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6月2o日起,李鴻章先後請俄、英兩國出面調停。日本的入侵朝鮮,同正在向遠東太平洋地區進行擴張的沙俄的确生了尖銳的矛盾。爲了扼制日本勢力的展,沙皇政府通過它的駐華公使喀西尼向清政府表示:“俄、韓近鄰,斷不容日妄行幹預”,“如倭不遵辦,……恐須用壓服之法。”6月25日,沙俄政府訓令駐日公使希特羅渥勸告日本共同撤兵。李鴻章得到沙俄的口頭保證,更加對沙俄出面幹涉抱以幻想。他電令袁世凱和葉志等,要他們保持“鎮靜”、“忍耐”,不要“妄動”。靜待沙俄出面主持“公理”,進行“調停”。但是,沙俄雖然在争奪朝鮮問題上與日本有矛盾,但又不願單獨出面幹涉日本。因爲此時俄國在遠東最大的敵手是英國,它害怕單獨出面幹涉,會把日本推向英國的懷抱。更不願同英、美生沖突。因此,在對日本提出“勸告”無效,特别是日本向沙俄表示,它無意占有朝鮮,待朝鮮“内亂完全消滅”,便撤出軍隊的保證後,沙俄立即改變了腔調,停止了“調停”。沙俄駐華公使通知李鴻章說,俄國“隻能以友誼力勸日撤兵……但未便用兵力強勒倭人”。并表示對改革朝鮮内政問題“不願預聞”。但同時,卻“在朝鮮邊界增兵,在海參崴集中艦隊,等着“梨子熟了落在手裏”好揀便宜”,坐收漁人之利。
李鴻章求俄不成,轉而乞求英國。7月1日,他通過天津英領事寶海轉告英國駐華公使歐格讷,“請歐轉電外部,令水師提督帶十餘鐵快艦徑赴橫濱,與駐使同赴倭外署,責其以重兵壓韓無理,擾亂東方商務,與英大有關系,勒令撤兵,再議善後,諒倭必遵,而英與中倭交情尤顯。此好機會,勿任俄著先鞭。”英國在争奪亞洲和中國問題上與沙俄有矛盾,希望利用日本的力量,來抵制沙俄在遠東的擴張。從這點出,它支持日本的侵略活動。但它又害怕日本動戰争,損害它在中國的傳統利益,特别是害怕沙俄乘機出兵幹涉,擴張勢力。就這點說,它又願意出面“調停”。它對日本的态度是矛盾的,希望在有利于日本而不利于沙俄的情況下以犧牲中國和朝鮮的利益,來維持和局。當李鴻章要求英國出面調停時,英國曾通過它的駐華公使歐格納向日本提出“整理朝鮮内政”和“同保該國土地勿令他人占據”,作爲中日雙方的談判基礎。盡管李鴻章求和心切,同意了這兩個條件,但決意動侵略戰争的日本政府,并不滿意,拒絕接受,并繼續增兵。英國見日本動戰争的決心已定,便放棄所謂‘調停”,轉而公開支持日本。并暗示隻要日本不在上海一帶進行戰争,危害它在長江流域的利益,英國就不加幹涉。
日本得知英國政府的真正意圖後,再無所顧忌。7月12日,陸奧宗光電告大鳥圭介,通知他“英國之調停已失敗,現有施行斷然處置之必要。”同時,又電令小村壽太郎,對清政府采取強硬态度。14日,小村照會清朝總理衙門,指責清政府“有意滋事”,“今後倘生不測之變,我政府不負其責”,爲事後動侵略戰争推卸責任。19日,日本政府又向朝鮮政府提出兩項蠻橫無理的侵略要求:(一)漢城釜山間架設軍用電線,由日本政府自行着手,(二)朝鮮應遵照《濟物浦條約》,爲日本軍隊建築相當之兵營。當天,大鳥又接到陸奧的機密訓令,要他不惜一切手段立即挑起戰争。2o日,大鳥秉承日本政府的意旨,向朝鮮政府出通牒,強烈要求朝鮮政府廢除和中國的從屬關系,“令清軍退出境外”。并限令“22日夜12時以前予以回答,萬一貴政府延不示複,本公使将自行決意從事。”
