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洛拽住戰馬的辔頭讓這匹躁動的馭獸停住,我踩住馬镫,輕松地縱身跳下,濺起的泥水迸得很高,落在肮髒的手背上竟然顯不出它本來的顔色,幾名親信騎士聚攏過來,他們都在關注談判的結果。
“很遺憾沒能帶回和平。”我随意的把手背在褲子上抹了抹,簡簡單單的回答,“上帝的勇士們,準備戰鬥!”
“萬歲!”“爲了上帝!”“前進,奈梅亨!”聽到最終結果的騎士們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天生嗜血好戰的他們壓根不想費勁巴力的和談,揮舞長劍砍殺敵人是這幫戰争機與生俱來的本能。
我歪着腦袋瞅瞅半空的太陽:“在敵人發動第一輪進攻之前,咱們還有充足的時間調動兵馬,侍從,吹響号角!”
“讓我出去踩碎他們,大人!”一個騎士摩拳擦掌的吼叫着,配上他魁梧的身材正好相得益彰,“我早就憋得不耐煩了,長劍再不找兩顆人頭試試鋒芒估計就得鏽得拔不出,多叫人笑話!”
“哈哈!你真是急性子的餓狼!”我拍拍對方的肩膀開着玩笑,逗得其他人也跟着笑起來,“不過恐怕我不能按照你的想法排兵布陣,敵人的數量比我們多,而且又占着本土作戰的優勢,這才剛剛下完雨不利戰馬奔馳,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在奈梅亨一邊,爲今之計,固守堅城乃上上之策。”
魁梧的騎士聽我這麽一說,馬上激動地反駁道:“城外的那群烏合之衆您還擔心打不過?對自己人也太沒信心了。給我一百名騎士就能殺個來回,大人,不要錯過一擊制勝的機會啊!”
“一擊制勝?是铤而走險?”我輕輕哼了一聲。騎士聞聽臉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周圍的人也瞬間安靜下來,隻有侍從們跑來跑去準備馬鞍的腳步傳入耳廓,我淩厲的目光依次掃過每個人表情各異的臉孔,一字一頓認真的說道,“輕敵是戰場上最大的忌諱,不顧實際情況。盲目自大的貿然出擊,這不是勇敢而是自殺!懂嗎?曾經的我因爲過分自信吃過許多苦頭,這些挫折令我明白。爲将者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一個細微的念頭都會左右戰局的發展,決定無數人的生命,魯莽的自殺不僅僅賠掉自己的性命。更是拉着信任自己的戰友一起送死!”
騎士們都噤若寒蟬的聽我說教。他們知道公爵大人很少發脾氣,但憤怒時的爆發力非常,任何人都沒辦法面對,所以全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恭順垂頭,羅洛小心的湊過來附耳提醒:“大人,士兵們全上了城頭。”
“将所有羽箭擊中,預備頂不住攻勢的時候用;巴塞爾山民在幹嘛?讓他們都上去,這幫泥腿子可是守城的主力!”
羅洛偷眼瞄了下站得筆直的騎士。小聲詢問:“讓農民承擔騎士的任務嗎?他們壓根沒上過戰場,弓箭使得也不怎麽樣。拿什麽守城?”
“給他們多備些碎石子,那玩意漫山遍野都是。”我擺擺手示意騎士們各就各位,扯着鎖子甲的連衣帽扣在腦袋上,頭盔那個鐵疙瘩又冰又硬,總扣着還影響視野和呼吸,倒不如相對柔軟的鎖環帽舒服。
蒙蒙糊糊的巴塞爾山民被趕着來到城牆邊,看到連平日高高在上的騎士老爺都給自己讓路,頓時使得他們暗暗挺直腰闆;随後每個人都領到配發的碎石子,羅洛很會省事,直接命令士兵把城中用來墊路的鵝卵石收拾收拾,打包運抵攻擊位置,圓滾滾亂石相當适合投索抛射。
僞王阿杜因的軍陣傳來陣陣低沉的号角,兩面作爲前導的大旗分向左右,攻擊第一梯隊的士兵排着松散的長蛇陣緩緩推進。阿杜因畢竟是個不爲主流所承認的“僭越者”和“叛亂者”,再加上意大利特殊的社會構成,所以很少有騎士加入,不得不大量征召山區廉價的長槍兵和弓箭手補充軍隊,這也是我最爲忌憚的地方——長槍羽箭相互配合的陣勢可以在沖鋒中不斷的消耗奈梅亨騎士,極大地削弱排山倒海的沖擊力,自古以來,長槍都是克制騎兵的頭号利器。
“該來的總要來,就是不知道這堆木頭能不能抵得住敵人的輪番進攻。”我用力捶了捶頂端削尖的圓木自言自語,“這濕漉漉的火攻倒是不怕……”
重兵在握的阿杜因顯然沒把科利科低矮的木頭城牆放在眼裏,他第一輪便壓上了幾乎半數的士兵,連起碼的試探火力都沒經過,直接扛着盾牌黑壓壓的狂奔而來。泥濘的地面路滑坑多,經常有人不小心跌倒發出吃痛的哀嚎,從我的方向望過去,高高矮矮立撲的場面實在既搞笑又壯觀。
“這時候放我們沖出去照樣能打得叛軍滿地找牙……”魁梧的騎士仍舊不死心的嘀咕着。
我微側着身子掃他一眼,突然萌生新的念頭:“你的勇敢和堅持令人感動,羅澤騎士,既然如此我便準許出擊。這樣,你去召集一百名志願騎士,順着後城靠近山坡的小路插到敵人側翼,抓住兩個進攻波次銜接的空當發動突襲,我會率軍在正面接應,但有一點要求,你們不能騎馬,那樣目标太過顯眼,容易暴露行蹤。”
“上帝爲證,我們必然不辱使命!”來自弗裏斯蘭的羅澤騎士右手握拳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胸口,“上帝保佑奈梅亨!”
