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讓人從榮城裏拉回來了兩頭豬,四簍子魚,嫩雞肥鴨十幾隻。
“你娘當年的手藝那是十裏八村都有名的,誰家請客吃飯都想找她的。”爾雅看着外面殺豬、宰雞的人們,樂滋滋的對着歡歡說道。
歡歡皺着眉沖着爾雅道:“雅姨,明天請客我不反對。隻是這群人一定要在外面吃,後宅半步也不能進的。”
爾雅嘿嘿一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你那屋子裏連個蚊子也飛不進去的。”
第二天天剛剛亮,爾雅就起來了。洗漱完畢,開了門就見門口已經烏壓壓的站着十來個婦人。
心裏暖和嘴上甜笑:“你們咋這麽早就來了,怕是一宿沒睡好吧?”
幾個鄰居憨厚的笑道:“睡好了,睡好了。莊稼人誰會貪睡咧,今兒是張家的好日子我們早點來幫忙也是應該的。”
這裏的村名依舊樸實,爾雅自然也不會虧待她們。
小聲的吩咐道:“咱們幹活歸幹活,三個小主人還沒起來呢。小聲些說話,旁的先不用忙,早飯做了也不遲。”
給主人做好了早飯,幾個婦人又随着吃了幾個包子。
等到天氣大亮了,衆人開始剁肉準備午餐了。
忙活了一上午,不過收拾出來十道菜。分别是:蘑菇炖小雞、幹燒鴨、清蒸魚、紅燒排骨、焖肘子、紅燒五花肉、清炒肉絲、醬香豬頭肉、溜肥腸、炝拌豬肝。
别看菜種類不多,菜碼卻大得很。用的是榮城酒樓裏最大的盤子裝的,且沒有一道素菜。
“我滴個乖乖,這得花多少銀子呀。”老實淳樸的村民們都驚呆了,這夥食可比過年吃的都好呀。
“來,上酒!”爾雅站在地中間,端着一個大碗吆喝着:“大小姐有令,酒管喝肉管夠,不醉不休!”
衆人皆呼叫好,外面吵吵鬧鬧的幾個婦道人家非要來拜訪給歡歡請安。
歡歡也知道雖然自己不喜歡這樣,但是起碼的禮儀還是有的,少不得出去應酬一下。
這會兒又聽兩個弟弟在前面已經喝倒了,心裏不由得暗自歎氣。
衆人眼見一身紅衣的少女,落落大方的扶着丫鬟走了出來。
也不再敢大聲說話,都放下酒杯筷子,目不轉丁的看着她。
歡歡面上一紅仍然鎮定的走到前面,柔柔的沖着衆人福禮:“歡歡給衆位長輩請安,還請給位不要怪歡歡身子弱不勝酒力。”
旁邊的牛三嬸高聲道:“哎呦我的娘啊,哪敢讓你請安啊。你身子弱我們都知道的”說完沖着隔壁桌的人嚷嚷:“當年董小漫生她的時候,你們還記得不?那身子骨弱的,她大嫂還有那個老婆子都不舍的給她喝一碗雞湯。結果生下來是個閨女,哎呦喂,頭也不回的走了。”
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這孩子滿月吃酒的時候,我就抱過的,那小雞子似的。”說完還比量比量,啧啧道:“這都是上輩人做的孽,孩子有什麽錯。”
說完衆人又開始嚷嚷起來,都讓歡歡不比多禮。鄉親們在淳樸也知道男孩女孩不一樣,人家是閨閣小姐不能與莊稼漢一塊吃飯,自然也就沒人像敬珏兒一般敬她的酒了。
歡歡打了個卯準備回去,卻不料聽見一個諷刺的聲音:“到底是她娘的閨女,跟她娘當年一樣嬌氣。”
還沒來得及打聽這個女人是誰,就聽見旁邊一個女聲打趣道:“哎呦喂,香蘭啊,你這是吃不到葡萄酸着咧。”
香蘭冷着臉别過頭涼涼的說道:“那些個陳年往事提它做什麽!”
幾個八卦的女人沒發現歡歡在一旁,繼續說道:“你瞧瞧這丫頭身上的首飾,不知道多少錢咧。别的不說就是身邊的丫頭,那頭上戴的我一輩子都戴不起。人比人啊,還真是比不了。我是個沒福氣的,可看看你啊好好地奶奶做不成卻當了使喚婆子。”
香蘭聞言咬咬唇不樂意的憤恨:“當年我跟二表哥也是有情的,我們兩個的娘都訂好了日子。可董小漫橫插一杠,用她爹的一條腿換了一個好前程!”
