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們的大聚會經過三天漫無目的的相互指責和扯皮之後,終因消耗幹淨當地的糧食庫存而宣告結束,會議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倒是讓閑坐了三天的貴族們小肚子上又添了層肥膘,聽說消息雲集在德累斯頓的商人和妓女也賺得笑靥如花,多餘精力無處發洩的士兵幾乎每天都酗酒打架,眼看就要變成一場鬧劇,皇帝陛下厭倦了同泥胎塑像們毫無生趣的談話,不得不宣布結束這次冗長的會議。
大家隻是草草的約定了一個秋收後出兵的協議,但聰明人都知道,這個籠統的時間不過是讓亨利皇帝下台階的引子,真正等到顆粒歸倉以後,天氣晴朗适合出征的日子也就那麽幾天,深入敵境進行懲罰性的戰争必然曠日持久,誰也不願意喝着西北風在冰天雪地裏摸爬滾打,皇帝陛下的期望很可能再一次落空。
士兵們通過伫立在馬格德堡的荊棘門算是解除了戰争征召令,大家揮手作别各自打道回府,我和漢諾威公爵同行了一段,作爲現在追随奈梅亨腳步最緊的領國,公爵大人時刻關注我的一舉一動,在會議上奈梅亨的表現大出所有人意料,漢諾威公爵自然也憋了一肚子疑惑,趁着返程的機會細細的追問,生怕自己沒能跟上我的思路,到時候沒辦法利益均沾,丫的嘗到合作的甜頭,現在欲罷不能了。
終于在布倫瑞克同問題寶寶一樣追問不已的漢諾威公爵分手之後,秋高氣爽的溫熱氣候和落英缤紛的森林讓我心情大好,公爵大人臨走前特意交代可以讓奈梅亨士兵在他所有領國的樹林裏打獵,所以我們放慢行進速度,開始了一段自在惬意的旅程,秋日養足肥膘的各種動物稍加烘烤便香糯可口,很是讓奈梅亨的一班饕餮大快朵頤,随着距離家鄉越來越近,大家都開始興奮的唱起歌來。
送走了一個問題寶寶,我差點忘了自己身邊還藏着另一個,科勒在趕路的時候常常跟在身邊,找個機會便張嘴提問:“大人,我還是不明白,您在開會之前不是說想好了搪塞皇帝陛下的借口嗎,爲什麽後來您卻主動承認錯誤,并且将最有利用價值的菲古拉交給陛下,自己反倒兩手空空?”
“人要學會随機應變。”我諱莫如深的點點頭,擺足了高深智者的譜,唬得科勒表情也不由得嚴肅起來,“其實很簡單,亨利突然那麽**裸的針對我,想必這次失敗确實很折他的面子和威信,定然要找個足夠分量的人來當替罪羊,我沒想到他把目光盯準了奈梅亨,也怪我自作聰明,給了人家一個那麽大的把柄;本來貴族們對于奈梅亨閃電般的崛起均深爲不滿,有機會敲打敲打不守規矩的新人,誰都沒有異議,奈梅亨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這種時候我不主動站出來承擔罪責,等到人家再往你身上扣枷闆可就沒那麽輕松了,古代智者有言:退一步海闊天空。”
科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公爵大人的思路有時候跳躍的比田壟裏的蛤蟆都快,自己實在跟不上,他皺着眉頭思考片刻,又問我說:“既然您主動認了錯,爲什麽還要提出承擔所有的戰争費用,豈不是便宜了皇帝陛下和那些忘恩負義等着看咱們笑話的貴族們?我搞不明白……”