“上帝也保佑他虔誠的戰士!”我被他威武凜然的氣勢感染,學着騎士間常見的兄弟之禮手臂勾手臂勉勵道。
早憋着勁的騎士一聽說有機會出去殺個痛快,紛紛争先恐後的加入,躲在城牆後面靠一群沒上過戰場的農民保護已經讓他們覺得身份受挫,如果再背上畏敵怯戰的黑鍋,以後那哪還好意思自稱“上帝的戰士”?羅澤挑剔的選出了一百名相對優秀的騎士,雖然不許騎馬也不能帶侍從讓大家都有些微詞,但總比那些沒機會證明自己,不得不繼續看着泥腿子們興沖沖扛槍作戰的同伴強。
在衆人豔羨的熱切目光中,羅澤領着騎士們像凱旋的英雄一樣步行出城,沿着崎岖泥濘的山路隐沒在茂盛的橄榄林裏。“他們的火氣太大了,仿佛燒着尾巴的公牛,全都卯足了勁無處發洩。”羅洛擔心的說道。
“我認爲他們更像暴雨來臨時堤壩後面迅猛上漲的洪水,一旦找到突破口必将排山倒海傾瀉而出,消滅前進路上的任何阻礙。”我不以爲然的聳聳肩膀,“某些特殊的情況下,激将法比封官賞錢的許諾管用得多……”
正面進攻的敵人逐漸加快速度,進入最後一段距離的沖刺,巴塞爾山民将投索繃得筆直,緊張的盯着潮水般湧來的叛軍,幾個膽小鬼甚至吓得腿軟站不穩,毫不誇張地說,自打出生的那天起,他們别說沒見識過那麽多人一起沖鋒,就連一百隻羊撒歡奔跑的場面都未曾經曆,勉強維持站立姿勢實屬不易。
“該死的,我當初究竟怎麽想的非要把這幫農民擺在前線?”我哭喪着臉目睹巴塞爾人顫顫巍巍扶牆的衰樣,懊惱起先的決定太多主觀,羅洛有心的安排射術娴熟的奈梅亨内府騎士登上城頭,穿插排列在山民中間,算是加強遠程攻擊的力量。
一個身材瘦削的巴塞爾山民套上卵石緩緩揮動投索,沉穩的目測着投射距離,在他的帶動下不少山民也揮舞投索準備就緒,索條攪動空氣發出規則的摩擦聲,往轉反複竟彙成類似螺旋槳翼的整齊轟鳴,無論視覺聽覺給人的感受都蔚爲震撼。
“嗖!”他用力一甩卵石脫套而出,精确命中沖在最前面張牙舞爪吼叫着的長槍兵,後者被慣性猛地向後帶倒,沒有頭盔保護的額上血流淙淙,三時兩晌之内很難恢複作戰能力;說時遲那時快,片刻間數不清的飛石命中目标,也怪敵人的隊列過于緊密,幾乎彈無虛發,慘叫此起彼伏,立刻橫七豎八的栽倒一群。
見到攻擊起作用的巴塞爾人來了精神,愈發賣力的甩着投索,比平時打獵都要起勁;冷眼等着看笑話的騎士也傻了,他們沒想到土包子打鳥的“玩具”還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威力,一個個驚得下巴殼掉在腳面上,僵着臉分不清是哭是笑,我暗暗拍着胸脯長舒口氣,慶幸自己的選擇有驚無險。
“該弓箭手動動了。”我側身對羅洛吩咐,“命令弓箭手仰角抛射,直接把來不及起身的敵人釘死在地上,**裸的活靶子擺在跟前,大家盡情享受殺戮的樂趣!”說完這句鼓動性極強的話,我眼見騎士們眼中冉冉升起渴望鮮血的異樣神采,他們胸中囚禁“惡魔”的籠子被砸得稀爛,手握三叉戟的紅色惡靈陰笑着操縱小宇宙燃燒的軀殼,投入血光飛濺的屠殺之中。
(随着教育實踐活動的深入,大事小情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雜,從晚上加班擴大到周末加班,從個别人加班擴大到全單位加班,徹底馬力全開……我不僅失去了寫小說的時間,就連睡覺都擠壓的沒辦法睡飽,起早貪黑搞得渾身疲乏。在這裏想跟大家解釋的是,我一定會盡可能更新,如果中途斷更還請大家見諒!情非得已and身不由己……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