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我對出兵的季節很滿意,因爲現在已經是秋高氣爽,那些讓人讨厭的蛇啊什麽的早早的找洞洞冬眠去了,否則我很難想象自己在這片幹燥的樹林裏怎麽潛伏下來,人家會害怕的啦!
被你們猜着了,我答應奧托皇帝率領精挑細選的步兵進行突襲作戰,這個任務除了我再沒有合适的人選了(事實上也沒人樂意幹這份偷雞摸狗的差事)。但是如果失敗被俘,我不能承認自己是一名德意志騎士,那樣會有損德意志的榮耀,至于成爲戰俘之後未知的命運,沒有一個人來跟我讨論一下怎麽在虐俘嚴重的斯拉夫人那裏逃脫。這一切要看上帝的旨意,如果你是個上帝眷顧的戰士,那麽你一定會平安歸來,奧托皇帝這樣安慰我說。當時我真的好想把自己沙包大的拳頭狠狠地嵌進他長滿絡腮胡子的驢臉上,但是我保持了克制,因爲在他身後站着十幾個諾曼武士虎視眈眈,我想象不出這幫愛好搞基的中世紀嬉皮士們會怎麽對待我的菊花,唯一可以預見的結果可能是菊花殘滿地傷……我不愛這首歌。
整個營地的步兵按照我的要求進行挑選,其實我的标準很簡單,隻要能跑打仗玩命就行,如果小的時候爲了偷看隔壁小芳洗澡可以将自己埋在泥巴裏半天不喘氣,那你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雞鳴狗盜之徒,這任務非你莫屬沒跑了。就這樣,經過層層篩選,我最終獲得了一千人的精銳,每個人都按照要求脫掉了繁複的盔甲(其實大多數人根本就沒有),這樣在跑路的時候可以減少點負擔,營地裏所有的弩箭、手弩、曲臂弩都被我集中起來人手一副,以達到我要求的火力标準,總而言之我組建了曆史上第一支來去如風的快速反應部隊,他們要跟我去執行一次華麗麗的中世紀斬首行動,還有能比我更炫酷的穿越衆嗎?
這一千名步兵被分成了四隊,每隊二百五十人(數字好吉利的說),相互之間靠狗叫(這個方案被否決了,因爲荒郊野外的冷不丁一聲狗叫很惹人懷疑),依靠各種不同音色的鳥叫相聯絡,一聲是進攻,兩聲是包抄,三聲是撤退,淺顯易懂。由于時間緊迫,我放棄了一開始準備玩的孫子練兵斬吳王愛妃的把戲來做到讓我的命令能夠令行禁止,公牛被我任命爲預備隊的長官,算是我小小的以權謀私一下下。
一切準備停當,太陽也慢慢地西沉了,就在我們要出發的時候,秋天的傍晚刮起了蕭瑟的冷風,滿地的落葉随風飛舞,弄得人家心裏凄凄慘慘的,不由得想要臨風吟詠: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千古絕唱,裝一把荊轲,可是營地裏大家各忙各的,埋鍋造飯喝酒吃肉不亦樂乎,每人注意到我們是去執行一項極其兇險的類似自殺的偷襲行動,于是無人問津的場面更加讓人難受,真是後娘養的孩子沒人疼啊……
我們在向導的指引下從一處淺灘涉水過河,偷偷地摸到離斯拉夫人的營地隻有三裏地的樹林裏,我下令全軍休息整理裝備,最終的決戰将在淩晨開始,還有充足的時間養精蓄銳。大家都找到舒服的地方坐下來吃東西或者休息,沒有一個人大聲喧嘩,因爲附近可能會有斯拉夫人撒開的斥候,一旦被發現等待着我們的命運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大人,給您。”公牛在我身邊坐下,遞給我半塊幹巴巴的黑面包。
“謝謝你。”還别說我真有點餓了,走的時候連頓壯行酒都沒喝上,奧托皇帝也真夠摳的,我把面包又掰成兩半,遞給了公牛一塊,“公牛,這次你害怕嗎?”
“我不怕打仗,最怕的就是自己跟您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您剛剛獲得了一大塊封地,我還沒跟着您享過什麽福呢,不能死。”公牛的理論倒也實在,吃好喝好玩好就是一輩子,不能死的窩窩囊囊,這時代的男人都有戰死沙場的心理準備。
我動情的看着眼前樸實無華的漢子,内心裏的感動無以複加——尼瑪什麽叫不能和我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拜托能不能換句台詞,弄得好像和我一起戰死是很丢臉的事情似的,老爺我好歹有個“卑劣者”的江湖诨号,在這年頭被人罵卑劣的一般都是有點本事的聰明人,跟着我混再不濟也不會輕易死掉的,我對這次偷襲胸有成竹!
