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騎在馬上英姿飒爽砍人玩的澤雷的時候,一種英雄本色裏小馬哥般睽違已久的兄弟之情襲上心頭,自從鄰居家的小胖因爲我賴了他兩個玻璃彈珠再也不搭理我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讓我覺得在人生道路上自己不是踽踽獨行(煽情有點過了哈)。
“澤雷!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擔心我,一定會來救我的!”我幾步跑到澤雷的馬前,手舞足蹈的抓住他的馬缰說道。
澤雷看到了沒缺胳膊少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剛才的戰鬥弄得他滿臉是血,不過都是斯拉夫人的,他對我的感激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我想你不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教皇霓下說服皇帝陛下派騎士來營救你,估計你和你的手下都被那些野蠻人穿了肉丸子了(就是從屁眼插進去一個長矛)。”
“教皇霓下?”這還真讓我意外,此次出征教皇并沒有随行,而是留在亞琛大教堂打理他的複辟班子,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到前線,這哥們聰明程度不亞于銀河主機,很有可能是嗅着什麽腥而來的,“霓下他什麽時候來的?”
“昨天剛到,當他聽說你被委派率領一千名步兵偷襲斯拉夫人營地的時候,竟然在飯桌上很失态的要求皇帝陛下派人接應你,甚至爲此當着那些大貴族的面與陛下争吵起來,私底下大家都議論紛紛,你小子還真是很受器重啊。”澤雷跳下馬,把缰繩遞給了身邊的一名士兵之後對我說,關于教皇霓下對我的看重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很奇怪,不明白剛剛失去皇帝陛下寵信的佞臣是什麽時候搭上教皇霓下這條大船的。
天可憐見!對于那個癡迷于權力的教皇我一向是敬而遠之的,他和他貪婪的皇帝堂兄一樣,都是那種爲了利益可以犧牲一切的人,很不幸的是,教皇利用在衆人面前的表演坐實了我是他心腹的事實,現在的我正好成爲兩個人權力角逐的工具,或者說是推在楚河漢界上的卒子,進退無路,前後都是讓我死無葬身之地的萬丈深淵。
“不說這個了,我這次好像又抓了個大人物,估計可以回去交差了。”反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是在混不下去還能收拾收拾跑路,我指了指已經被我們虐待的沒有人樣的白胖子,不無得意的說,“現在斯拉夫人一定群龍無首,我們正好乘勢追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澤雷搖了搖頭否決了我的提議:“我的任務就是把你救出來,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都在等待你的歸來,馬上跟我走。”說完,澤雷讓人給我牽來了一匹馬,其他的騎士迅速的清理了戰場,斜在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被很專業的扒掉衣服和所有能回收利用的東西,大部分連塊遮羞布都沒有留下,不得不佩服中世紀的人打仗還真環保,難以自然降解的東西都被拿走,可以化作肥料的屍體留下滋潤大地,怪不得林子長得郁郁蔥蔥,小貓小狗都沒被餓死。
當我出現在大帳裏的時候,皇帝陛下正在舉行一次盛大的狩獵宴會,頗有點虎牢關下關東十八路諸侯醉生夢死的架勢。幾個胡子花白的大貴族摟着用現代眼光看裙子開叉也太奔放了點的肥胖軍妓上下其手,表情猥瑣的好像大學教授,一個瞎子吟遊詩人坐在長桌的下首,撥弄着一把豎琴瑩瑩彈唱,整個宴會現場彌漫着催眠的靡靡之音和粗野的進食聲,與我剛剛逃離的血腥戰場格格不入。
“陛下,我圓滿完成了夜襲的任務,現在帶着俘虜回來了。”我穿過觥籌交錯的宴會長桌,走到奧托皇帝身邊深施一禮,瞅着眼前巴不得我死翹翹的年輕皇帝不卑不亢的說道。
然後陛下的木勺就斷在盛着肉湯的盤子裏,聲音尖利刺耳,木屑漂在熱氣騰騰的湯面上很是紮眼,全場的貴族都停下手裏的事情張大嘴巴驚訝的看着我和皇帝陛下,好像畫面定格一樣,除了那個還在彈奏遠古宮廷秘史的瞎子吟遊詩人。
奧托皇帝沉默了片刻,一把推開面前的木盆,目不轉睛的盯着我,一字一頓地說:“你怎麽可能回來?”
“恐怕是那些斯拉夫人讓您失望了,他們根本不配做偉大的德意志之王的對手,我們經過一晚上的艱苦奮戰,捉住了他們的頭領,請陛下發落。”我拍了拍手,帳篷的門簾被掀開,兩名士兵押着白胖子走進來,大帳裏的貴族們抽冷氣的聲音不絕于耳,好像排氣管堵塞的二手三輪,此起彼伏的很是有節奏。
“這是波蘭大公爵米耶什科的兒子,軟弱者小米耶什科!”老家夥士瓦本大公爵果然見多識廣,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認識,白胖子已經被我打成豬頭也能分辨出來,真是不服不行,姜還是老的辣!
