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兩件兵器相交發出清脆的聲響,好像佩環悅耳的鳳鳴,對方使用的武器明顯是一把經過千錘百煉的精鋼長劍,甚至在兩件兵器相互撞擊的一刹那,我的長劍都被砍得崩壞了碴口,火星四濺,勢大力沉的撞擊力通過劍身傳到我緊握劍把的雙手,要不是我努力控制,差一點就要脫手。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一直聽說威尼斯的鐵匠是整個歐洲最優秀的,他們的始祖——就是中國所說的祖師爺——來自小亞細亞的古老帝國赫梯,世界上最早冶鐵的民族,特洛伊陷落之後輾轉來到羅馬,在蠻族入侵中流落到威尼斯,并最終憑借威尼斯輻辏的貿易網絡的便利,使自己可以集中東西方冶鐵的精華技術,使用最優良的镔鐵打造兵器,成爲全歐洲都求賢若渴奉若上賓的高級工匠。
我踉跄的向後退了兩步,右腳使勁蹬着地面,這才把搖晃着失去重心的身子穩住,小腿骨上的壓力弄得我感覺它就要斷掉了,“畜生!”這是我對眼前這個自稱誰誰誰的兒子,什麽什麽領主的梅迪達力量上的評價,中世紀歐洲的騎士全是**裸的力量崇拜者,從小便開始培養的戰争機器。
對方示威似的不斷地往長劍上施加力量,把這次搏鬥變成了單純力量上的對決,我顫抖着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把他頂回去,可是吃奶的力氣太少(誰叫我是吃奶粉長大的,三聚氰胺害了我……),漸漸有些抵不住,長劍的鋒刃慢慢地沖着我的面門壓下來,它好像有靈氣一樣,上面透出傳說中凜冽的殺氣,讓本來就瀕臨崩潰的我更加感覺如墜冰窟的難以承受,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倒立起來,尖叫着向我示警。
“該死!”我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一顆豆大的汗珠順着眉毛流進眼睛裏,瞬間模糊了視線,弄得眼睛沙沙的生疼,神經質的開始抽搐,我力氣一洩,梅迪達趁勢将長劍抹向我的脖子,強大的力量讓我難以抗拒,隻能不顧疼痛打起精神強行側翻,劍尖擦着鎖子甲掃過去,砍斷了腰帶下面束着的幾環铠甲,差一點就傷到我的大腿,劍氣呼嘯着帶起罩衫飛起來,“好險!”我抹了抹眼角站起身來。
對方看我倒地,并沒有趁機繼續攻擊,而是收身站到一邊,等待着我重新擺好攻擊架勢,一闆一眼的很是講究騎士禮儀,看起來中世紀歐洲也不是那麽讓人讨厭,至少在不趁人之危這個方面,還是挺讓我感動的。我握住長劍,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這個老騎士一招一式都是那麽的完美,嚴合格鬥技巧,很難找出什麽可以利用的破綻——事實上我也找不出什麽破綻,作爲穿越者的無耐(爲什麽我不是個魔武雙修!),真悲哀。
老騎士雙手握劍,看出我在格鬥上防禦的短闆,繼續祭出力劈華山這招大劈砍,仗着自己力量上的優勢持續對我施加壓力,沙漏一樣逐漸讓我洩了力氣。我舉起左臂上挂着的小圓盾迎擋,包着三層皮革的盾牌直接被當中切斷,失去了格擋的作用,我不顧左臂上麻酥酥的疼痛感,瞄着他下盤的空虛使勁的掄起長劍斜着掃過去,老騎士靈巧的反手收回長劍格開我的攻擊,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膝蓋猛地向上一點,墊着我的麻筋一軟,武器脫手落地。
“你現在已經沒有武器了,如果投降的話,我會保證你受到符合身份的待遇,直到爲自己贖身爲止。你是個勇敢的騎士,竟然敢深入敵陣和我面對面的厮殺,不過這樣也很難挽救你們的敗局了,奧托皇帝被重重包圍,各大領主分割的很遠各自爲戰,投降,我敬佩勇者,不會侮辱你的英武和貴族身份的。”老騎士梅迪達用劍抵住我的脖子,左手反扣着我的胳膊,以勝利者的驕傲姿态宣教着。他不到兩個回合就輕松擊敗了我,像一個在教導孩子武技的父親,未出全力分分鍾便繳了我的械,老騎士确實有值得驕傲的資本(說得自己好像很強一樣……)。
“我服了您了,能不能先把劍放下,咱倆有話好好說?都是騎士,何必呢……”我滿臉堆笑陪着好話,被人用劍指着咽喉的滋味很不好受,很像小時候做遊戲拴在繩子上的螞蚱,生死都在别人的股掌之間,“我願意付贖金,多少都可以,求求你先把劍拿開好不好?真的割到我了,感染就不好了,疼疼!”想要掙紮又不敢亂動,我求饒的看着他的眼睛,希望這個老家夥能心中有那麽一瞬間的松懈,使我可以找到機會逃脫,至少先讓他把這塊弄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鐵片子拿走。
“又想使什麽陰謀詭計,卑劣者?”梅迪達不爲所動的看着我,嘴角挂着看透一切的豁然微笑,把我的胳膊扣得更緊了,反關節的張力扯得我肩膀快要斷掉,“我可不是那些傻乎乎的法蘭西騎士,這點小伎倆根本騙不過我,馬上投降,别想耍鬼把戲,我手上從來不會沾染另一個騎士的鮮血,整個基督世界都傳誦着我的美德,雖然我很想殺了你這個破壞騎士道德的卑劣者,但是騎士的榮譽感不讓我這麽做。”
“我投降!”我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放棄抵抗,“現在你可以把長劍從我的脖子上移走了?”我雙手推着長劍,忙不疊的告饒,這玩意抹在脖子邊上估計和被人用槍指着腦袋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别是用槍可以讓你瞬間無疼痛的死去,不過沒人保證中世紀工藝的長劍能不能利索的切斷你的喉管,要是主人不善保養,鈍刀子割肉的連綿痛苦簡直就是虐待,還不如直接扭斷我的脖子,“我保證不耍陰謀詭計,再說現在前後左右都是你的士兵,我就是你手心裏的孫猴子,再能蹦跶也跳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放過我!”
