇接到她居住的雲霞别院,還将話鋒直接指向副盟主木炎子。
聖女表現出這樣一副過激的行爲,難道隻是爲了維護一個剛剛認識的人?
這種解釋實在是令人無法接受。
這種難以理解的情緒不僅僅困擾着萬鋒,而且萦繞在所有五行劍盟的弟子心頭。
他們心中的疑問差不多總結起來就是兩句話。
聖女究竟是要做什麽?
這兩個人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浔仇與暗夜聖女章靈惜之間的關系在大陸上并不是什麽秘密,一些消息靈通的人也聽過玄天聖女何馥婉在去玄女宮之前也是一直與浔仇在一起的,難不成那個已經得到了兩個聖女青睐的家夥,連這第三個也不打算放過了。
周千落将兩根手指搭在浔仇經脈上,她或許看上去面目沉靜如水,眉宇間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但是心中還是緊張的要命。半響之後,她松開手指,還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她通讀道卷三千,自然不全是打打殺殺的殺人技,她雖然不敢保證醫術獨步天下,但是一些基本的治療還是很純熟的。
金星碎靈這一擊威力極其強盛,而且之前那金色的六芒星封印陣鎖住了浔仇體内的能量,雖然沒有落在他的身上,但是巨大的能量擠壓之下,還是給他的身體帶來了極大的傷害。
她現在還沒有恢複實力,不能幫助浔仇療傷,但是請五行劍盟中的其他高手來幫忙,她實在是不放心。
她甚至覺得,自己隻要一合上眼睛,便會有人潛進來朝浔仇下手。
這時候,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弟子來到門外,急聲道:“聖女,有急事禀報。”
周千落知道一定是有人要闖進來。
她眉目間帶着一絲冷色,剛剛才起頭,一個穿着白袍子的中年人已經推開門,大步流星的走進來。
“聖女,我攔不住……”
“你先下去吧。”
周千落收回目光,她的手握住了浔仇的手,沒有一絲言語,就像是房間裏隻有她與浔仇兩個人一樣。
周天翼看着前面背對着他的女兒,一直都沒有什麽,但是他的臉卻是繃在一起,很難看。
他不話,隻是望着這一幕。
“你怎麽來了。”周千落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她的目光還是落在浔仇的臉上,仿佛這句話像是跟浔仇的一樣。
“我是你爹!”周天翼言語之中帶着些許怒氣,他作爲五行劍盟的大長老,自然在盟中有着超然的地位,隻不過在周千落面前,他并沒有多少話語權。
但對于此,他雖然口中怒氣騰騰,心中卻也是有些愧疚的。
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床邊,看着床上躺着的年輕人,面無表情的道。
“他的傷怎麽樣?”
“心裏面不關心,又何必問。”她的聲音依舊很冷。
周天翼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關心他,而是關心你。”
“我沒事,你若是擔心我的話,現在可以出去了。”
又是半響的沉默,周天翼然後道:“你的一言一行,要服從于盟内的決定,這也是你作爲雲霞聖女應該做的事情。”
周千落擡起頭,望着眼前的人,冷笑道:“我不這麽認爲,服從于五行劍盟并不代表要服從于某些人,或者屈服于某些不可告人的陰謀。”
“就是因爲他?!”周天翼的語調驟然揚起,他額頭上青筋都爲有些隆起了。
“他怎麽了?”周千落重複問道。
這話的時候,她那精緻的眉頭挑了起來,像是一把劍;她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其中泛着冷意。
她一直不明白,爲什麽盟中高層會想着向浔仇下手。
周天翼臉上的表情都是随之變了變,而後又平靜下來,他歎了一口氣,道:“有些事情,不是你現在應該知道的。”
周千落的平靜中自帶威嚴,話中含着鋒芒:“那你是不是很希望他死?”
周天翼望着床上的浔仇,實話,他倒是很佩服這個青年人,能在這個年紀修煉到半步仙境,而且在五行雲台上與周千落拼了個旗鼓相當,若不是他身份特殊,他倒是不介意有這樣一個乘龍快婿。
“我不是希望他死,而是會從劍盟的長遠發展考慮,遵從盟内的安排。”
他沒有正面回複,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确了。
或許這樣還不夠,他又補充道:“但是你要相信,這是爲你考慮的表現,你是劍盟未來的盟主,将來這一切都會是你的,不管現在盟中高層的行爲如何,都是爲了天下大義。”
“何爲天下大義?”周千落反問道。
“維護仙府秩序,保持正道和平穩定。”
周千落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冷聲道:“所以爲了維護仙府秩序,可以不擇手段;爲了保持正道和平穩定,可以排除異己?”
“浔仇是浔長風的兒子,而且他身懷邪術,日後必然不能爲仙府所容。”
“證據呢?”
周天翼劍眉倒豎,“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那你已經知道了我的态度,又何必今天來多此一舉。”周千落望向床上的浔仇,看着他緊閉的眼睛,蒼白色的臉頰,自言自語的道:“世上的事情又怎麽能輕易分出正邪呢,武學是沒有屬性,而心卻不能以身處仙府還是邪派而簡單歸類。”
“你的這個想法很愚蠢。”
周千落搖頭,“這個想法不愚蠢,因爲最可悲的人不是不畏風險的人,而是明知自己的行爲不應爲而爲的人。”
床前傳來一聲歎氣聲,周天翼的聲音中都是帶着一絲疲倦,他不想再跟女兒争論下去。
“我不希望你将對我的意見轉嫁到别的事情上。”
周千落望着對方,臉上的表情從平靜到凄婉,到失望,再回歸平靜。
“你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
她臉色有些蒼白,之前與浔仇一戰之後又住了金星碎靈的攻擊,她已經疲憊不堪,現在腦袋都是暈眩着的。
周天翼看着女兒那憔悴的模樣,心中覺得有些堵。
周千落與她長的很像,眉眼之間,就像是一個人一樣,隻不過更要精緻一些,白皙一些。當年他身受重傷的時候,她也是曾這樣照顧過自己。
“你先休息吧。”周天翼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告訴木炎子,如果他還是做這些勾當的話,我不介意将五行劍退還劍盟。”
周天翼的步子止住,他沒有回頭,随後推開房門離開。
一滴清淚從周千落眼眸中滑下來,輕輕的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靠着床欄坐下,雙臂抱膝,眉眼間凄婉迷茫。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自己孩童的歲月。
她的右手一直緊緊的握着浔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