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官商勾結的商業模式我從一開始就不抱着太大的期望,狠狠地宰他一筆才是我的真正目的所在,有鑒于我的身份又不能明搶,隻能玩了個當婊子還立牌坊的小手段。我僅存的良知被無數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數落的擡不起頭來:領地裏幾百張嘴等着我去養活呢,劃拉你一點錢花怎麽的,街頭小混混還能雁過拔毛收個保護費呢,你就不能痛快點孝敬孝敬?這要放在我那個時代,獲得一個地區的獨家經營權可是要競拍搶破腦袋的!
不理會艾薩克尋死覓活的哭訴,我擺擺手讓人把他拖走了,老家夥楞是在地上扒拉出兩道深深的大溝,可見被我敲了竹杠是一件多麽讓他痛心的事情。現在有錢了,辦起事情來咱爺們底氣就足了,這種感覺就好像昨天還流落街頭要飯讨食,今天就忽然繼承了遠方表舅的遺産鹹魚翻身。我志得意滿地把玩着錢袋,覺得自己當年不繼續幹保險真是白瞎了與生俱來的流氓氣質。
這年頭最掙錢的買賣就是打仗,可是無論哪個時代戰争都不是一般人能承擔得起的活動,領民們辛辛苦苦勞作一年的成果都變成領主身上的一件盔甲或者戰馬的飼料,如果不巧領主戰敗被俘的話,他們還要拿出自己攢的棺材本去贖回不争氣的領主老爺。既然已經決定做一名不露聲色的烏龜種田流,對于領地的改變就是必須的,先進的生産關系決定生産力啊,至于會不會改變曆史本來的發展軌迹——拜托,曆史車輪那麽大個物件,不可能被我輕輕的一翹就改道?
“我們的領地裏有多少納稅的領民?”可惡的是身邊沒有賬本,我根本查不到關于我自己采邑的情況報告,這個時代連知識都被少數的上層階級壟斷着,識字會書寫的人微乎其微,我隻能詢問坐地炮子老旺财。
“整個領地擁有領民一百七十三人,他們都是要繳納人頭稅的。”旺财回答道。
太落後了!人頭稅是個什麽東東?來自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我正義凜然的說道:“從今天開始,我的領地再也不用交納人頭稅了,讓他們可勁的給我生育健康的新生命!”
“老爺,人頭稅是領地裏最大的一筆稅收,而且您已經免除了領民們今年的賦稅,請問您要拿什麽來繳納教廷的什一稅?”旺财好心的提醒我。
我隐約記起什一稅什麽的貌似要交給教廷,果然是敲骨吸髓的腐朽宗教,原來還有這麽個東西要讓我來負擔,看起來開明地主不是那麽好當的,不過我深信已經許出去的願不能收回來,就好像拉出去的屎不能再坐回來一個道理。作爲一個對中世紀一無所知的資深宅男,我隻能硬着頭皮不恥下問:“那你給我說說,這些領民們還要爲我提供什麽樣的勞役和賦稅?”
“作爲這片領地裏唯一合法的主人,您有權力對一切您看得到的東西征稅,無論是地裏種出來的莊稼還是河裏捕上來的魚,天上飛的鳥或是森林裏的動物,隻要是在您的領地裏,就必須向您繳納賦稅。”旺财耐心的給我解釋,好像我是個一無所知的菜鳥(貌似我确實是诶),“每周他們會爲您提供三天的勞役,用來耕種您所有的土地,他們還要爲您的土地運肥,收割牧草和莊稼,放牧您的牛羊,幫您搬運物品,隻要您一聲令下,無論何時他們都必須停下手裏的活計來爲您服務,否則就會受到上帝的背棄和領主的責罰,因爲您的神聖權力是上帝賦予的。”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擁有這麽大的權力,整個就是這片的土皇帝啊,怪不得有錢人總是追憶和緬懷這個時代,吃果果的絕對權威放着誰都不會拒絕的。中世紀糟爛的生活在這個時候也顯得不是那麽的難以适應了,穿越的時代雖說蛋疼了點,好命的是我怎麽說也是個下層封建主,手底下将近二百個聽話的勞動機器,這以後的小日子不過得美美的啊。
“把領民們都召集起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起身整理自己的儀表,扶着腰間的長劍對旺财說(其實心裏在畫着吃人不吐骨頭的鬼道道)。
面對領主大人的召喚,領民們顯然是習以爲常了,手腳麻利的還沒等我數完手裏銀币人就來的差不多了,國防動員力很是吓人啊。
“老爺,都來齊了。”旺财鞠了一個躬回複道。
我走到城堡前的小廣場上,面前摩肩接踵擠在一起的二百個農民看到我出來,全都屈膝行禮,我微笑着點頭緻意。
“鄉親們和女士們,老少爺們們,今天把你們召集到這裏,是爲了宣布我重大的決定,這是上帝創世以來最偉大的決定,是上帝的神谕!”開始正式話題之前有必要先裝裝神棍,活躍一下氣氛,不過顯然效果平平應者寥寥,我幹笑了兩聲繼續說,“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免除你們的所有勞役和賦稅!”