當夜,大鳥又向朝鮮政府出照會,借口中韓間一切條約章程皆侵害《日韓江華條約》,要求朝鮮宣布一律予以廢除。朝鮮政府得大鳥通牒,驚恐萬分,手足無措。但仍于22日複照日本政府說:“中國援兵本可撤退,因乙酉條約(即《天津條約》——引者)未便撤退”。大鳥接到答複後。立即殺氣騰騰地向朝鮮外務督辦趙秉稷出最後通牒,恫吓說:“貴政府如不予以滿足之回答,則爲保護我權利,或須用兵,亦未可知。”大鳥圭介在出最後通牒之先,已與日軍混成旅團長大島義昌少将約定于7月23日派兵進入漢城。是日淩晨,大鳥圭介親自率領日兵一個聯隊進攻朝鮮王宮。守衛王宮的朝鮮士兵曾奮力抵抗,但因寡不敵衆,當天,王宮被日軍攻占。日軍攻占朝鮮王宮後,劫持國王,組織以大院君李昰應爲的親日傀儡政權。25日,日本唆使朝鮮親日傀儡政權宣布廢除同清政府締結的一切條約,并授權日軍驅逐中**隊。
7月,朝鮮正是炎炎夏日,隻從日軍大舉入朝以來,清廷一直在舉棋不定,是和還是戰?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本指望是通過談判來消弭軍事沖突,無奈事與願違。中日談判破裂,清廷是幾次嚴令,李鴻章派兩千多名淮軍乘坐當時中國雇傭的英國輪船,去增援當時已經在朝鮮的清軍部隊。
此次李鴻章共派遣“濟遠”、“廣乙”兩艘戰艦護送雇傭的“高升”号商船和運送糧饷、軍械的中國自己建造的運輸船“操江”号。
7月22日,劉公島外,水深風急,波浪濤天。
劉公島北洋海軍提督署議事廳内,鴉雀無聲,氣氛緊張。
看上去比58歲年輕得多的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正向圍立在海圖桌周圍的“濟遠”号管帶(艦長)方伯謙、”廣乙”号管帶林國祥、”操江”号管帶王永交待任務:“三位管帶奉李中堂親命,前往朝鮮執行增援任務,萬萬不可粗心大意。葉提督與聶總兵在朝鮮翹以待,決不能有半點閃失!”“喳!”接着,丁汝昌頗具紳士風度地分頭叮咛;”方管帶,你深得李中堂常識,既榮獲捷勇巴圖魯勇大号,又作爲大清國管帶隊長,于4月下旬率濟遠、勇二艦,成功地護送葉提督、聶總兵赴朝作戰。此次執行增兵護航任務,可謂駕輕就熟,定然不辱使命,但倭兵活動猖狂,不可不小心從事!”方伯謙驕矜地誇誇其談:“本職已上書李中堂,将北洋艦隊化零爲整,再快添堅甲利艦,以基地爲依托抗拒倭兵。現在中日間尚未宣戰,諒小日本也不敢冒然向大清軍艦挑釁!”丁汝昌以很有教養的舉止将手一擺,神色轉趨嚴肅:“話雖如此,也要提高警惕--林管帶!”“卑職在!”林國祥謙恭地應聲而諾。
“在今年5月的北洋會操中,你指揮廣東水師的~廣乙~艦操縱自由,船陣整齊,施放的魚雷均能破的;行駛中打靶,中靶也在七成以上,我很欣賞。此次赴朝,望能協助方管帶對高升号和操江号嚴密護航,決不能有任何閃失!”“喳!”丁汝昌又轉身面向王永,很威嚴地叫道:“王管帶!”“卑職在!”一向以頭腦靈活著稱的王永一躬到地。