“古代智者又說:欲想取之必先予之。”我搖頭晃腦的咬文嚼字,科勒糾結這個古代智者的啰哩啰嗦,臉快皺成苦瓜,他的窘樣逗得我哈哈大笑,“我算了算,大概總數在能承受的範圍之内,貴族們都是喂不飽的白眼狼,嘴裏吃着也不可能惦記你的好,我的目的并不是讓他們能記住奈梅亨的恩惠,而是讓他們了解奈梅亨的财大氣粗,不是說咱們壟斷商路坐收暴利嗎?好,我就要讓你們看看奈梅亨賺了多少錢,到底有多麽強大!他們現在吃下去的,到時候都得成倍成倍的吐出來,我心裏一直在考慮一個大膽的計劃,需要先展示下奈梅亨的财力,這樣才能收到預想的效果。”
“計劃?”科勒鬧着後腦勺,不解的瞪大眼睛,公爵大人的計劃向來天馬行空,既刺激又穩當,他很想先窺窺究竟。
我調皮的勾起嘴角,眨了下眼睛:“秘密。”說完,信馬由缰的跑進萬類霜天競自由的秋風裏,馬蹄踩碎落葉吱嘎吱嘎的脆響弄得人心裏癢癢的,真想滾進去抱着自己痛快的骨碌兩圈,就像《挪威的森林裏》綠子訴說對渡邊的喜歡——抱着毛茸茸小熊在春光燦爛的草坡滾下去的那種感覺。
瑟琳娜作爲奈梅亨的主母組織了一場盛大的凱旋宴會,熱情款待每位參戰士兵和他們的家屬,宴會桌擺了望不到邊的常常一條,人頭攢動的熱鬧非凡。住在奈梅亨這麽久,雖然出身貴族的她剛來時還有些不适應這裏輕松自由的主從關系和生活氛圍,但時間長了也開始慢慢習慣,尤其是當她發現每個人臉上終日洋溢自信滿足的微笑之後,才發自肺腑的理解奈梅亨之所以強大的原因所在。作爲公爵夫人,她很自覺地選擇同自己的丈夫站在一邊,在宴會上特意邀請了許多常年駐站的坐商代表和陣亡烈士的遺屬,讓暗地裏觀察的萊昂納多頻頻欣慰的點頭贊許。
都說小别勝新婚,從和瑟琳娜見面的第一秒開始,我就能清晰地感覺到在她瞳孔深處正熊熊燃燒的**之火,炙熱劇烈的能把兩個熱戀的人兒焚燒成灰,彼此眼中仿佛隻剩下唯一的對方。宴會尚未結束,我便委托萊昂納多繼續陪這幫喝到興奮處甩開膀子掰腕摔跤扯淡尋歡的賓客們盡興,自己迫不及待的鑽進樓上早就布置停當的房間,嗅着混合名貴熏香和瑟琳娜身上難以名狀體香的缭繞青煙,腦瓜充血手忙腳亂的除下二人身上的衣物,顫抖着合而爲一……都說久旱逢甘霖是人生一大樂事,古人誠不欺我,酣戰整夜的兩人終于帶着滿臉的幸福和滿足沉沉睡去,都沒有聽到城堡此起彼伏的雞鳴,太陽才剛剛露出淺淺的一道紅線,朝氣蓬勃的一天款款降臨。
這一覺直到日上三竿,我迷迷糊糊地撫摸懷中的美人,借着被子的掩蓋順着她柔滑的肌膚一路向下,在瑟琳娜臉色绯紅的喘息中,羅洛大煞風景的敲門低聲請示:“大人,已經到了您約定去勘察秋收的時間,廚房把飯菜來回熱了三遍,大人們都在議事廳裏等您,萊昂納多大人讓我過來問問,是不是……”
“讓侍女們準備洗澡水,吩咐廚房把飯菜上來,今天行程排的緊,可不能耽誤了正事。”我抱歉的刮着瑟琳娜皺起的小鼻梁,她正撅着嘴跟我撒嬌,不想這麽早就離開纏綿的溫柔鄉,“你先休息好好睡一覺,等我晚上回來繼續策馬奔騰……”瑟琳娜看着我擠眉弄眼的淫笑,嬌嗔的卷着被子轉到一邊,留給我曲線婀娜的玉背,又勾得我連連吞咽口水,險些重整旗鼓再次投入戰鬥。
美美的享用了一頓早餐之後我騎着馬在衆人的簇擁下,沿着平整的城堡大街往城外走去,道路兩邊鱗次栉比的店鋪擠滿了各地商人和進城做買賣的百姓,幾個奈梅亨的農民穿着樸素的麻布衣裳,熟練地同眼神挑剔的商人讨價還價,然後将自己家養肥的雞鴨和老婆辛苦紡出的麻布換成口袋裏叮咚作響的幾枚錢币,回家時順便去鋪子給操勞一年的屋裏人扯塊染了色的布做件衣裳,招呼幾個同來的老友鑽進巷子邊的酒館喝上幾杯劣質的蜂蜜酒,要是再能趁機摸兩下老闆娘的大白腿,就美得賽過活神仙了。
