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曾無數次的證明,那些所謂的理想主義者全是頑固的偏執狂,當他們将單純的夢想一步步變爲現實後,終于首次嘗到權力的滋味,接着便一發而不可收拾,最初被他們所鄙視和唾棄的**逐漸侵蝕所剩不多的理想,然後,他們安安穩穩的自甘堕落,直到成了新的理想主義者要打倒的對象,可怕的死循環。
至于聖墓教堂的茅廬之類的都是後話了,此刻的我還覺得撿了張上掉下來的巨大餡餅,正激動地不知怎麽辦才好,求而不得的東西竟自己掉進懷裏,有比這更令人神清氣爽的喜事嗎?
“院長大人,您……叫我如何感激呢,您偉大的情操實在……”我抿緊嘴唇,瞪着兩隻腫脹的眼睛,淚水瞬間淌了下來(長期休息不好很容易造成早期青光眼,主要症狀之一便是眼球幹澀迎風流淚)。
“您感謝的不應是我。”布呂尼院長慈祥的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基督在去往耶路撒冷的路上曾對追随的信徒講過——‘你們是世上的鹽,鹽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鹹呢?以後無用,不過丢在外面,被人踐踏罷了’,無論你我,不都是上帝灑于這世間的鹽粒嗎?對一個普通人來,要保持‘鹽’的品質,應該做到謹慎而有遠見、謙遜而有學識、平和而有警覺、虔誠而誠實、公正而純潔,倘若自身不正,何以要求大衆遵守規矩呢?又或者一個以卑污之行玷污了雙手的人,他又怎能清洗他人身上的不潔?所以先哲有言‘若是盲人給盲人引路。兩人都要掉在坑裏’,如今梵蒂岡已然瞎了,談何代表神聖的主去狩牧芸芸迷途羔羊的靈魂?”
我點頭附和。配合他的教。講到底,老院長早瞧教廷不順眼了,這裏面既有虔誠信徒對同教兄弟信仰淪喪的失望,更多的則是派系間由來已久的龃龉作祟,本笃會在尼西亞公會議上遭到排擠,淪爲非主流的少數派,不得不寄居山谷窮地。那種潛龍在淵的落寞與隐忍超乎常人想象。
“首先正己,方可律正追随你的人,如果想讓上帝對你友善。就得滿懷欣喜地去做能取悅于他的事。尤其必須做的是,讓屬于基督的一切權益,都遵守基督的法規。”老院長越越興奮,漸漸有了準備長篇大論的架勢。我清清耳朵。順從的洗耳恭聽,“如您所見,很久以來,世界因爲罪惡而陷于混亂,以至于行路的旅人無分白黑夜都難以免于強盜的襲擊;善良的人們無分家中屋外都處在被搶劫和诓騙的危險,是到了該改變的時候了,公爵大人,長此以往。我們終将面臨末日的審判。”
看看火候差不多,我單膝跪地面向布呂尼院長。這舉動顯然出乎後者的意料之外,“從我在基督的見證下獲得冊封并發誓成爲‘上帝之劍’的那刻起,便将能夠揮舞神聖的十字(騎士劍又稱十字劍,被認爲是上帝賜予的作戰利器)作戰視做終身榮耀,請您放心,院長大人,我甘願流盡最後一滴血來踐行誓言。”習慣性的摸向腰間,發覺那裏空無一物時才想起長劍臨行未佩。
“不要緊,我主的孩子。”老院長伸出手,輕輕撫上我的肩膀,掌心的溫熱漸次傳來,“仁慈的主啊,請傾聽這忠實之人的禱告,賜福于您虔誠的騎士,寬恕他的殺孽,因爲每一次砍向敵人的長劍濺起的并非純良信徒的鮮血,那是魔鬼追随者的獻祭,基督敵人的忏悔,阿門!”
“阿門!”我劃着十字,随後雙手合十抵在額前,默念了一段《馬太福音》,好把老院長眼裏善徒的形象做足。
待禱告完畢,他攙起我的胳膊,熱情的道:“别太見外了,公爵大人,您随我來,還有好些事要交代呢。”爲了到手的資助,忍了!我咬牙挺住,臉上挂着得體的微笑陪老院長離開台。
來了興緻的老人家打開話匣子,事無巨細的講得昏地暗,甚至爲此取消了後午時經的講課,專門安排司廚神父預備飯菜,款待我們一行衆人,博登湖的清蒸鲈魚、柳芽菜、細麥面包、摻了香料和蜂蜜的葡萄酒應有盡有,實話,聽了修道院長太多的絮叨,肚子真有點餓了,尤其行軍多日沒啥油水,美食當前自然顧不得什麽餐桌禮儀,反正騎士向來不講究啥規矩,先可勁造了再!