精神勝利法是我一直以來賴以渡過難關的有力武器,在心裏罵過之後果然感覺神清氣爽,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氣上五樓也不費勁了,好像自己真的可以打赢這一仗,前提是如果我能讓自己的手别哆哆嗦嗦的連塊面包都抓不穩,面包屑撒了一地,怪浪費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公牛把我推醒,睜開惺忪的睡眼擡頭一看月亮正斜在半空中,天地相接的地方有點藍色的熒光,差不多淩晨的樣子,以前在書上看到說太陽升起來之前的黑暗中人睡死了最沒有防備,我一直要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去把大家都叫醒。”我緊了緊皮帶,拿起抱在懷裏的長劍對公牛說。
“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剛才無論怎麽叫大人您都沒反應,隻能又等了一會(囧!)。”這孩子真實在,叫不醒就不叫了,耽誤了正事可怎麽辦。
“呃……那個啥,把其他幾個隊長都叫過來。”我趕緊轉換了下話題,準備做最後的戰前布置。
“他們剛剛還在這裏的,可能看到大人您沒起來又都回到自己的隊伍裏了。”公牛回答我。
這個話題還真是繞不開了,我挑了下眉毛:“把他們都召集過來,我要做最後的布置。”
另外兩個隊長随着公牛來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用石塊和樹葉簡單的擺出了敵我形勢,整個攻防态勢一目了然(自以爲是行不行?不用提醒我沒有軍事天賦啦!):“我們現在在這裏……唔,好像是這裏……随便啦,就在這裏!”我也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總之在斯拉夫人的營地西面就是了,“第一隊負責正面突擊,你們一會悄悄地摸進斯拉夫人的營地,放兩把火殺幾個人,動靜弄得越大越好,然後就給我玩命的跑,使出吃奶的勁,反正告訴你的手下,斯拉夫人就追在你們屁股後面,跑不快的就是個死,給我繞着圈的尥,盡量的拖延時間,知道不?”我拍了拍第一隊隊長的肩膀,他手下的角色定位基本上就是打狗的肉包子,不僅有去無回而且會死的很慘,不過這些話我是不會跟他說的,我隻是給孩子展望了下勝利的未來,讓他放心的練長跑去,我告訴他面包會有的,奶牛(怎麽又邪惡了……)也會有的。
“第二隊和第三隊埋伏在敵人的營地兩邊,等看到斯拉夫人追着第一隊跑遠之後,你們就給我奔着大營殺過去,什麽都不留,全都給我毀掉,把手裏的羽箭都發射出去,盡最大的努力殺傷留守營中的斯拉夫人,我會率領預備隊包抄他們的後路,争取抓兩條大魚,然後咱們就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撤回去,記住,别吝啬羽箭,有多少放多少,别留活口就是了,也别貪功搶戰利品,誰也不許帶那些有的沒的,我要求必須輕裝撤退,在天亮前完成所有的攻擊,争取回軍營去吃早飯,我親自給你們請功!”
“那抓到的大魚殺不殺?帶着跑很累贅。”公牛糾結起這個問題,悄悄地問我。
我惡狠狠地給了他一個暴栗:“當然留着,要不拿什麽回去請功?”
衆人都明确了自己的任務,紛紛率領手下出發了,我看了看天空中懸着的月牙,心裏默默祈禱:“嫦娥月兔吳剛哥哥,保佑我馬到成功,要是這次我能全身而退,我保證給你們重塑金身,如若做不到,我發毒誓,甘願……永遠永遠永遠也不玩電腦了(貌似你這輩子連電都看不到)!”
我跟在隊伍的最後向着既定戰術位置行進,心裏面卻直打小鼓,兩隻眼睛不停地撒嘛森林裏的标志物,想着一會萬一被人家玩個反包圍,也好快速的逃出生天。早知道出來之前學兩句斯拉夫語就好了,實在跑不動了跪地上來句良民大大的有也能換條小命,大不了做牛做馬一輩子,好死不如賴活着。
森林裏靜悄悄的,就連貓頭鷹也閉上眼睛睡着了,腳踩在枯葉上的聲音在夜裏顯得很是刺耳,一下一下的挑戰我衰弱的神經底線,哪個黑影在我看來都像斯拉夫人的暗哨,還沒和敵人接戰呢我就已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這心理素質肯定不适合做一名指揮者,我是被人趕鴨子上架,我的願望是世界和平啊親!給兄弟留條活路!
全軍停止前進,我擡起頭,樹林的縫隙裏已經可以看到斯拉夫人營地的火堆還在燃燒,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幾頂大帳篷混在滿地睡得死死的人堆裏,也許是頭人們的居所,那裏将成爲我攻擊的重點。
“第一隊的兄弟們對不起了,小弟我先給你們賠個不是,一會一定要玩命的跑,帶走越多的敵人越好,成敗與否全看你們的兩條腿了。”我在心裏先給肉包子們賠禮道歉,省得以後亡魂回來折騰我,其實是我自己對于這次計劃心裏沒底,一戰成名還是成爲笑柄,勝利者的花環和劊子手的鬼頭刀在我眼前不停閃過……
“大人,他們開始了。”一個士兵附在耳邊對我說。
寂靜的夜色中敵人瀕死的慘叫聲很是刺耳,然後是另一個人的呻吟,逐漸彙成嘈雜的喧嘩,有帳篷被點燃了,斯拉夫人的營地裏熱鬧起來,遠遠望去刀光劍影呼号一片……
“來!”我握緊了手裏長劍的劍柄,暗暗地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