“你确定嗎?”奧托皇帝終于不淡定了,推開椅子走到跪在地上的白胖子面前,想從他層層疊疊的肥肉中間找到點可以證明身份的特征,顯然肥肉就是最好的證據,這年頭除了大貴族沒人能養得起一身肥膘。在衆目睽睽之下,奧托皇帝可能覺得自己太冒失了,不符合一個帝國皇帝的身份,煞有介事的清了一下嗓子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抗議!”跪在地上的白胖子艱難的想站起來,可是身邊的士兵又把他按回去,“你們悍然使用神聖基督譴責的不光彩的偷襲手段,還惡毒的毆打我,我要向教皇霓下譴責你們的罪惡,上帝是不會原諒你們的,下地獄去!”這回輪到我生氣了,合着哥們你會說德語,這一路上裝彪賣傻的糊弄我呢,差點就被你害死了,我咬牙切齒的瞪着他,白胖子不自然的縮了縮脖子避開我的目光。
奧托皇帝撇撇嘴,轉過臉玩味的看着坐在他身邊淡定的喝着肉湯的教皇弟弟,眉毛挑了挑,那意思好像在說,喏,當着你的面罵我,能忍嗎兄弟?
教皇霓下優雅的用方巾擦幹淨嘴角上的湯漬,居高臨下的對着白胖子說:“我就是教皇格裏高利五世,剛剛是你在找我嗎?”
白胖子傻眼了,他終于明白自己要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敵對陣營,于是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聽候發落。幾個德意志大貴族提議趁着高興把哥們砍了腦袋以儆效尤,但是巴伐利亞大公爵争吵者亨利堅決反對這種激化斯拉夫人以及站在他們身後的波蘭大公爵的做法,他一再強調帝國現在需要的是穩定,易北河不過是小潰瘍,意大利才是帝國的阿克琉斯之踝,如果帝國因爲這個愚蠢的決定而陷入與波蘭的長期戰争的話,意大利可能就不僅僅是一個地理名詞了,霸占着亞平甯半島南部的薩拉森人或者是幻想着恢複羅馬帝國榮光的拜占庭人都可能趁機作亂,順着意大利威脅帝國的軟肋。
教皇在衆人的讨論中一直和藹可親的看着我,弄得我渾身上下不自在,越來越覺得他可能是有特殊審美的群體,那副淫蕩蕩的賤樣讓人恨不得穿上釘子鞋狠狠地照他的臉來上一腳。
“我們的英雄,你認爲應該如何處置這個人?”教皇在讓我後背汗毛第三次豎起來的時候笑岑岑的問我,成功的把全場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我身上。
該死!本來我已經一點一點的挪到角落裏準備溜之大吉,現在又暴露在聚光燈下,教皇狗腿子的形象更加根深蒂固,那個小心眼的皇帝肯定給我備好了小鞋。“呃……我同意巴伐利亞大公爵的看法,凡事以和爲貴,畢竟現在意大利已經陷入叛亂的泥淖之中,帝國的目光應該投向南方。”坐股跟莊随行就市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門,既然大人物們選擇了懷柔的道路,自己這隻小螞蟻抱緊大腿就是了,“波蘭人正在走向團結,力量逐漸變得強大,而且作爲我們的基督兄弟,相互之間更不應該同室操戈,我們應該與波蘭人結爲同盟,共同對抗咄咄逼人的拜占庭帝國。”這個千年帝國我是知道的,在被土耳其人幹掉之前在歐洲一直很有市場,相信也會是德國和波蘭的強勁對手,撂出去當個靶子應該不成問題。
奧托皇帝一直在玩着割肉的匕首,眼前的一整條野豬腿被他精細的分割成長方形的小塊,白花花的腿骨上一丁點肉絲都沒有留下。我覺得這兄弟肯定有童年陰影,小的時候沒少被家裏面要求上各種特長輔導班,什麽權謀速成班,軍事指揮小課堂,爾虞我詐特訓班之類的,造成了他現在隐忍卻得理不饒人的剛愎性格,簡直就是一個披着人皮的唐老鴨。
“讓你爸爸到邊境來,我要和他進行一次平等的談判。”奧托皇帝把自己切割好的豬腿肉推到白胖子面前,後者餓壞了,狼吞虎咽的用手抓着豬肉猛塞,很有可能把已經自己調成飛行模式,屏蔽一切外界的雜音。
“我的人可以擊敗他一次,就可以再擊敗他兩次三次,除非他願意承受德意志皇帝的怒火,否則就必須坐到談判桌前來,在教皇霓下的監督之下,我們讨論讨論東方土地的問題。”奧托皇帝不耐煩的把白胖子面前的盤子踢翻,那孩子終于擡起頭看着他,不過放空的眼神并不像是在專注的聽皇帝陛下講話,“我會派人把你送回你父親那裏去,聽說他被稱作勇敢者,五天之後,我在易北河邊等着他,就看他有沒有膽量來這裏。”
“陛下,我的父親遠在格涅茲諾,五天時間我根本沒有辦法确保消息可以送到。”白胖子抱怨道。
奧托皇帝輕輕地搖搖頭說道:“我相信他就在離戰場不遠的地方,除了兩個國家的利益,我想我們還可以談談關于我的好朋友布拉格的阿達爾貝特遺體的問題,要知道,他不會愚蠢到面對整個帝國的雷霆之怒,現在德意志不是你們的敵人。至于送你去的人選嘛……”皇帝陛下歪頭看了看我沒說話,一種不祥的預感順着後脊梁爬上腦門,白胖子卻心領神會的奸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