這段演講的整個過程,無論是語氣還是肢體語言,我都拿捏的恰到好處,甚至臉上爲國爲民的苦逼表情都表現的惟妙惟肖,尤其是最後那個決然中帶着憐憫,憐憫中帶着肯定張開雙臂的動作,極好的體現出一個以人爲本的開明紳士舍小家爲大家的博大胸懷和敢爲天下先的開拓精神,表演逼真指數直逼奧斯卡最佳男演員。
安靜,吓死人的安靜,老套點說連一根繡花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聲音的安靜。領民們并沒有出現如我所想的驚喜和歡呼,在他們看來領主大人可能在講一個笑話,不交稅了?不服勞役了?那他們這些農奴還有什麽存在的價值?有些人甚至經受不了這個沉重的打擊癱坐在地上,感覺上帝已經放棄了他們。
漢斯被吓傻了,他不停的在後面捅我,聲音尖利的說:“老爺,您瘋了嗎!不收稅您靠什麽來養活自己?這片采邑的意義又是什麽?您這麽做是在破壞世界的秩序,教廷會視您爲異端的!”
真是一群奴顔婢膝的泥腿子和目光短淺的小跟班,聽我把話說完嘛。我看看關子賣得也差不多了,衆人的反應全在意料之中,我撇嘴一笑繼續說道:“并不是說你們完全就不承擔義務了,以後你們每年隻要給我繳納一次的貢獻稅就可以了,标準就是在年底的時候根據這一年的收獲把其中的三分之一折合成銀币交給我,聽好了!我不收實物,隻收銀币!”
這下子底下完全炸開了鍋,領民們前後左右交頭接耳的讨論起來,場面上看起來和諧極了,特别像老師不坐班的高中自習課,嗡嗡嗡的一片鼎沸人聲。我臉上帶着得意的神色心想:提前了好幾百年給你們實行一條鞭法,不小心又開了個時代的先河,嘿嘿……
讨論的好像差不多了,我适時的壓壓雙手制止了衆人的讨論,瞅了眼在人堆裏探頭探腦的猶太奸商,那個老騙子雙眼放射出惡毒如劍的目光,反反複複地蹂躏我的全身,弄得我以爲他要強暴我的靈魂,我眼睛一轉,又計上心來:“以後你們隻能到艾薩克先生那裏賣出多餘的物産,他已經被我任命爲城堡的财務總監,獨家代理這片領地的一切商業活動,把物産出賣給其他商人的行爲都是違法的,我必将嚴懲!”
老奸商瞪大了眼睛,他這時候才明白我空手套白狼的信心是打哪裏來的,本來恨不得到魔鬼那裏詛咒我的心思一下子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在人群中努力伸出自己的雙手邊跑邊喊:“我就是艾薩克,你們新任的财務總監!我保證會以最優厚的價格收購你們的産品,請贊美你們的領主蘭迪大人!他是個真正的紳士!”
旺财本來還在扒拉手指頭計算着自己一年可以剩下多少東西,聽到我任命那個猶太老騙子做了城堡的财務總監,雖然不明白那到底這是一個多大的官,可是顯然他很不高興:“我拒絕和一個猶太人共事,老爺。”
“放心,你隻要把他想象成一隻随時可以拉出來宰掉的羊羔就好了。”我輕聲安慰着他,看着正在和幾個農民讨價還價的老騙子,兩隻眼睛放出貪婪的目光(怎麽可以這麽形容自己)。
今天的晚飯很是豐盛,因爲艾薩克貢獻出了一整扇的腌豬肉和一瓶不知道哪裏産的葡萄酒(注意,這完全是他心甘情願的供奉,你以爲缺德事我能再做第二次嗎?),席間老騙子喋喋不休的用他能想到的所有詞彙來贊美我(詞彙量明顯比漢斯他們豐富多了,看起來行萬裏路對于見識的增長是很重要的),這個下午他用最低的價格收購了整個領地裏他能帶走賣錢的所有東西,嘴角都咧到後腦勺去了。
“您真是個商業奇才!”艾薩克端起酒恭維道,“我很慶幸您是一位高貴的騎士,如果您投身商界的話,很快我們這些投機的猶太行商就都吃不上飯了,不過我很想知道這樣天才的主意您是怎麽想到的?”
呦,拐着彎來套我的話啊,你是不知道我雖然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就是能耍嘴皮子?不過我當然不能說我是一個穿越的未來人,就算我說了他也會當做一個不招樂的玩笑,在這個年頭特權壟斷就是掙錢的不二法寶啊。作爲他的老闆,我有必要保持一份上位者的神秘感,我淺淺的酌了一口葡萄酒,它的品質喝起來就像小區超市貨架上常年供貨的三十塊錢勾兌果汁:“這是上帝的意志!”
看着我諱莫如深的表情,艾薩克更加确信我不是那些頭腦簡單的肌**子,于是态度更加謙卑起來,我得意洋洋的享受着拍得舒舒服服的馬屁心裏卻在想:我的做法就算按照穿越的變态程度來說都有點太理想化了,曆史會不會被我這隻小撲勒蛾子扇得改變了應有的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