“你多年在英**艦上當水手,見多識廣,靈活機敏,積功擢升參将,委帶操江運船。船上滿載炮械饷銀,爲駐朝将士生命所系,萬萬不可兒戲。又是獨自航行,方管帶,林管帶自牙山返回時才能直接保護你,更要小心從事!”“請丁軍門放心,卑職定當肝腦塗地,爲丁軍門争光!”“諸位都要爲國争光,爲皇上争光!執行此次任務可謂重任在肩,諸位還有什麽問題,盡可提出!”處事謹慎的林國祥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請示:“還有一事,必須事先考慮周到,途中如遭日本艦隻攻擊,當如何處置?”丁汝昌聽罷,心裏爲之一震,旋即毅然回答:“目前日清兩國既未言明開戰,豈有冒昧從事之理?若果有倭船先開炮,爾等豈有束手待斃之理?完全可以縱兵回擊!”一向辦事認真的林國祥又憂慮重重地請示:“在目前倭兵猖獗活動的情勢下,隻讓兩艘快船對運兵船~高升~和運貨船~操江~号進行護航,卑職深感責任太大。
若遇倭兵攔截,卑職丢失性命事小,帝國安危事關重大!”“林管帶太多慮了,有我和~濟遠~艦在,保你太平無事!”方伯謙傲慢地口出狂言。
“林管帶,你還不相信大名鼎鼎的方伯謙嗎?”牙利齒的王永趕緊去抱方伯謙的粗腿。
聞訊而來的”緻遠”艦管帶鄧世昌、”定遠”艦管帶劉步蟾、”經遠”号管帶林永升魚貫而入:“參見丁軍門!”丁汝昌興奮地招呼他的三名部屬:“諸位,請坐。我們正在議論對高升艦和操江艦的護航問題,諸位有何見解?”鄧世昌以威嚴英武的神情先進言:“丁軍門,倭兵正瞪着虎狼之眼盯着大清國,對如此重要的運兵船和運貨船,隻用兩隻快船護送,實難應付意外之變。
依标下之見,北洋水師應立即全體出動,前往護航接應!”劉步蟾作爲丁汝昌的親密助手,”才明識遠,饒有幹略”,在創建北洋海軍中卓有貢獻,被任命爲右翼總兵兼”定遠”管帶。面對日本軍國主義日益嚣張的侵略行徑,他滿懷一腔熱血,曾冒死與先後擔任北洋水師總教習的洋員琅威裏和漢納根及其顧問泰萊争奪艦隊指揮權,使英帝國主義妄圖建立”中英聯合艦隊”的計劃破産,因此很受丁汝昌器重,特别詢問他道:“劉總兵,你有何高見?”劉步蟾側耳傾聽完鄧世昌的獨特見解,雙目炯炯閃光,洪鍾般回答丁汝昌的問:“标下請求立即升火起錨,陪同方管帶共赴朝鮮!”林永升也被衆艦長的奮勇報國精神所感染,上前一步道:“丁軍門,标下誓死請戰!”丁汝昌欣慰地環視部下一周,歎口氣說:“我同意諸位的意見,不能眼看着濟遠、廣乙有閃失。如有不測,有負皇上浩恩。爲此,我已請示中堂,請看複電!”鄧世昌上前從丁汝昌手中接過電報讀道:“日本政府和大清并未宣戰,現各國正爲中日關系事進行調停。日本兵船必不敢挑釁,全隊不必前去接應。”鄧世昌手舉電報憤然出抨擊之言:“李中堂的這個決策,将鑄成千古大錯!”“不能白白斷送濟遠、廣乙!”衆将氣憤地議論紛紛,隻有方伯廉獨出一枝,口出狂言:“諸位不必大驚小怪,莫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标下不才,定舍命奔赴朝鮮!”丁汝昌鎮靜地揮手制止,毅然布命令:“衆将士同仇敵忾,精神可嘉!方伯謙、林國祥、王永立即升火出!我将再電李中堂,請求全隊出動!”
早就關注此次戰争的江海,早在三天前就已下令太平洋艦隊中蘇州号、南京号兩艘重巡洋艦,南海号、北海号兩艘輕巡洋艦從海帝島出前往豐島海域,以便在清日交戰時及時加入,以達到他所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