看到公爵大人出城巡視,人們紛紛讓出道路,退到店鋪屋檐下恭順的彎腰行禮,我微笑着颔首緻意,一名背着糞筐的傷殘老兵拄着拐杖,歪歪斜斜的站不穩,卻還想挺直胸膛向我行軍禮,我拉住馬缰,嚴肅的沖着他按下自己的佩劍,壓着帽檐回敬一個滿含溫情的笑容,作爲曾經随我出生入死的子弟兵,他當得起如此的禮遇。奈梅亨城中現在有許許多多這樣因傷緻殘的士兵和孤寡老人,他們或是殘疾或是獨身,沒辦法親自耕種土地,所以被整合在一起承擔類似今天城管的工作,主要負責城中治安的維持以及牲畜糞便的清理和排水管道的疏通,從而領取相應的報酬,這也是我一直緻力的目标,決不讓自己的領地中有一人因爲饑寒交迫而無人問津的孤獨死去。
直通城門的整條大街到處都有沿途擺攤的小販,他們大都是奈梅亨的農民,将自家多餘的産出賣錢補貼家用,随着領主政策潛移默化的引導和奈梅亨商會的居中操控,現在大多數城中的百姓已經越來越習慣用錢币做交易,而不是傳統的以物易物。商業的繁榮既讓他們不用犯愁自家産出沒有銷路,又讓他們可以放心的根據市場需求調整明年播種的作物,甚至有些頭腦靈光的人把土地租給外來戶耕種,自己拿着家裏的積蓄跑去領國偏僻的角落低價收購,再轉運回奈梅亨賺取差價,挖遍布四處的行商牆角,要不是萊昂納多彙報,堂堂領主大人我都不知道領國裏竟然出現了早期的市場經濟萌芽。
外城的民居現在也規範起來,修築了簡單的排水溝和引水渠,但這裏居住的外來人口還不适應奈梅亨諸多繁雜的衛生規矩,滿地亂跑的禽畜和屎尿橫流的街道同這個時代其他貴族領地沒什麽差别。在他們眼中,能住在城牆裏面的人全是生活富足的上等人,而住在城堡裏的貴族老爺,更是飄在雲端難以想象的高貴存在,所以當我們一行人出現在外城肮髒的街道時,惶恐的人們驚慌失措的抓起自家的貓貓狗狗和玩泥巴的小孩子,躲進分到的木頭闆房裏不敢出來。
旺财和萊昂納多歲數大了,沒辦法騎馬随我巡視,他們坐在一輛舒服的牛車上,慢悠悠的跟在後面。看到來到外城後我的臉色有些變化,旺财連忙吩咐侍從多趕了幾鞭子,追上來解釋道:“大人,今年戰事過多,各項工程又連續不斷,人手實在抽不出來,所以隻能簡單蓋了些木頭房子,勉強在入冬前先把外來人口遷進去,但基礎設施建設我們一樣沒落,都嚴謹的按照标準施工……”
我笑着寬慰自己兢兢業業的老管家:“沒關系,我也了解你的難處,凡事不能一口吃個胖子,慢慢來。”旺财感動的點點頭,喘着氣重新坐回車上。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來到城外的麥地,面對着随風起伏的滾滾麥浪,豐收在望的喜悅讓大家心曠神怡,連綿不斷的金色田野中時不時能看到全家上陣準備收割的農民。今年的奈梅亨雖然在戰争中損失了很多的青壯,但農業生産卻沒有耽誤,旺财将我制定的新式技術廣泛推廣,再加上精選的良種和大量退役的戰馬投入使用,大大提高了糧食生産的效率,現在已經沒有人懷疑公爵大人高瞻遠矚的洞察力和創造力,每個人腦海中都清楚的明白,隻要跟着公爵大人走,無論是掙錢還是打仗,都不會遭受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