旁邊的女人也唏噓道:“是呀,是呀。要不然你也是當奶奶的命,出入也坐馬車去哪都有丫鬟伺候。可惜啊,你沒那個命。”
有人不服氣:“那可不一定,說不定董小漫就是個旺夫的呢。自從她嫁進了張家,那日子過得多紅火。”
香蘭嗤笑:“什麽旺夫,若是旺夫我二表哥能沒了?真是笑死人了。”
歡歡側頭對着身邊的丫鬟道:“去打聽打聽,這個女人是誰。”
她倒覺得有趣,仿佛找到了父母年輕時候故事一般。
衆人吃過了飯,都百般感謝回了家。早上來做飯的婦人們刷了鍋,收拾了院子也來跟爾雅告辭。
爾雅給每個人一個籃子,裏面放着一對豬蹄并一大塊豬肉還有四根豬骨棒。又給她們每人發了一包糕果留給家裏的孩子吃,還有每人一串銅錢。
婦人們都因爲可以幫着二房做事兒而驕傲,沒想到還有東西跟工錢可以拿。
幾個婦人商量了一下,留下了東西工錢是不能要的。
爾雅笑着推辭:“這不是你們的工錢,是小姐賞給各位的辛苦錢。你們自己都不容易,留下這點錢當做私房錢買個頭繩也是好的。”
送走了衆人,老宅終于清靜了。
十三去請爾雅到歡歡房間裏說話,一路上不由的抱怨:“中原人真恐怖,說不完的話喝不完的酒。”
爾雅搖搖頭:“不過是淳樸罷了。”
歡歡讓人關上門,好奇的問着爾雅:“我今天聽見一個女人議論我爹娘,她叫香蘭。我打聽了一下,她是我的表姑嫁到别的村子裏去了。這兩天回娘家剛好趕上了,一塊來吃飯。”
爾雅笑道:“從前我是沒見過你這個表姑的,不過她的是我倒是知道一些。”
歡歡好奇的問道:“她跟我爹有私情?我娘知道麽?”
爾雅失笑:“知道啊,就因爲她你爹差點跟你娘悔婚呢。”
歡歡驚呆:“她?她長得也不漂亮啊。”
爾雅噗嗤一笑:“她可是你爹的青梅竹馬,說起來你娘才是外人呢。不過當年她也算是村裏的一枝花了,可惜這十幾年過去了人總得老不是麽。”
歡歡别過頭依舊不信:“她長得又黑又瘦又老,我爹怎麽能看上她,真沒眼光。”
爾雅挑眉:“你以爲誰都跟你娘一樣敗家?即便是我們去了遼東那麽苦的地方,她也是每天用熱水洗臉洗頭發洗腳。那胭脂水粉就從來沒斷過,隔三差五的還用玫瑰汁兒子洗洗手,幹了這麽多年的廚娘那手還嫩的跟豆腐似的。”
歡歡點頭稱是:“你說的也對,鄉下的婆子總要幹農活。就算是不去地裏幹活,還是要養豬養雞伺候孩子做飯侍弄小菜園的。這麽說來,我娘還挺幸福的。”
爾雅撇嘴:“可不是幸福麽,我記得當年我剛來的時候。你娘已經成親了,依舊什麽都不幹呢。地裏活幹不了還怕蟲子,你爹也舍不得她曬日頭。你娘啊就每天吊着樣給你爹做好吃的,然後用頭巾圍着頭俏生生的提着個籃子去給你爹送飯。到了田間地頭脆聲聲的喊着你爹,哎呦喂,你爹就跟傻似的,更沒了命的幹活。”
歡歡吃吃的笑,眼裏散發出羨慕的眼神。“還有麽,還有麽,我都沒聽過,你再給我講講。”
爾雅笑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得意的說道:“我跟你說說啊。”
“這個香蘭據我說知,當年也是因爲你爹太窮了也不是那麽願意嫁給你爹。後來找了個有錢的,她們家本來就挺富的。後來過得也挺好,隻是不再做買賣一直都種地,聽說家裏好些個長工呢。不過再怎麽比,還是比不得你娘。酸一酸還是可以理解的,你娘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爾雅笑着溫柔的看着歡歡。
歡歡若有所思的問着爾雅:“那麽說來,我爹當年也是沒看上我娘的。即便是成了親心裏也是有旁人的,可怎麽做到讓我爹死心塌地爲了她而活着呢?”
爾雅笑容一滞,臉上有些不痛快:“那有什麽方法,不過是十年的一步一步走來的呗。”
歡歡又不死心的問着爾雅:“那尉遲姨丈呢?你又是如何收複他的心?”
爾雅這才警惕的看着歡歡,語氣裏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你莫要尋那鬼心思,人家連心腹都給了你,你還想如何?”
歡歡撇撇嘴:“你也說了,人心叵測。鴻彥當年不比他還癡情,不過個把月的功夫就煙消雲散了。我又能如何保證,他會一輩子對我好?”
爾雅接不上來,低頭不說話。
連翹這個時候推開門,慌張的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大老爺進村了。”
歡歡沒明白:“大老爺是誰?他來了又能如何?”
爾雅卻是明白的:“大郎來了,恐怕來者不善呢。”(未完待續)