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飯香傳入閣樓,一個丫鬟裝扮的妙齡少女正沿着閣樓木梯輕步款款的爬上二層,白淨的左手拖着木盤,木盤上放着兩碟一碗,皆是青瓷所制,一看便知是富人家的用品,她用手背輕輕敲了敲精緻的雕花木門,用最溫柔的語氣輕輕問道。
“你走!不用來管我!”一道氣哼哼的聲音從房内傳來,頗爲尖銳,顯然房間内的大姐并不領情。
“怎麽了,月兒還是不願吃?”
就在丫鬟不知所措時,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道高大的人影已經來到門前,是個魁梧的中年男子,長着一雙濃眉,一身錦衣華服衣着不凡,淡紫的長袍繡着金邊,雖不顯得奢侈,但也很是周整,雙眼炯炯有神,看氣勢便是個身手不凡的高手。
“是啊老爺,姐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面,還是不用飯。”
這中年男子自然就是方家現任家主方遠行,見老爺來到身邊,丫鬟少女先是一驚,而後迅速恢複自然,趕忙彎膝行禮,埋下頭去自責的道。
“還是讓我來,你先下去吧。”
方遠行右手一擡,示意丫鬟起身,而後從後者手中接下木盤,輕言一聲後,給丫鬟示了個眼色。
丫鬟得到指示後,雙手朝身體右側一疊,再次行上一個标準的仆人禮,而後輕聲後退兩步,轉過身去,邁着碎步下樓而去。
方遠行見丫鬟下樓去後,視線轉向手中的木盤,散發着淡淡清香的飯菜還帶着溫熱,他看了看身前的雕花木門,嘴角上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意,舉起右手再次敲門。
砰砰。
“我方才的什麽沒有聽見,都聾了嗎?!”
房内一陣誇張的跺腳聲傳來,朦胧間一道曲線玲珑的黑影朝着門邊迅速靠近,吱呀之聲将門拽開,少女也不管是誰,那怒氣沖沖的話語,如同狂風暴雨,不分青紅皂白的朝着門前的人劈頭蓋臉的灑過來。
“方月大姐,是我。”
方遠行無奈一笑,還是不改一臉輕松和煦的面容,如同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而是朝着少女輕聲道一句。其實這也難怪,方遠行膝下無子,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向來疼愛的緊。
“爹?!”
這聲音分貝略高,稍顯刺耳,少女櫻桃口亦在一瞬間張成圓形,方遠行的出現顯然超出了她的意料範圍,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方才言行上的不雅,少女面色一紅,帶着三分窘境。
“我,大姐就不打算讓爹進去坐坐嗎?”方遠行見女兒那不知所措的模樣,感到一陣好笑,彎下身子,看着少女的俏臉,笑道。
“那……那快進來吧。”
少女猛地擡起頭,見自己正尴尬的扶着門框,支吾一聲,趕忙接下方遠行手中的木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而後伸手将食物接了過來。
“呵呵,你這個孩子啊。”方遠行慈愛的撫了撫少女的腦袋,來到房間當中,在紅漆桌子邊随手撿了個椅子落座。
“爹,您喝茶。”少女随手将門帶上,将盤子端到桌邊,切上一杯清茶端到方遠行身邊。
“你也坐,站在這裏我還得一直擡頭看你。”方遠行接過茶杯,伸手向桌邊示意,看着少女局促的模樣,又是輕輕的笑了笑。
方月聽罷,也随意找了個椅子坐下,并不吱聲,斜着腦袋不知在盯着什麽,白皙的手不停扣着桌角,鼓鼓的香腮,撇着嘴角。
方遠行假裝看不到少女那憤怒的模樣,而是悠閑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品上一口,神态倒是悠閑地很。
哼,隻知道喝,見方遠行那閑适品茶的模樣,少女心頭怨怨的道。
“月兒,今天見到那叫浔仇的子,怎麽,相處的還算好吧?”自然看的清楚方月前後幾次偷偷瞄向自己這邊,方遠行放下杯子,雙臂平按在桌邊,身子向前微微一傾,而後又是笑着道。
“看我這記性,你們是老朋友了,之前有有過共患難并肩拒敵的經曆,一定是相談甚歡喽。”
“爹,你故意來拿我開涮是嗎?”
少女聽到方遠行的話,如玉的手掌一按桌面,頓時彈身而起,目不轉睛的盯着後者,語氣中略帶怒氣,皓齒咬着下唇的模樣,帶着三分委屈,看上去讓人心不由一疼。
“好了好了,方才都是爹的不是,惹到寶貝生氣了,爹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方遠行見女兒生氣,趕忙挂上笑臉,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雙手抱拳一拱,就像是真的跟别人行禮一般,而後雙手端起茶杯,裝作飲酒一般,将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那姿态模樣,如同真是罰酒一般,隻不過那樣子卻是足夠的滑稽。
撲哧!見方遠行裝出孩子般的神态,方月玉手掩口,噗的一聲笑出來,同時還不忘白了後者一眼,不過那巧笑倩兮的模樣,倒已經不似方才這般氣惱了。
“還是正事吧。”
見女兒不再生氣,方遠行面色一轉,一抖袖袍再度坐在椅子上,那面部神情幾乎在一瞬間恢複一個家主應有的威嚴,其轉換之快,幾乎如同在一瞬間變了個人一般,這般水平,難怪能掌管好方家的同時掌控好整個坊遠城。
“爹爹有話請講,女兒一定好好聽着。”
方月見方遠行的面色有些凝重,自知後者有要事相告,見慣各種場面的她自然明白現在不再是使性子的時候,畢竟她這個被衆人景仰的城主府大姐,可不單單是靠那一張精緻的漂亮臉蛋能夠輕易換來的。
“現在咱們方家的形勢,可是越來越不樂觀了。”方遠行輕歎一聲,大半個身子都靠在木椅上,略微擡頭,雙眼望着房梁,那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屋,投向夜空之中。
這一刻,這一直爲方家遮風擋雨的主事者,似乎都蒼老了起來。
方遠行有些蒼老的神情觸動了少女心中的柔軟,自從母親去世後,眼前的慈父便未再娶,其實不光是懷念母親,也是怕娶了續弦後自己的寶貝女兒受欺負。
因此在少女的心中,方遠行永遠是她最親近的人,爲了這個家族,她放棄了許多同齡女孩們打扮遊玩的時間,而是一門心思的放在了家族的管理上。這個生養她的地方,已經在她的心中種下了最真摯的種子,她會一直守護下去,即便是付出生命。這一,早在她懂事的時候,便已紮根于心底最深處。
見父親的愁容,少女乖巧的蹲下身子,輕聲問道:“爹爹是在擔心二十日之後的奪墓之戰?”
“呼……”長呼一口氣,方遠行搖搖頭。
“是金城幫,他們這些年被壓制的太久,估計很快就要反彈了。”到這,方遠行的眼中泛起濃濃的擔憂,他似乎可以預料到不久後的嚴峻形勢,這一其實是他也始料未及的。
一直以來,他覺得自己都足夠的重視金城幫的實力,本以爲經過荒澤與藥王寶坻的事情之後,雷家損失了十多位聚陰聚陽強者,一定會實力大損,但結果卻讓他大爲愕然,那些最新替上來的長老,修爲根本不必之前損失的那些要差,而這些冒出來的新人,之前在金城幫内不過是一些籍籍無名之輩,就像是突然崛起的一樣,這件事情,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潛在對手的能力。
雷家,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