“孫猴子?五指山?”老騎士被我嘴裏蹦出的新鮮詞彙弄懵了,把長劍往邊上挪了挪,求知欲和公牛一樣好奇,“那是什麽?”
就是這個機會!哥哥這次就教教你什麽叫做好奇害死貓,我使盡全身力氣沖着他的小腹狠狠地來了一拳,雖然打到他的鎖子甲上差點把我的手指頭弄斷,但是力量仍舊透過打造精巧的铠甲傳到他身上,老騎士沒防備的軟腹微收,吃痛的呻吟了一聲,往後退了半步,趁這機會我迅速掙脫了他的控制,撿起地上的長劍閃到一邊(不守信用你不是紅領巾!)。
“呵呵,即使我這麽小心還是被你算計了。”老騎士揉着自己的小腹,用長劍支撐着直起腰,眉宇間卻看不到被算計的氣急敗壞,就像孩子的惡作劇一樣隻能讓他付之一笑,“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讓着你了,你的所作所爲配不上一個光榮的騎士稱号,準備受死!”說着,梅迪達閃電般揮着長劍沖過來,讓人眼花缭亂的連續突刺劈砍,我忙不疊的左右招架,半分喘息的時間也沒有,手忙腳亂的差點摔倒,防守着自己的每一處破綻,極力尋找機會反擊,但是卻沒有收獲,勉強保持防守态勢不變。
“呵!”老騎士舉劍刺向我的胸口,我往回收了一步,用左手按住長劍的劍尖,蹭着劍鋒往一邊躲閃,要知道我從小到大都是好孩子,唯一參加的那次打群架還是在邊上趁着人多勢衆湊上去踢了兩腳,根本就是個小馬仔,現在一下子要我直面生死,好像讓玩投籃機的小盆友直接去打美職籃,純粹肉腳挨虐的貨色。
我踉踉跄跄的不斷後退,兩條腿仿佛煮過火的軟面條,難以支撐接下來的沖擊,長劍在我手裏就是個燒火棍——也許還沒有燒火棍那麽有價值,老騎士把憤怒全都集中在手裏的長劍上,仗着力量和技巧上的優勢肆意攻擊,像極了欺負低年級小學生的社會青年,人高馬大了不起啊!(旁白:還真就了不起……)
“哈!”我橫着長劍阻開緻命的攻擊,縱身跳到一旁,總算讓兩個人拉開了點距離,近身搏擊不是我的強項,必須改變這種一邊倒的局面,我就不信他身上找不到一個可以利用的破綻。要不耍個詐?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三國裏屢試不爽百戰不殆的拖刀計,不由得感激涕零老祖宗的偉大發明,在權謀兵法上,這幫子歐洲的野人隻能玩蛋去!
我大喝一聲強打精神首先發動攻勢,老騎士沒料到我竟然還有餘力敢主動進攻,微微吃了一驚,但是手上的活計卻一點也沒落下風,一面輕松地接着我的招數,一面打着哈欠悠閑地對我說:“不要負隅頑抗了,這點糟爛的武技連我的侍從都能收拾你。”要的就是你滿不在乎的輕敵态度,我眼裏精芒一閃(怎麽不說虎軀一震……),虛晃一劍逼得老騎士往後收了收身形,馬上拖着長劍撒開膀子開溜,老騎士打了一輩子仗也沒見過我這樣天馬行空的奇葩,認爲自己的榮耀受到侮辱的他終于被激怒了,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擎着長劍追着我,一副不把我撕爛誓不罷休的架勢。
跑了兩步我覺得差不多了,正在思索着怎麽回身給他來一刀,腳底突然下不利索的絆了個蒜,極其不美觀的摔了個狗啃屎,“媽媽!”我鼻涕眼淚瞬間全下來了。
“哪裏跑!”老騎士見到我摔倒興奮地大吼,活像日本動畫片裏的英雄最後沖着**oss喊得那聲“覺悟!”,功虧一篑的我閉上眼睛,祈禱着他的那把劍能鋒利點,無痛苦的把我直接送回二十一世紀,或者傳說中的天堂。
時間仿佛過了一百年那麽久,或許更久,我的大腦早就短路死機了,可是想象中的引刀成一快卻沒有到來,“難道我在時間隧道裏?”我小心翼翼的睜開一隻眼睛,眼前還是血肉紛飛的厮殺修羅場,老騎士表情古怪的盯着我,嘴裏面咕噜噜的跟喝多了要吐一樣,我趕忙手腳并用的爬到旁邊,沒死成再弄一身嘔吐物,多倒黴算倒黴?不過話說回來,爲什麽舉在半空中的劍遲遲沒有落下,凹造型需要畫面定格?翻身的過程中我偷偷地瞥了一眼老騎士,馬上驚訝的轉身看着不遠處尚在喘着粗氣的科勒,弓弦還在嗡嗡地顫抖着——自稱全歐洲都傳誦他大名的梅迪達騎士被無名小卒的一支箭貫穿了喉嚨,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