“大人,您真厲害!”歐文一邊相當邋遢的吐着魚刺,一邊豎起油汪汪的大拇指,“我們不過去逛了趟菜園的功夫,您就全搞定了!”他擠眉弄眼的湊過來,表情猥瑣的嘀咕,“給我呗……”
“、、,你個頭啊!”我狠狠地賞了他一個暴栗,自顧自灌着滋味特别的葡萄酒,香料、酒精與蜂蜜混合的味道,的确引人入勝。
“哎呦,快瞅!院長大人看您的眼神都不一樣,你們該不會……”騎士恍然大悟的拖長音,惹得旁邊人心領神會的跟着起哄。
“吃東西也堵不上你們幾個廢物的嘴!不想吃趁早!”我佯作生氣的虎起臉,吓得他們紛紛坐回原處,老老實實的對付盤中食物,“抓緊機會享受吧,明卸運完修道院提供的給養,後一早咱們便出發。”
“去哪?”歐文疑惑的問。
“湖對岸,康斯坦茨。”我氣定神閑的放下杯子,目光一一從他們或錯愕、或困惑、或期待的臉上掃過,“去找那個賊眉鼠眼的巴塞爾伯爵,别忘了,他的合法繼承人奧登還在羅馬未歸呢!”
便宴過後我禮貌婉拒了布呂尼院長留宿過夜的邀請,趕在太陽西沉前下山,同時約定好明交接物資的時間。也奇怪,上上下下同樣一千多級台階,可回去的這一路我腳步輕巧甚感歡欣,差點沒飛起來,估計十有**是口袋裏叮鈴作響的金币的緣故,果然人的感官會随心情的變化而變化呀。
山區的黑得比平原要早,紅彤彤的落日稍稍跟我們打個照面就急匆匆下班了,邊幾顆微亮的星星好不容易守得綻放的時段,絲毫不吝的璀璨着;遠處的博登湖靜谧如鏡,青灰的顔色穩重大方,像個溫柔的老媽媽,圈着懷抱裏燈火幢幢的聖加耳鎮哼唱動聽的搖籃曲緩緩入眠。
歐文吃得酒足飯飽,連打了好幾個臭氣熏的酒嗝,“要那條清蒸鲈魚,做的還真是……啧啧,哎?大人,今的鎮子,似乎格外熱鬧啊?”白話得正起勁的他眯着惺忪醉眼,傻笑的指了指隐隐飄蕩吵鬧聲的鎮。
“喝多了吧?還格外熱鬧,難道您以前住這?”我沒好氣的拿話噎他,可是耳邊的喧嘩确實越來越大,聽着好像不少人的樣子,出事了?這是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反應,我連忙加快腳步,催促他們道,“貌似情況不對,趕緊走!”
聖加耳沿湖而建占地面積不大,唯一算得上寬敞的地方便是鎮公所的門前廣場,一聲甚過一聲的喊叫正從那傳來,就連司值的衛兵都脫了崗,城門的哨位空蕩蕩的,隻剩火盆裏的幹柴哔哔啵啵的爆響。
“代号四!”我耐不住焦急的性子,四下尋找隐身于黑暗的刺客頭子,“你躲哪去了?出來啊!”
“在這呢,大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神出鬼沒的捅捅肩膀,吓了我一大跳,“您有何吩咐?”
“靠!”我爆個粗口,“去看看前面怎麽回事。”
“看過了,兩夥人要拼命而已。”代号四輕飄飄的回答。
“打架?哪呢?”醉醺醺的歐文讓打架提起興趣,歡脫的胡亂擺手,“哪呢?哪呢?最樂意看打架了!”
“閉上你的臭嘴!”我厭惡的白他一眼,腳下的石闆路卻總也不見盡頭,聲音若即若離的飄在空中,仿佛挑逗**的高手,勾着人心神不甯的,“兩夥人要拼命,誰和誰啊?跟我們的人有關系嗎?”
“有關系又沒關系,還是您親自去看看吧。”代号四着,再次完美的隐入慢慢沉下的夜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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